擎光

擎光

作者:云想衣裳喵想鱼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7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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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光-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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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市政府,办公室。

皎白的月光射入窗内,微风缓缓吹来带着花草香的气息,送来一丝凉意和芬芳。

一根羽毛钢笔划过白纸角落,笔尖刚劲有力,在羊皮纸面留下清晰墨痕,摆钟在桌面咔咔转动,以固定的节奏,与书写声伴奏。

将公文右下角空白,填上自己的名字,贝克特·莱昂看着剩余的一摞公文,放下羽毛笔,靠着背椅长叹一口气。

他拿起桌面的相框,黑白的照片里是母女四人的拥抱合照,烂漫的女儿们被母亲搂在怀里,她们的笑容似乎拥有传染力,使得贝克特·莱昂嘴角不自觉翘起了几分。

据发明这个“相片”的商团说,之后还会有彩色相片问世,甚至还有可以“播放”动作的影像。

真是奇妙……贝克特·莱昂抚摸着相框,据说这些东西来自一种新的领域,谓之“科学”。

叮铃铃~

刺耳铃声在这空寂长夜非常突兀,贝克特·莱昂有些疑惑,谁会这么晚来电,难道是要塞那边的事情?如果对手铁了心磕到底,那就麻烦了。

“我是贝克特。”

他拿起电话,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会儿,接着响起一个低沉的的嗓音。“……晚上好,尊敬的半神,贝克特·莱昂伯爵。”

“是我,有何见教。”

“恕我冒昧,这么晚叨扰您,本来还以为您在家,可致电过去后,您的夫人把我埋怨了一通。”

“有事说事,无事挂电。别再打这个线路。”贝克特准备挂断,对方八成是有求与他,这种情况很常见,一些投机家,总是能搞到与政府机关接洽的渠道。

“我找您确实有事相求。”

贝克特皱了皱眉,看了看听筒,随后道:“如果是公事,明天8点来办理,如果是私事,伯爵没有私事。”

“真是不讲情面啊,亏我调整好情绪,对你这么客气。”电话那头传来责怪的语气。

“你是谁?”

“呵呵呵……你早该这么问了,不过我不能回答你,这次致电是希望你帮个忙,至于报酬……抱歉,我没准备报酬……”

“不用抱歉,我也没准备答应你。”贝克特说完就要把听筒放下。

“劳伦特夫人做的煎饼真香啊,她放的什么调料?真想沿着煎饼吃上一大口。”

贝克特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又将听筒放回耳边,他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档案室门被打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贝克特拿起相框向他示意,眼神寒光闪烁。

对方思索了一瞬,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就走,接着一群脚步声从办公室外急促的离开。

“我是该给你鼓掌,还是唏嘘两声呢?”贝克特起身,拿起座椅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威胁半神,实在是异想天开。要知道神明之下,半神俯瞰众生,一念生亡国灭种,一念起流血漂橹,作为几乎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生灵,贝克特已经忘记,上次有人威胁他是在哪一年。

“随你怎么想吧,我要提我的条件了,过段时间猎魔机关会有行动,可能就在这几天,总之不管道恩·博纳怎么要求你,你都得拒绝,借口我都帮你想好了,要塞告急,需要抽调兵力防守,你看怎么样?”

猎魔……贝克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好像不太简单,和猎魔扯上关系,对方要么是“异教”,要么是禁忌组织成员,这两者的共同点是无所畏惧,无所忌讳,规则制度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但为什么对方要求自己不能协助猎魔?

在曙光共和国,猎魔机关和市政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对方只听命于猎魔总部,或者王政的直接命令,理论上和王国所有的权力、行政和军事机构平级,莱茵政府很少和猎魔有冲突和接触,对方和教会类似,维持着超凡世界的秩序。

“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贝克特盯着古董摆钟,开口询问道。

“你的家人会长寿!”

