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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女儿上桌?行,那就都别吃!/和婆母分家后,盖房屯粮肉满仓

不让女儿上桌?行,那就都别吃!/和婆母分家后,盖房屯粮肉满仓

作者:语乔乔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1 万
  • 状态:全本
  • 更新:2024-05-22

【养崽+日常+从无到有+爽文】水清一睁眼,破败的屋子,半个黑面馍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满脸关心的五个娃娃。 大嫂冷眼说道:“老二家的,三柱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他还是个孩子,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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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女儿上桌?行,那就都别吃!/和婆母分家后,盖房屯粮肉满仓-免费试读

【养崽+日常+从无到有+爽文】水清一睁眼,破败的屋子,半个黑面馍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满脸关心的五个娃娃。 大嫂冷眼说道:“老二家的,三柱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他还是个孩子,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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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崽+日常+从无到有+爽文】水清一睁眼,破败的屋子,半个黑面馍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满脸关心的五个娃娃。

大嫂冷眼说道:“老二家的,三柱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们堂哥大了,卖了丫头片子给兄长娶亲,为咱们老范家延续香火那是你女儿的福气。”

偏心婆婆道:“这糠喂鸡太浪费,掺在糊糊里给女儿吃补身体。”

“女儿上桌吃饭?咱们老范家就没这规矩!”

水清: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规矩?分家!以后她就是规矩。

她的女儿她来护,谁也别想欺负她女儿!

分家后,叮,无污染鸡枞菌一百六十八一斤,是否售出?

大米两元一斤,是否购买?

水清庆幸分了家,不和婆婆嫂子住一家。

水灾?荒年?她用购物系统囤满肉蛋米面,坐看婆母一家吃糠补身体。

作为一路奋斗的女强人,她事业有成,却无儿无女疾病缠身。

临死前,她将全部身家捐给了贫困山区的女童,助她们完成学业走出山区。

怎么死人还能感受到后脑勺疼以及饥饿?

“娘,大姐做饭偷偷扣下来的馍馍,你快吃到肚子里别被阿奶和大伯娘发现了。”

一道怯弱的小小声音传来,伴随着瘦弱的手掌将一块烫手的馍馍递到她面前。

细瘦的手臂和麻杆一样。

消瘦脸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格外大。

身上的衣服黑乎乎灰扑扑。

上面补丁摞着补丁。

东一块西一块,破破烂烂。

以及,眼前娃儿的古代装扮!

水清一脸懵逼。

她这是穿了?

眼前的孩子明显长期营养不良,大大双眼盯着手上黑乎乎馍馍时不自知的咽了口口水。

可哪怕肚子再饿,对手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再馋,小小女娃儿也没有丝毫舍不得。

她看向自己这个‘娘’时,满眼的心疼和担忧。

见娘迟迟不肯接过馍馍,二丫有些急了,大姐可是一再叮嘱她给娘吃了补身体的。

二丫将手上的馍馍一股脑的塞进娘手上,担忧的劝道:“娘,你后脑勺流了好多血,得多吃些食物补补。”

水清看着手上黑乎乎的馒头,热乎到烫手,显然刚出锅不久。

肚子咕噜噜的叫唤,手脚已经饿的虚软无力。

她咽了咽口水,大大的咬了一口。

那一瞬间,水清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太特么难吃了!

和白面馒头看起来只是颜色上的差别,但一口咽下去硬梆梆的,一点不蓬松绵软。

里面掺杂的全是麦麸,这放在华国就是喂猪的啊!

不,猪吃的都比这好!

她梗着脖子咽了下去,只觉得磨的不是很细碎的麦麸剌嗓子。

想到往后的日子顿顿吃这种黑面馒头,水清就很想回炉重造。

二丫将水清眼中的泪意当做激动,心疼道:“好吃吧,娘你慢慢吃,别急。”

水清:......她有没听错,这叫好吃?

