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长生漫漫

我在最肮脏的地牢里遇见了人生转折处的一束光，可他是魔，世人皆唾之弃之，而我也成为了杀他的那把利刃，宿命也许无法更改，但可以掌控过程。直至献祭那天，宗门将我捆至弩神架上，以我之驱换取长生。魔物教唆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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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真神，汲天地精华而生，万万年后归于浑沌，创五帝救世，分仙、凡、鬼三界；后魔气横生，秽土蔓延，又成幽冥。

——《叹长生·幽冥卷·卷首》

幽冥之主，其名北阴

幽冥有十五州

极北之地最为荒凉，偏名为琰州。

琰州最北，常年瘴气纵横，寸草难生，处处死寂。

万年前瘴气忽然一夜消散，活物可入，琰州州主即在此建起一座“鬼狱”。

“鬼狱”中关押的囚犯，都是狱卒从各地掳来的没有修行的凡体。

每隔四十九日就取一人心头精血，供那琰州州主修炼邪门秘术。

其中尤以年满十六的少年少女最宜。

万年来鬼狱有进无出，恶名远扬，故而得名：琰州鬼域。

肮脏阴怖的地牢里，天窗漏下几隙光。

一只枯白的手正死死地掐着女孩的脖颈，手背因用力而泛起根根青筋，诡谲又妖冶。

“你…你是何人…咳咳，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林月北双手紧紧扣着那只想要索命的手，企图获得呼吸的余地，艰难地质问着。

手的主人却没有应声，只是缓缓将手往上举起，一双桃花眼平静无波，仿如注视一件死物。

林北月的双脚已快要离地，脸色逐渐涨红，她慌乱地拍打抓挠那只手，却一丝用处也无。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手倏然一松，林北月重重地摔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你也会怕死吗？”手缓缓放下，男子开口，似乎带着一丝惊讶和嘲弄。

林月北本以为自己已习惯了麻木，可当她切实体会这种窒息时，她却心跳渐快、没来由生出一股恐惧之感，同时被大口呼吸的空气给呛着。

那是人对于死亡的本能的畏惧。

“我是人，当然怕死。”林月北无视男子的语气，无力坐倒在地上淡然地与他对视，但故作镇定的掩盖之下是一丝丝的后怕。

“你倒坦然，可惜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什么也做不了，”男子倏尔轻声一笑，背身缠绕把玩着自己的发尾，而后又略带诱惑道：“想逃出幽冥吗？想要自由吗？我能帮你。”

林月北募地蹬大双眼。

她日夜所想，就是从这鬼狱中逃出去。

她想见一见狱外天光。

林月北在鬼狱里是顶特殊的存在。

三年前，她流落幽冥，被卖进了这鬼狱里。

刚进来的囚犯都要过个阵法，确保还未踏入修行之路，免生变故。

而林月北骨龄才刚过十三，不合“供奉”要求，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又因着体弱无害，林月北比其他囚犯都自由些在狱里被差使着做些狱卒们懒得做的脏活杂活。

譬如收拾整理，打扫厕所，打饭施粥。

再譬如，包扎疗伤。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月北反问。逃出升天是这暗无天日下的众生可遇不可求的生机，鬼狱里欺谎残害，是谁能够天真的相信的。

“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帮你？”男子笑的有些戏谑，“你还能相信谁？”

“你帮我逃出去，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不怕州主责罚吗”林月北低头阖眼，心里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要你的命。”

“不要我的命？可除了命，我身上也没什么更值钱的东西了。”林月北自嘲地笑了笑。

“这便是答应了？”男子挑眉。

“是。”

“很好，不过你得先逃出这座地牢，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我可不想帮一个废物。”

“我晓得。”

“我叫白夜，当你逃出地牢之时，唤一声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白夜顿了顿，“不过，在这地牢之内，人类，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管的。”

“我有名字的。”林月北道。

“这不重要。”白夜语气很轻，毫无在意。

“不，这很重要，我叫林月北，”她正视白夜，“就算这世上有万千的林月北，我也是最独一无二的，你记住了。”

若此行失败，世间再无林月北，试问处在凡间的亲人还会记起儿时丢失的小女月北吗？

林月北平复了刚才的窒息，踡坐在地，狱窗里的天光穿透在她身上，脆弱落寞却又不屈。

“哈哈哈，”白夜讽笑出了声，“许久没人敢这样同本座说话了，我期待你的表现，林月北。”

话音一落，白夜忽的化作一团黑气，霎时消失不见。

林月北心中一惊有些许冷汗，黑气？他难道是魔？

可若是魔又如何？林月北不想死再这阴冷的地牢里了，即便不知白夜说的是真是假，即便他带有目的，只要有一丝能逃出生天的机会，林月北也要一试。

往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心里久久计划如今会能得实现吗，林月北自己也不知。

隔日，是以入夜，但是鬼狱里的狱员时常有暴乱，非死即伤，林月北安排给他们随时打杂和疗伤，暗自盘算着如何逃出监狱，恐怕得拿到鬼狱地图才行…

肮脏的地牢里，天窗漏下几隙光。

“胡，胡说八道，什么其名北阴”

一只干枯的手重重拍上劣质木桌，酒碗里的酒都被晃得溅出几滴，渍在那本翻开的三界传上。

老狱卒往污黑的土墙上一靠，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那是号，号北阴大帝，根本就不是什么名讳”

桌对着，一个年轻些的狱卒也喝得迷糊“这北阴帝，就没个名字吗”

老狱卒凝了半晌，摇头，“早没人知道了，只晓得，那是仙界的老神仙们提都不敢提起的名字，立传那时候，哪有人敢写”

“这么厉害”年轻狱卒大着舌头，“真的假的”

“哼。”

老狱卒拎过酒碗灌上一口，跟着声冷笑咕咚下了肚“北阴帝麾下，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一统幽冥十五州，那是能倾覆仙界创世五帝的存在要是他老人家能活到现在，那幽冥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住在天上的，也早就换成我们了”

年轻狱卒结舌片刻，嘀咕“真这么厉害，怎么还死了上万年了”

老狱卒像是听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忽一个激灵，就把酒意也抖醒了。

他青白着脸，摇晃起身，看了眼窗外天光。

“天都亮了，四爷也该回来了，你去牢外等着接新的那批犯人吧。”老狱卒扭头，朝向角落，

“你，过来把这儿收拾了。”

他的话音去处是一片土墙前的角落。背着光，晦暗里站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纤弱身影穿着大了好些的黑色麻衣，许多处磨得发薄，不像衣物，更像块褴褛的破布。

这样单薄瘦弱的身影，此刻却在搬着墙角沉重的砖石。

听见老狱卒的话，林月北放下石块，走过来。她低着头，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纤细脚踝间锁着一条沉重的铁链，擦着地面，撞得叮叮当当地闷响。

叫单垣的年轻狱卒，睁着被酒醺得发红的眼，直勾勾地盯住走过来的少女。破旧脏兮的麻衣盖不住逐渐挺拔的清丽。

单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就伸手过去。

“还磨蹭，”老狱卒不耐地敲了敲烟斗，“等四爷带回人来，没见着开阵法的，不得抽你一顿”

单垣不太情愿地起身，他嘟囔着调头往外走“哪回带回来的不是些凡俗废物，还回回调阵法查验，他也真不嫌麻烦。”

“胆大心细，这就是人家是牢头，而你就一喽啰的原因。”

单垣烦闷溜着鞋的声音，顺着窄道渐渐远走，老狱卒也靠墙酣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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