贝克特嘴角抽搐了下,贵族素养让他压制了嘴边的文明问候。

“还有呢?”

“你是半神啊!我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贿赂你……要不你来我的组织?以你的实力,绝对值得一把交椅。”

来电者低沉的笑着,仿佛在和老友玩笑。

“南部的事和你们有关?”

“谁知道呢。”

“我和道恩有些过节,不协助猎魔我很乐意。甚至,我更希望他把这事搞砸,我的能力比你想象的更猛烈…”

“呵呵…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向你透露计划的细节了?”

“……”

对方比想象的谨慎,当然贝克特只是碰碰运气,他的确和道恩·博纳有梁子,如果对方咬了这个钩,那就再好不过。

“贝克特先生,不用折腾你的手下了。答不答应给个痛快话,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吧?”

咔~

电话被贝克特果断挂断,身为半神如果被一个陌生电话牵着鼻子走,那就太可笑了。

“你果然这么选择……”

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贝克特脑中响起,贝克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可是半神。

这是精神链接或者灵魂侵蚀?但自己没感觉到任何征兆,现在也无异常感受。

开什么玩笑,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兴趣和一个鬼鬼祟祟的孬种合作,如果你选择和我面谈,也许我会改变注意。”

“我感受到了你的怒火……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游戏名叫“写名字”,这很重要,如果你还在乎你的家人……”

“法Q。”

“啊?这是什么语言?”

“去你妈的。”

“我原谅你的辱骂,换位思考,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如此…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游戏,你有三个女儿,她们分别是桃乐丝·莱昂,莉莉娜·莱昂,以及……”

“以及……”贝克特不由自主的脑补三女儿的名字,但就是此刻,他的思维就像卡顿的程序,突然停滞了一下。

“以及谁来着?”

贝克特心中闪过一丝没有来由的疑惑和恐慌,此时此刻,就像你想做一件事,但突然将其遗忘,以至于无论如何思索,都无法想出细节。

他拿起桌上的相框,夫人劳伦特、大女儿和二女儿三人的样貌,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但第四位年龄最小的那个女孩,是如此的陌生和异样。

她是谁?

贝克特睁大了些眼睛,心脏狠狠抽动了下,被拿捏的相框“噼啪”一声,出现裂痕。

“你慢了……贝~克~特~伯~爵,现在你还有两个女儿,她们分别是……桃乐丝·莱昂,以及……”

不等话音落下,贝克特伸出手指,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指甲,迅速在桌面留下一串字符——莉莉娜·莱昂。

“有长进……可惜这不代表你赢……”

啪!

相框摔落在地,玻璃崩裂,洒落在木地板上。贝克特捂着额头,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

被再度拿起的相框微微颤抖着,贝克特脸色阴晴不定,看着相框中的人物,除了妻子劳伦特和女儿桃乐丝认识外,另外那两个女孩…是谁?

“你有一妻一女,你的妻子是劳伦特·安德鲁,以及…”

“够了!”

贝克特一声怒喝,办公室所有玻璃和脆弱制品当场炸开,头顶的电灯应声破碎,灯丝接触空气后,闪亮一瞬后熔断,房间陷入黑暗与寂静。

呼呼~

贝克特不均匀的喘息着,即使在黑暗中,他依旧能看清相框的细节,那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细节。

“你有一个妻子……”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费尔就感到困惑,为什么当年他的父母竭尽全力的耕种劳动,只求苟活于世,最后却落得饿死的结局?

他们忙碌到死,永无休止……皮肤早已被晒脱不知多少层,新老旧皮、血痂疮疤掺在一块,触目心惊……他们最后累到呕血,浑身黑瘦的像干尸……却还满足不了征税者的要求。

为什么自己从童年开始,独自一人求生,却连吃饱都感到奢侈?那种痛苦和麻木日复一日,似乎磨平了命运的一切棱角,变得只剩“圆润”,在这苦难轮盘上轮回不止,无法摆脱。

并且这种苦难似乎成了恩赐,无数的人告诉他,苦难即试炼,是神明对凡人的考验,可……苦难不就是苦难吗?