二丫一边贴心的给水清轻柔拍着后背,一边劝道:“大伯娘生了四个儿子,阿奶说她是咱们范家的大功臣。

阿奶一向都是偏心大伯娘的,娘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水清趁此时机快速整理了一下脑子里关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胡水清,夫君范进,是个读书人,目前为止连个秀才都还没考上。

好在为人勤勉,在城里做些抄书的活计,一天能有五十三文的收入——对于村子上土里刨食的人家来说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两人有五个孩子,两女三子。

老大老二是两个女儿分别十一和十岁,没有大名,只是大丫二丫的叫着。

老三范江,九岁。

老四范河,八岁。

老五范湖,只有七岁。

按常理,原主有三个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应该是有的,至少不像现在这么低微。

但原主的大嫂生了四子一女,儿子多,又在前面;

原主一胎二胎都是女儿,自认矮人一头、低人一等,哪怕后面连生了三个儿子,在家里的地位也是一如既往的卑贱。

连带着两个女儿也被人呼来喝去。

一家人农忙时候下田地的同时还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吃的穿的用的却是最苦最差。

二丫伸手摸了摸水清后脑勺上的血迹,忧心的开口:“即使要和大伯娘争吵,娘你也应该等爹爹回来或者我和大姐在的时候啊。”

那样的话,大伯娘和阿奶动手的时候,她和大姐也能挡在娘的面前!

至少娘不会受伤。

已经接受记忆完毕的水清,心里酸酸的。

原主之所以磕到额头也是因为她的婆母和大嫂要卖了大丫,给大哥大嫂的儿子范大柱说亲事下聘礼。

原主自然不同意——她还有三个儿子呢,等两个女儿嫁出去的聘礼省省说不定够三个儿子娶媳妇了,怎么能给大哥大嫂家的儿子娶亲用了!

一向懦弱的原主在和大嫂孙金花以及婆母推搡中,后脑勺着地,没了。

孙金花有四个年岁大的儿子傍身,根本不带怕的,连看都看一眼,身子一扭就走了。

范母有丝心虚,主要是怕在城里挣银子的小儿子回来了不好交代,喊来大丫二丫将胡氏抬回屋子里躺着后也就心安理得的走了。

两个女儿看着昏迷不醒的娘,哭的眼睛都肿了,如今更是冒着被打骂的危险偷出黑面馒头给她补营养。

水清冷哼,女儿凭什么要被卖了用来给儿子娶媳妇?

不管是堂哥堂弟还是自家亲弟弟娶媳妇,都不能是卖闺女换来的!

既然她来了,以后就是她说了算!

含泪吃了小半个黑面馒头的水清,即便梗着脖子也咽不下去。

一转眼,看到豆芽菜般的二女儿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上的黑面馒头,满眼艳羡。

家庭中,老二一向是最不得宠最不受重视的那个,尤其还是个女娃娃。

她将剩余的黑面馒头递了过去。

饿的直吞口水的二丫小小声道:“娘,你吃!”

这是大姐冒着被阿奶和大伯娘打骂的危险,从粮食中克扣出来的,她不能吃。

“我吃饱了,你吃吧。”水清不容拒绝的道:“你帮忙吃了,省的待会被发现。”

她身体不错,哪怕之前饿的手软脚软,但小半个黑面馒头下肚,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

没有水,硬梆梆剌嗓子的馒头她是实在吃不下去了。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二女儿,水清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血脉还是纯粹见不得疾苦,心里又酸又涩。

“死丫头,又跑哪里去躲懒了!被我逮着了,当心晌午饭没吃的!”

“跟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娘一样,惯会偷奸耍滑,磕碰了下就安心躺着不做活,一家子吃白食的!”

“大丫,晌午饭还没做好?再没做好你也别吃了!”

屋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骂声,气势十足。

二丫瘦弱单薄的身躯瑟缩了下。

嚷嚷声过后,是巴掌重重落在后背的声音,即使传到水清所在的屋子里也格外清晰。

“不好!”二丫麻利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院子里,大丫被按在地上打,周边站着一圈冷漠看着的堂哥堂弟们。

水清站起,试了试发现身体不错,哪怕之前饿的手软脚软,但半个黑面馒头下肚,恢复了不少力气。

恶人还需恶人磨。

特么的,让你们知道,她也不是啥好玩意。

她女儿她来护,谁也别想欺负她女儿!

第二章 看我表演

水清走出昏暗的屋子,就见院子里跪在烈日灼灼下的两个瘦弱单薄女儿,以及围绕一圈居高临下不依不饶的‘亲人’。

她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原主的三个儿子,想来是还在外面干活没回来。

见到她出来,范母耷拉着的眼皮抬起,之前的心虚一扫而空,对着小儿媳示威:“老范家养你俩长这么大,给你们吃给你们穿。

咋滴,老范家的粮食就养出来你们两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小儿媳就是个软柿子怂包,任人拿捏。

本来早上推倒了她不占理,但如今她教养出来的两个女儿竟然敢偷拿食物,正好用来敲打小儿媳拿银子出来。

老大家儿子多、负担重,老二家的儿子还小,老二又是个挣钱的,只有靠她腾挪帮衬大孙子们才行....

