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复制机器

《自我复制机器》是一部硬科幻风格作品，在不影响故事本身进展的情况下，其中所涉及的科学技术和世界观，均尽量靠近真实世界，尽可能做到有据可查，极少虚构成分。小说的内容灵感，主要源于生命起源“孢子说”和“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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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

——史记·货殖列传

公元前226年。

秦军以横扫天下之势，先灭韩国，再破赵逼燕，攻占燕都蓟城，燕王喜逃去无踪。

值此大争之世，杀伐遍地，刀兵四起。丹砂，可治外伤和疮疡，疥癣，乃战时救伤必备药品。以此为业之商贾中，唯有一巴地年轻寡妇，掌夫家商队，履及天下诸国，左右逢源，渐渐建立起庞大的商业王国。

清晨，清夫人行走于庞大工坊主道之上，高高的前髻以如玉般的光洁鱼骨簪住，一圈五色贝壳环饰脑后垂下长发，身着青色长袍，锦带束腰，虽身形纤弱，却不失庄重气度。

工坊中人皆敬畏清夫人，其二十二岁丧夫，以弱女之身，稳家族人心，立誓不嫁不赘，原百余人之工坊渐扩至数千人，归附家族者上万。善待族人仆役，长袖善舞，与秦国王庭保持良好关系，在诸国商贾士族间游刃有余，实是不可多得的掌舵人。

其所行道路用青石铺就，随着一车车朱红色丹砂矿石从矿穴中运出，已渐渐被沾染变色。

工坊主道右侧，是碾房。丹砂原矿不能直接使用，须以畜力带动碾轮，将预先敲成小块的天然丹砂矿石碾成精细的粉末，再混以生肌止血的草药粉，便成了沙场上士兵们救命的伤药，虽效果一般，但价格低廉。

工坊主道左侧，是新扩建的精炼作坊。

清从来有远虑，战争至此，天下必归于秦。天下一统后，由乱变治，用于伤药的普通丹砂将不再紧俏。

工坊即将转产丹砂中珍品的“光明砂”，以及和丹砂矿伴生的生水银。此类昂贵奢侈品，是贵族富户，文人方士所需，以遍及天下之商路实现独家供应，才是未来存身之道。

主道尽头，是家族最核心的所在：丹砂矿穴。

裹着缠头的矿工们只着短褂，赤足光臂，佝偻身躯，喊着悠长号子，从矿穴里拉出一筐筐丹砂原矿。

虽劳累，但矿工们脸上并无愁苦之色。清历来善待属下，最劳累的矿工拿着整个工坊最高的工钱，干满三年所得，足以置下一倾良田。

“出水银了！出水银了！”忽然一老矿工挤开前方挡路的人，高呼着从矿穴里跑出，还在矿穴内的其余人等忙尾随而出。

天然丹砂矿成分是硫化汞，硫化汞与空气中氧结合，会少量释出天然水银和二氧化硫，丹砂矿内总是充满着刺鼻的二氧化硫味道，释出的水银通常聚集于矿石内部的孔洞和晶簇间。如果水银暴露在空气中，会逐渐形成氧化汞并蒸发出剧毒水银蒸汽。

公元前二百多年，其中化学原理无人知晓，完全靠多年来用人命积累出的经验，让矿工们自有一套处理的办法。

清夫人听到老矿工喊声，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微笑。自有手下管事匆匆跑去，指挥水银采收。

矿工们放下手中镐头，卸下背篓，将一座带木轮的大扇叶协力推至矿口。两头黄牛套上拉辕，缓缓带动起粗糙的木质齿轮。每片三尺高的四片扇叶转动起来，风力已接近现代工厂中小型鼓风机。

矿穴内凿有许多通风口，新风灌入，刺鼻的二氧化硫和水银蒸汽从通风口涌出，经年累月，通风口周边早已寸草不生，熏出黑黄颜色。

生水银贵重，采集它是个危险的活计。矿上有专门采水银的水银工，待毒气散去，数人便携树胶封严的小桶，多层湿麻布裹住口鼻，小心进入矿穴。

矿穴深处，只见新开丹砂矿坑中水银反射着火把的光芒，星星点点遍布矿坑，水银工们惊喜的拿出木勺木铲开始收集。天然水银的产量极低，质量远胜加热丹砂矿提炼出的熟水银，纯度要高上很多。此次发现的天然水银数量很多，极为难得。