为什么自己在青年时,买上一件新的上衣蔽体都觉得为难?即使这样,还是有无数的人告诉他,努力上进终有出头之日,可那低廉的报酬,仅仅够买最廉价的糠皮面饼果腹生存。

为什么自己在新婚时,妻子要被别人首先得到初夜?自那之后,妻子不堪受辱,自缢而死。可依旧有很多人告诉他,低等人就应该奉献,这是救赎之道,从来如此!

为什么自己发出质疑时,得到最多的是恫吓与毒打?人们三缄其口,默默无声,宛如聋哑时代。

为什么?

苦难既考验?狗屎。童年的费尔觉得自己的父母很像蜜蜂,辛勤劳动,所得一切成果,皆被豢养者掠夺,那些攫取者只留下些许渣滓,并作态大方,谓之甜美恩赐。

努力终有出头之日?扯淡。青年的费尔觉得自己很像被驯服的牛马,辛苦耕耘,付出了青春和尊严,最终只得到勉强生存的草料和居所,其余所得与自己何干?

低等人的奉献从来如此?可恨!中年的费尔觉得自己和奴隶没有两样。

认知被望不到顶的阶梯隔离,自由被宏伟不可见的脚掌践踏,希望被苦难砂石一点点磨砺殆尽,尊严在缓慢的剥离中碎裂崩塌。

或许从神庭信仰异神的那一刻起,秩序已经沉沦,人的欲望之恶,连厉鬼都要为之震撼……

多朗德帝国·神城。

讨伐异神的军团行进于此,时隔多年,费尔再一次看到了,压在多朗德子民头顶的大山——神城·夏科。

天空黯淡无光,愁云盖顶。

即使正午时分,也没有一缕阳光射下,这种异象从25年前开始持续至今,费尔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阳光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没有太阳的直接后果就是,粮食大幅减产,疾病疯狂爆发,无数植被和农作物因气候灭绝。

不仅如此,多朗德的水源也开始变得苦涩、发臭,土地跟着灭绝生机。人们如果吃多了这片土地的产物,喝久了这块区域的水,身体会渐渐病变,长满结石,更严重者会失去五感,浑身硬直布满裂痕,直到血液从伤口流尽,变成雕像。

人们朝夕相处的至亲,在折磨中逐渐崩溃、不成人形,那情形…真是身处人间,炼狱可期。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源于神城石座之上,那位不可名状的存在…

大军前方,己方的神明站在费尔身前,这位神明原本是多朗德帝国,曾经的信仰之主,在信仰之力被逐渐瓜分后,他终于坐不住了。

神明塔利亚·贝拉一头白发垂肩,俊朗的面孔满是肃穆,他注视着远方那座庞大无匹、如山如岳的巨型石城,眼神中残留着些许犹豫,先前等待了10多年迟迟未动,直到今天才勉强下定决心。

“神上,一切就绪。”

费尔施了一礼,语气中透露着死志和决绝。这次征伐破釜沉舟,几乎凝聚了多朗德所有的革命力量。

革命军为了战争所准备的粮食、军械和其他资源有限,失败便是灰飞烟灭,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到那时,多朗德底层的人会被捏的粉碎,榨干最后一滴血水,变成齑粉,异神信徒会在极致的癫狂中,迎来这个国家的毁灭。

塔利亚转身,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蔓延到地平线的茫茫大军,心中叹了口气。

对于神城中的那位,人海战术没有什么意义,对方作为可能达到这个世界力量终点的“极尽神灵”,只有同层次,或接近同层次的存在,才能对祂造成威胁,在魔禁星,即使是神明之间,力量差距也是巨大的。

“所做一切必有意义,或许是为了现在,或许是为了将来……历史将为我们铭记,诗歌将为吾辈颂传,长矛震鸣,拨云见日,利刃出鞘,染血之时。”

塔利亚的低语跨越整个战场,响彻在士兵们的耳中,这种神迹比任何鼓舞士气的方法都要强大,信仰效应导致,士兵们对待塔利亚只有狂热到极致的信任。

“擂鼓,进军!”