水清一听这话就烦!

这和‘你长那么大,不是也没饿着你’一丘之貉。

只不过前者至少没饿着冻着孩子,物质上给到位了,而范家却是实打实的克扣女儿食物。

当奶奶的人了,对着两个孙女,咋能没脸没皮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水清扫了眼屋子篱笆院墙外,端着碗边扒拉饭菜边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低着头声音却丝毫不低:“吃里扒外?敢问婆母谁是里谁是外?

若我这个外姓人是外人,那嫁进老范家的婆母不也是外姓人?大丫二丫才是范家人,算不上吃里扒外吧。”

篱笆墙外凑热闹的妇人们哄的一声笑开。

“范嫂子,我记得你娘家姓黄啊,听村子上人喊了几十年范家的就忘了自己的姓了?”

“按你的说法,你儿媳妇是外人,那你不也是外人喽。”

“如此说来,地上的大丫二丫才是真正的范家人!哎呦,这‘里’呀‘外’的,真真不好分。”

晌午的日头毒辣的很,水清顺势将跪在地面上的两个女儿牵起。

两个女娃娃眼里还挂着泪水,挨了打的单薄身躯一起来首先是搀扶着她这个‘娘’,母女三人在大大的院子里紧紧的挨在一起。

大丫二丫憋回眼泪,娘竟然会护着她们?

护着让她在家没地位的两个丫头片子。

可娘真真切切的在她们挨打的时候出来了,而不是一如往常般次次躲在屋子里。

原来,有娘护着的感觉这么好.....

范母原本的打算落了空,愣在原地,半晌后张嘴说道:“那还不是她俩私自分配食物”

水清心里的白眼翻到天际,孙女给生死未卜的娘拿了半个黑面馒头在范母口中硬是跟犯了天条一样。

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她没顺着婆婆的话解释,而是转移视线追问:“婆母你看看你的两个孙女,十多岁了瘦的跟地里的苞谷杆子似的。

身上的衣裳几个堂哥穿过,补丁都摞起补丁了才临到她们穿,这就是你口中的给她们吃给她们穿?”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你先说了,儿媳也只能说了。

两个闺女从小到大没顿饭是饱的!天天夜里饿着肚子睡不着,饿到肚子疼浑身发虚发软,天天伴随着肚子饥饿的咕噜声睡觉,你说这滋味好不好受?”

卖惨,谁不会?

围观的妇人们属于谁弱帮谁,“我说句公道话,范大娘你这也忒偏心了些。

又不是以前吃不饱的饥荒日子,不管食物好坏,总归要给孙女吃饱啊。”

“这么点子大的娃娃,女孩子饭量小,不拘哪里省一点也够她们吃饱了。”

“对啊,又不是半大的小子能吃穷老子,哎,话说范大娘你这几个孙子长的实在好!牛犊子一样壮实,怎么喂出来的照样给孙女喂呗。”

“哈哈哈,还用说吗?哪里舍得呦。”

......

范母嘴巴一张一合,想辩解,看了眼瘦的不像样的两个孙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都是左邻右舍的村民,一个村子住着,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是个要名声的人!

孙金花听着村民一边倒的讨伐声,看着败下阵来的婆婆,眼珠子一转,笑着道:“孩子和孩子可不同。

有的孩子吃多少长多少,有的孩子吃再多也不长肉,都是吃一个锅里的饭菜,两个侄女不长肉可怪不得别人。”

“依我看来,终归是我家儿子有福气,侄女儿没福气罢了,不然大家看为何一样的吃食,单单两个丫头不长肉哩。”

范母听到这话支棱起来了,不住的点头附和:“对啊对,丫头片子没福气!”

哪有她的大孙子好,肉乎乎肥嘟嘟的看着就喜人。

小孩子嘛,就是要肥肥的胖胖的才惹人喜欢!

水清心里清楚的很,一个锅里一样的吃食?

一个能吃干的,一个只能吃稀的。

一个吃鸡腿一个只能啃鸡脖子,甚至这鸡脖子还只有一小节,这能叫一个锅里一样的吃食?