水银工们的动作轻柔而迅速，知道生水银挥发得很快，即便矿口有鼓风换气，久呆亦会中汞毒。

清移步矿穴外上风处，等待着此次的收获。半个时辰后，五名水银工已带着密封好的小桶兴奋的小跑出来。

“夫人，这次生水银数量很多，我等采了五桶还没有采完……”领头老水银工激动的汇报。

“很好，辛苦了，换一批人再去，莫要贪心，每次下矿切忌超过半个时辰……漓师，给大家记上，此次参加采水银的工钱加三成。”清颔首微笑，这样丰收的日子并不多见，矿穴中生水银年产不过三百余斤，一次能采上五小桶，已经是三十多斤了。

工坊大管事漓师掏出账本，给水银工们记上工钱，水银工们便去交割收获，安排下一批人进矿。

今日矿穴似乎特别慷慨，三个时辰过去，水银工已换六拨。连鼓风的牛都换了两头，矿坑中水银却源源不断。

水银工们刚采集了水银的矿石缝隙间，转眼又星星点点的渗出更多水银。

整个工坊都随着巨大的收获逐渐沸腾了起来，六拨下来，所有水银工都已轮换一遍，采到水银超二百斤，却依然没有收完。

“夫人……您看……”漓师有些忐忑，过于巨大的收获，让人欣喜，但却又莫名生出忧惧。须知纯度高的生水银，市价高过赤金（红铜）数倍，此一日获利之巨，早已超出预计。

“水银工已全部轮过一遍，不能再去，封矿！”清执掌家族十年，处事沉稳果决：“今日停工，晚饭加肉食。”

是夜，工坊内杀狗宰羊，小小热闹一番。许多工坊老人，还在矿穴前供奉酒肉，感谢大地的慷慨与仁慈。

翌日，清夫人再次亲临矿穴。

矿上准备更加充分，用于鼓风的风扇多加了一座。整五个时辰，六十个水银工轮完，竟依旧未能采完，水银液珠反越聚越多，在矿坑低部积成了一个小潭。

换大桶盛装，水银越多，采收越易。今日收获达七百余斤，已超出整个工坊两年的产量。

“焱公，您老可知此状何来？”清夫人从老宅请来已在家休养的老矿工焱。

焱年近七十，从本家太公时代就在矿上干活，是整个工坊最具经验的老人。

丹砂矿工多不长命，唯焱公例外，虽与别的老矿工一样患上了手抖的毛病，但走路却无需人搀扶，焱公满面笑容回道：“夫人，这是好事啊，老朽在矿穴多年，从未遇到过，但也曾听闻：丹砂大穴，聚水银为潭。说明咱这个矿储量足，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水银的。”

闻焱公之言，清夫人心中大定。既然好事，那家族下步计划便再无障碍。她本在为人工炼制熟水银成本高质量差操心，如今有了产量如此高的生水银，若能长期保持，可为家族新的立足之本。

后续数日，证实了焱公之言：即使不断采集，水银源源不断渗出的速度依然超过了采集速度，木制鼓风扇不堪重负，磨损得几次更换主轴和齿轮。

轮流下矿十余遍的水银工们开始出现牙龈流血的中毒症状，库存生水银已超万斤。

清夫人下令以原木和树胶密封此矿段，专门建了双层的厚木门挂上皮帘用来进出，以防水银挥发。在其它矿段重开采丹砂矿道。已经聚集起来的水银潭被扩成几个更大的池子。不需再辛苦的点滴收集，要用时，直接进来装桶即可。

工程费时半年，水银蒸汽剧毒，让矿工们难以长期工作。高质量的生水银在市场上赚取了巨大的利润。生产胭脂香粉的商家和北方的皮毛作坊采购量最大，诸国贵族最近流行炼制可以长生不老的丹药红丸，更是新的利润增长点。

秦军的铁蹄和寡妇清的丹砂帝国一起高速前进着，公元前223年，秦大将王翦与蒙武合攻楚都寿春，俘获楚王负刍。次年王翦又率军渡过长江，平定了楚国的江南地区，降服百越之君。楚国宣告灭亡。

寡妇清的家产在这一时期已膨胀至数百万金。灭楚之役，清夫人向秦王进献五十万金以充军资，嬴政大为赞赏，暗许清氏家族豢养商队持械护卫上千，清家族的商业旅途更加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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