费尔拔出长剑,这一刻他等待了20多年,朝思暮想。

咚~

低沉的重鼓响起,如苍穹滚雷。随之而来的号角声,像是无数暴怒之人汇聚的怒吼,震慑人心。

塔利亚一步远去,脚下的地面燃起熊熊烈火,草木枯叶化作一团光焰后,火星飞逝。

随着他的行走,原本厚实的地表变成大片涌动的岩浆湖面,热气蒸腾之下,此刻仿佛迎来了炎热盛夏,隔着数百米,士兵们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烫。

“西斯带第四、第七和第十五纵队从左翼进攻,阿莫斯跟我从右翼进攻,第二纵队和第六纵队掩护斩首小组,其余纵队随时填补空缺!”

“同胞们,此时此刻,把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夺回来!进攻!”

这是费尔此生最有力量的呐喊,他的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眼睛像是要喷出火。

“杀!”

“杀!!!”

浪潮般的怒吼像是层层叠叠的海啸,汹涌人潮覆盖了大地原有的颜色,以中间壮阔的岩浆湖为界,向神城淹没了过去。

“以生为界,死亡遏阻。”

“愿幸运永垂,愿善美永存,愿信仰永在,愿自由不歇。”

低沉的吟唱呢喃,回响在进攻的军阵中,数不清的辅助型超凡人员释放着增幅之力。

水火风雷等各系元素开始向战场中央汇聚,因为施法者的人数十分显著,分散在战场周围的元素浓度开始以量级增长,到了最后,漫天元素粒子化作一道道长虹匹练,像是苍穹垂落的粒子瀑布,壮观到难以言表。

远处,一只腐鸦站在树梢,似乎提前嗅到了死亡潮汐,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等待着结局到来。

咕噜~

开阔的岩浆湖下暗流涌动,仿佛有不知名的生物翻腾。

昂!

一条直径百米,长度不知几何的岩浆炎龙钻出了“湖面”,随着它的漫长身躯贯出、没入,尾部像弯曲绷紧的树干,狠狠一甩,像是群星坠落,天空顿时下起一场岩浆火雨。

醒目的“光雨”落在异神教徒的军阵中,炸开之时又分裂成更为细小的雨点向四周迸射,那绽放的瞬间堪称绝景,不比任何花卉红颜失色。

“啊…”

被岩浆雨洞穿躯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活生生灼烧成灰烬的异教军们,竭力哀嚎着,哭喊滚爬。

那些岩浆碰着身体就着,擦拭只会导致燃烧面积扩大,哪怕浇水也无法阻止高温释放,无数异神派的士兵在绝望中血肉消融,在地面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怪味,令人作呕的肉香和焦香。

施法者们一击之下,成百上千的士兵殒命,他们操练的阵形面对元素之力,轻浮如枯草,风刃风暴所过之处,残骸遍地,血土泥泞。

高浓度火元素爆弹炸开,绚烂夺目,配合漫天岩浆雨,将战事引至白热化。

“掩护斩首小队!”