她没反驳,只是顺着说道:“大嫂既然这样说了,婆母也认同,那以后家里的吃食就一样吧,正好也看看女儿是不是有福气的。”

孙金花没想到胡水清打蛇随棍上,一时哽住。

倒三角眼直直的盯视着胡水清,眉头皱起。

不应该啊。

她这弟媳妇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平时低着头含着胸唯唯诺诺只知道点头的主,如今竟然敢怼她了!

她本意只是想说女儿没有儿子好,弟媳妇怎么转到以后儿子女儿吃一样的上去了?

范母不乐意了,孙女以后是别人家的人,吃的多了那不是浪费粮食么!

她急急的道:“那不行!”

说完见到一圈看热闹村妇啧啧啧的惊叹声,脸上讪讪,找补道:“女孩子家家的长胖了不好看,我做阿奶的要为她们以后亲事着想不是?”

挨在娘亲身旁,有了庇护的二丫胆子大了不少,她大声说道:“大伯娘说要卖了大姐给大柱哥娶媳妇,阿奶,被卖了的人还能自己说亲事吗?”

范母一张老脸立马涨红。

孙金花脸上也是通红,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二丫,转身对上众人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大家别信!”

真卖了先瞒着一段时间,等大柱把媳妇娶进门,外人大不了议论几句,时日长了也就淡忘了。

但还没卖就被二丫嚷嚷出来则完全不同。

不是战乱荒年,卖儿卖女的人家总归被人所不齿,到时议论的人多了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一旦影响了大柱说亲,她这个当娘的更是范家的罪人。

之前一直没吭声的范大柱听到二丫的话后,又看了一圈议论纷纷的村上妇人们,抱怨起来:“娘,你看你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范母老脸挂不住,手往二丫直直的伸去熟练的准备掐她,嘴上骂骂咧咧道:“死丫头,你和大家说清楚,不然晚上打不死你”

水清身形往前,挡住范母伸过来欲掐人的手,温和的笑道:“婆母,我来说吧,小孩子哪里说的清楚。”

范母、孙金花等人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笑容温和的人后背一阵发凉。

胡水清会替她们说话?

第三章 孙子可是传承香火的

换成之前范母根本不慌,但是自从胡水清撞了头醒来后,她是打心底认为小儿媳不好管了!

她目光落在两个小丫头身上,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敲打:“水清呐,你是明事理识大体的人。

你和大家说说吧,一定要让大家打消咱们范家卖孙女给孙子娶妻的念头,咱们都是淳朴良善之人,哪能做出这等子不好的事?”

大丫二丫紧张不安的牵住娘的衣角,湿漉漉的双眼求助的看着自己娘。

她们忽然很怕,很怕娘帮阿奶和大伯娘说话,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范大丫尤其的怕,毕竟娘在得知阿奶和大伯娘有卖了她的想法时,只是不满两人要将卖了她的银子用来给大柱哥娶亲,而不是卖了她这件事。

娘被阿奶和大伯娘压了十几年....

胡水清会替婆婆和嫂子说话,但是她不会!

她眉头一皱,缓缓开口道:“两个姑娘还小,哪里分得清真假话。”

范大丫二丫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范母和孙金花脸上立马由阴转晴,脸上瞬间挂起笑容,连身板都挺的更直了。

有婆婆的敲打,孙金花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懦弱了二十多年的胡水清哪是摔了一跤就能硬气起来的?

不管是出于对婆婆和她这个嫂子的畏惧,还是出于范家以及自己的名声,她也必然会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只要现在糊弄过去,再悄悄带人牙子来家.....

水清转头对上大丫笑道:“傻孩子,吓着了吧,你俩还真当你大伯娘要卖了你呢?

她就是说着闹你玩的,哪有长辈尤其还只是个大伯娘能当家做主卖了你,你放心,你大伯娘有银子,养儿子的人还能没攒到娶儿媳妇的钱?

没攒到娶儿媳妇的钱还敢接着一直生?那不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想让老大老二打光棍被村子里人笑话么!”

话音刚落,范大柱范二柱惊疑不定的往孙金花看了过去。

娘之前说卖了大丫和二丫正好用来给他们说亲事,银子多的话就挑个漂亮的娶。

按照婶子说的,娘肯定是有银子在手的,不然哪能生完又生,而省下来的银子必然是用来给三柱四柱娶亲用的。

凭什么!