费尔作为全军统帅一马当先,挥舞厚重的阔剑拦住了一群超凡者,在临行前他就做好决定,自己若死西斯代替他的位置,西斯若死他的弟弟代替他的位置,只要斩首小队能阻止对方超凡者,协助塔利亚完成斩首行动,这场战争会瞬间画上句号。

龙首之上,塔利亚双手抱怀,目视前方,炎龙在前行时喷吐龙炎,将异神军阵像是用橡皮擦拭一样,不断从战场抹去,那长达上千米的恐怖火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神城下的战场因为烧灼的尸骸过多,甚至产生了浓厚的烟雾气象。

随着塔利亚不断接近神城,不少异神阵营的超凡者企图接近暗杀,可等待他们的只有在岩浆中永眠。

当塔利亚足够接近神城时,方圆千米终于没有了旁杂等人。

宽阔的岩浆湖上方空间扭曲,不时有缕缕烟气上浮。脚下的炎龙渐渐升高,直到塔利亚能够与他的大敌,与那位坐在石座之上,眼神没有丝毫情感,视他为尘埃的“芥神——图格·诺登斯”对视。

轰!

汹涌岩浆从墙脚爆涨、喷薄而出,神城外墙顿时像炸开的积木般,碎裂成无数细小方块。

高达千米的岩浆爆雨,伴随碎石颗粒,呼啸着坠落大地。大量异神信徒在炽热中只感到短暂疼痛,就被热流吞噬。

塔利亚脚下的炎龙蜿蜒前进,仿佛一条有了生命的流动长河,从缺口徐徐穿入,还有随行的弑神者们一起跟随。

神战即刻打响。

……

长达千米的石龙轰然砸落大地,断裂的躯体由于过于庞大,砸落形成的轰鸣和迟滞感,给目击者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冲击。

龙首之上的塔利亚·贝拉半边头颅已然消失,剩下半张面孔,表情依稀可见些许遗憾。

从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看来,一切已经无力回天。

石龙坠落的最后刹那,塔利亚看到了还在奋力厮杀,为了希望拼搏的兵士们,可世界总是充满了遗憾,努力并不一定会有回报,无数的遗憾汇聚一起,便构成了这幅让人惋惜的历史画卷。

啪!

他的身体碎成千百块,跌落尘土,归于尘土……

当啷!

一位多朗德士兵哽咽着、抽搐着松开兵器,精神崩溃的跪坐在地,灼龙——塔利亚·贝拉陨落……这种局面让他的无数信仰者即刻崩溃、疯狂。

“不,不,怎么可能……不不不……”

费尔脑子浑浑噩噩,不会有错,塔利亚·贝拉的“神性”链接刚才绷断,他失败的是那么迅速,那么让人措手不及,那么让人绝望。

战场局势瞬间一边倒,塔利亚死后,斩首小队的超凡者们非常有默契的向四散奔逃,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个国家完了……

之前塔利亚带来的士气有多高涨,那么他死后,造成的士气跌落就有多夸张。希望大厦最关键的那根支柱一旦倒塌,随之而来的,便是土崩瓦解。

革命军此时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溃败形容,塔利亚的死亡像是一种病毒,顷刻之间感染整个战场,这导致他的信仰者有些连站直身躯、握紧兵器都无法做到。

哭喊者、狂笑者、失落者、失常者、麻木者……这些人泪涕纵横,苦笑交加,有些干脆挥刀自刎,有些人在最终疯狂前冲向了敌人……

从高空往下看去,革命军的阵型一再退缩,异教军开始穿插追击攻势,破坏阵型。连费尔都没想到,塔利亚的死亡会给己方造成这么沉重的士气打击。

主将西斯和费尔的两支纵队合在一处,看着眼前散乱崩溃的局势,说道:“费尔,我们一直有着很多分歧,只有这次,希望你能听我的……不要放弃革命,尽可能的带领兄弟们撤走,我来断后!”

“哈哈哈……还有什么意义?塔利亚都陨落了……还有什么意义?”

费尔狰狞的怪笑着,脸色白的吓人。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啪!西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费尔的脸上,当场打落他半边牙齿,他拎着费尔的衣领,阴沉的脸像座火山。

“费尔·勒科托,你个狗娘养的听着,我们可以失败很多次,但只要最后一次能赢,先前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去带领剩下的有生力量重整旗鼓,再组织新的反抗者,如果没有神明援助,你就是神明!”

西斯恶狠狠的瞪了费尔一眼,转身挤入了混战中的大军。

“第四纵队全体都有!掩护其余兄弟撤退,在此断后,誓与阵地共存亡!”

“第七纵队向我靠拢,在此共同断后,别让其他纵队看扁了我们!”西斯的弟弟笑着,看着自己的兄长,举剑高喊。

“你们……”

西斯很想说些什么,可现在根本没那个条件,敌人已经杀了过来。

西斯兄弟二人以身作则,唤醒了不少士兵的血性。好像……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信仰已死,躯壳还有何惧。

“……”

一行热泪顺着费尔眼眶流下,将他布满血渍的脸,冲刷出鲜明的痕迹,他有些憎恨西斯…

自己并不惧怕死亡,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种荣耀…他惧怕的是,带着看不见曙光的希望活下去,背负千百万人命运的责任重担。

西斯最终没能幸免,躯体被超凡者射出的箭矢贯穿成了筛子,他看了看逐渐撤退的革命军后,竭力抬起手,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随后头颅被人斩落。

费尔扭过头,咬裂了嘴唇,血流如注,满口苦涩。他将背负着责任继续苟活,代替自己的老友,去完成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伟业。

……

呼~

狂风呜咽,乌云倒卷,旗帜猎猎。

阴沉的苍穹不时有暗雷滚动,天空愈发黑暗,像是要坠落大地般,带给人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一双战靴突兀的出现在战场边缘,踩碎了不知名动物的骨骼。在旁的树梢上,几只腐鸦顿时展翅逃离。

战靴的主人穿着朴素风衣,身形修长,腰间挎着长剑,那剑鞘看着华贵非凡,上面镶嵌着超凡宝石,维持着“铭文”阵列。

他的身形突兀出现,又赫然消失……

战争,权力者的游戏……

战场,王者的棋盘……

士兵,流泪的棋子……

那名为“胜利”的美酒如同石榴汁,鲜红甜美,从品尝者嘴角流淌……

那名为“利益”的肉食如同刺身,肥嫩可口,从献与者身上扯下……

相比较进攻前的革命军数量,此刻的残存力量已经不足一半,足足二十万人数的十个纵队,仅仅存留八、九万兵力。

屈辱的泪终将干涸,可怒火永恒不息。它将跨越时间,贯穿始终,刻在血脉,永恒的传承下去。

费尔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当他做出为了终极目标舍弃自我,舍弃一切的决定时,精神得到升华,他开始用心眼看待世界,所有事物清晰透彻。

“统帅!前方有最高警戒反应!该死,是神级的能场!”

败逃途中,费尔身旁的感知系超凡者做出警戒,有些绝望的向他告知到,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

费尔的心沉到谷底,可他并没有恐慌的和绝望,无论今天结果如何,除非身死,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人,他终将会卷土重来,誓将那异神拉下神座。

“不对,不是那位异神……”

革命军与迎面而来的“神明”迅速拉进距离,费尔再蠢,也不可能认错对象,对方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侵蚀、污染、以及令人本能的畏惧。

那位异神多半也从无垠虚空降临,就像世界各地的其他外来神明一样。

不可接触,不可观看,不可聆听,不可讼其名。对于凡人而言,无法理解这类神灵,就是世间最大的恩赐。

“阵型散开,分散撤退!”

费尔下达命令,虽然退路上这位未知的神级强者不是异神,但谁也不清楚他是敌是友。

“杀,一个也不要放过!”

“杀了他们的头领,挖出他的心和大脑,献祭给神灵!”