他们要背着卖妹妹的名声,而两个弟弟却不用。

叫他们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再说了,即便你们大伯、大伯娘拿不出银子,不还是有你们阿奶么?她手上必然是有银子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田卖地啊,反正娶你大伯娘进门就是卖了田地的,这又不是啥稀奇事。

家里还有二三十亩良田,到四柱娶亲也足够了。”

听到这话后,就连之前一直看着两个堂妹挨打挨骂没吭半声的范三柱范四柱也齐刷刷的看向自家阿奶。

齐声问道:“阿奶,你会出银子给我们说亲事?”

范母听到打起她仅剩的二三十亩良田主意,就一阵心疼。

她嫁进范家后,家底丰厚,足有五六十亩良田。

土地山林更是多。

所以有家底送两个儿子去读书识字。

只是老大认字跟要他命似的,每日只想着躲懒;

老二倒是个爱读书的,小的时候经常得夫子夸赞,本以为光耀老范家门楣,结果都二十八岁的高龄了,连个秀才还没考上!

家里的五六十亩良田在养育两个儿子长大、娶亲时卖了十几亩,之前当家的过世又卖了几亩。

她是实在舍不得再卖了,才在大儿媳妇打大丫二丫主意时极力赞成。

毕竟和良田比起来,两个丫头片子就是外人。

总归要嫁出去,以后是别家的人了,和卖出去没啥区别。

她悄悄的对几个孙子道:“别听你们婶子瞎说。”

水清耳力好,嚷道:“怎么能算瞎说呢,婆母你要想清楚,以后你可是要靠大柱他们几个孙子养老送终的!

你有银子不舍得拿出来,有田地舍不得给他们,难道不怕以后没人继承范家的香火啦。”

婆婆和公爹自私自利也就罢了,还是个不知居安思危、好吃懒做不会管家的主。

年轻时日子好过,收成无论多好全部花在身上用了,从不想着稍微省一些存些银钱。

一律花光、用光、到手光。

等儿子大些了要读书时,便卖了几亩良田,等要娶亲又卖良田,生病时还是卖良田....如今舍不得卖良田了就想着卖孙女。

孙金花知晓范家以往的日子好过,是村子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她狐疑的看向婆婆,心里泛起嘀咕。

婆婆手上不会还藏着不少银两,舍不得拿出来吧?

水清冷眼瞧着大嫂一家人的神情。

好,很好。

公爹已经去了,她早晚要分家。

看大嫂的样子,分明信了婆婆手上有银子,等提出分家肯定要争取婆婆的‘赡养权’。

她可不想分家后带着婆婆一起过日子。

有这样一个拧不清的婆婆当家,她怕是有吃不完的野菜糊糊黑面馒头。

不管是野菜糊糊还是黑面馒头,她是一顿都不想吃了。

她要吃白面馒头!

她要吃大米饭!

“哎呦,那可不行,范嫂子你可不能断了范家的香火啊。”

“银子给孙子娶亲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呐。”

范母被大儿媳妇以及几个大孙子虎视眈眈的盯视着,犹如被人架在火上烤......

第四章 要文斗不要武斗,做个文明人

范江带着两个弟弟背着野菜回来时,就见院子篱笆墙外好几层山水村的妇人们。

个个热情高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们阿奶拿银子出来给几个堂哥娶亲。

传承老范家的香火。

就连以往一向向着阿奶说话,对阿奶知冷知热的大伯娘也只是嘴角带笑的站在一旁,既不答话也没替阿奶解围。

阿奶眉头间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见到他们三个回来,范母一瞪眼,厉声呵斥:“挖个野菜挖这么长时间,定是跑哪去躲懒了!

一大家子人等你们吃晌午饭,进去进去,再不进去统统没吃的。”

孙金花和她的四个儿子没动。

她最小的女儿范招弟伸着头踮着脚往厨房看了眼,见娘和哥哥们没动,猛咽口水后也不敢动。

范江看着两个眼眶含泪的姐姐,又看到一手一个护住两个姐姐的娘。

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两个年岁小的范河和范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到有吃的立马放下装野菜的竹筐往堂屋向走。

见到娘和哥哥姐姐都没动,茫然的朝他们看去。

然后有了和大哥同样的困惑。

范母见喊不动人,转而对上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们嚷道:“好了好了,都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各回各家各管各娃去!”