追击的异教超凡者在后方紧追不舍,震撼的超凡波动掀起大片腥风血雨。

被当做落水狗痛打的屈辱,深深刻在革命军每一个人的心中,信仰之主陨落,革命惨败,这一天无数人失魂落魄。

嗡~

空间陡然震动,一个男人从波纹中走出,出现在众人视野,人群洪流猛的止住了。

与颓废丧气的革命军相比,他那挺拔身躯,无谓气魄,就像在动荡奔流中,擎天踏地的山岳。

他出现的那一刻,两侧撤退的革命军本能的停下了脚步,不仅革命军不敢动弹,后面追来的异神军团也逐渐刹住车。

场面非常诡异,三方都相互保持着距离。

费尔与这个男人离得较远,依稀可见对方的容貌,而他身边那位感知系超凡者,浑身汗毛倒竖,头发都快立起来。

不放出感知,无法想象迎面而来的生灵究竟有可怕,塔利亚·贝拉和他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离开此地,这里将天崩地裂。”

走来的神明声音不高,却传遍四方。战靴再度抬起,那个男人迈动脚步,向前踏出一步。

于此同时,革命军和后方的异神军阵,也下意识的后退拉开,想要保持距离。双方的将领无一人下令,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革命军也好,异神军也罢,血性、勇气这些东西此刻都被抛弃,只剩下作为智慧生物最根本的本能,疯狂告诫着他们: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迎面而来的人形神明注视到了费尔等人,他那金色瞳孔犹如烈阳,内敛的光芒深邃而璀璨,仿佛太阳在幽暗深渊沉浮,极为矛盾。

虽然只有一人,但在前进之时,杀机流露,无形气势穿透人群,惶惶威压似乎使人心神俱灭。

咚!

闷雷惊起,像是耳膜挨了一记重锤。

费尔的心脏骤停,全身血液几乎凝滞,耳中只剩嗡鸣。至于实力更低的士兵,有的下意识的抱头,有的失声尖叫,更多的两眼翻白,昏厥过去。

这种波动似乎没有远近、削减之分,追击的异神军也遭到影响。大片士兵在那一声“跳动”中失去意识倒地,连半神都感到心惊肉跳。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攻击手段?”

费尔头皮发麻,明白了声响的源头——那位神灵的心跳。

那种跳动携带某种律动,引起了他人身体的共振反应,同时这种律动还掺杂着惊悚的杀戮意志,对弱小的灵魂和精神造成了无差别打击。

咚!

遥远树林中大片“树叶”惊飞,那是数不清的腐鸦从枯叶林中逃离,像黑云从大地浮起,遮天蔽日。

咚!

蜷缩在地底的幼虫卷起身躯,蛇虫鼠蚁收敛行动,走兽匍匐在地,更高级一些的超凡生物,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生命气息,祈求不要暴露。

咚!

两方军阵以震动中心起点,如同涟漪扩散般均匀倒地,还保存着意识的超凡者们自觉让开道路,步伐谨慎小心,深怕引起一丝一毫误会。

神城中的芥神投来了目光,与此同时,无数晶莹剔透的方块向祂的脚下汇聚而来。

城墙下方的岩浆地面才冷却不久,又被分裂成,工整有序的巨型方格网,暗红色岩浆在纵横交错的线条中隐现,大地就像布满猩红线条的棋盘。

一块块暗红立方体漂浮在半空,然后被无形的力,塑造成只有先前十分之一体积的小立方,再然后,这些石立方由漆黑转为半透明,形成了与构造神城相同材质的颗粒。

随着一颗颗的方块拔地而起,数以百万单位的“颗粒”缓缓向芥神身后汇集,宏观看去,靠近神城的战场足足被剥离了数十米深,形成一个后天盆地。

心跳的源头从费尔眼前消失、远去,在场的诸人无人阻拦,哪怕异神最狂热的超凡信仰者,也终究没敢迎头而上。

此情此景,费尔想起了几年前,他在一处古代遗迹看到的石刻壁画,那副壁画被发现时,画面就已经被人为刮掉,但壁画旁边处,还留存着古老的古多因字体,其内容为:

“禁魔所至,天鸣地颤。”

“惊雷震鼓,众神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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