妇人们笑着道:“走喽走喽,范婶子你好好管家吧。”

切,偏心偏的没边了,难怪家里日子越过越差。

围观的人散了,孙金花瞥了眼婆婆,神色晦暗不明的先行进了屋子。

三柱四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阿奶,笑嘻嘻道:“阿奶,我们扶你进去!”

大柱二柱看了眼阿奶,又看了看娘,脸色难看的跟了进去。

落在最后的大丫二丫惊讶的微微张嘴。

二丫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道:“娘,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一向和阿奶和睦到比亲母女还亲的大伯娘,会甩脸子给阿奶看。

一向对大伯娘言听计从的大堂哥二堂哥,也有不听大伯娘话的时候。

以往心思单纯的三堂哥四堂哥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大丫看明白了,他娘是一步步瓦解的。

只是看明白了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水清牵着两个女儿瘦骨嶙峋的小手,悄声教导:“以利相交,利尽则散。

你俩以后看人要看清他们图什么。”

范大丫二丫重重的点头。

以往觉得大伯娘和阿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们不可能斗得过,想不到即使在一根绳子上,它们也是可以相互斗的!

“还有,要文斗不要武斗,咱们做个文明人,知道不?”水清继续教导。

大丫二丫没有迟疑的连忙点头。

她们知道!

早上娘就是吃了亏,被大伯娘和阿奶推搡倒地的。

还说是三柱堂哥不小心撞到的,说她们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可三堂哥明明比她们还大,怎么可能不小心.....

“来,大柱二、三四柱,你们的整个黑面馍馍拿去。”

“大江大河大湖,你们的半个黑面馍馍拿去。”

“水清呐,你的半个黑面馍馍之前提前吃了,现在是没了的,你就别等了。”

大丫二丫以及孙金花的小女儿招弟本来就没有黑面馍馍,只有糊糊吃。

竹筐里剩下的五个黑面馍馍不用说,都是范母、孙金花以及出门未归的范家大儿子范前的。

至于胡水清的夫君、范母的二儿子范进,则是在城里抄书,路途远,三五天才回来一次。

范母分完干的,开始分稀的。

她拿着大木勺一碗碗的舀着野菜糊糊,在临到大丫二丫时,木勺往上浮了许多。

只见本就稀薄的野菜糊糊,舀到大丫二丫碗里时只剩汤水以及零星的几颗糙米和菜叶子。

到招弟时又明显沉了沉,打起的粥明显浓稠多了。

“吃干净别剩饭,你们要知道食物有多金贵,能吃饱饭有多不容易!”

“咱们家人口多,养活一大家子不容易,你们要知足,知道不!”

范母训完话,轻飘飘的瞥了眼怔忪的小儿媳妇,扬手道:“好了,都去吃吧。”

上一刻还在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做个文明人的水清,在看到范母打饭时绷不住了。

她抬眼,看着两个闺女捧着粗陶碗往门槛处走,不解的喊住:“大丫,二丫,你们去哪?”

“婶子你忘了?女儿是不能上桌的,只有我们这些儿子才能上桌吃饭!”大柱挺了挺胸膛,骄傲的说道。

他知道婶子早上被娘和阿奶不小心推倒了,许是忘记了,提醒道:“我是长子长孙,最为贵重,以后要继承范家的,婶子你记好了。”

水清:......我记你个大头鬼!

她淡淡的问:“范家你继承啥,是那几亩薄田还是这三间旧屋子?那你娘你阿奶你几个弟弟吃什么住哪?”

范大柱:......

孙金花范母二三四柱:......

水清朝大丫二丫招手,喊道:“过来,哪也不去,你堂哥弟弟们能坐,你俩也能坐着吃饭!”

大丫二丫往外的脚步停住,听话的往回走。

范母脸色发黑,呵斥:“老二家的别胡闹!

自古以来女儿就不能上桌,也就是我们范家好说话,不然你们也不能上桌!”

范大柱站起,指着捧碗蹲在墙角的范招弟说道:“二婶你看我妹妹不也不能上桌么?很公平。”

“公平你娘的!你妹连坐在桌子旁边吃饭都不能,你很骄傲很自豪很了不起是不?

不好意思,我闺女我不同意!”水清不留情面的冷哼。

“胡氏!你别看刚才大家都帮着你说话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告诉你,老婆子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范母用力的拍上桌子,老旧的饭桌发出砰的一声响。

随后,她一边心疼木桌,一边手疼的背到身后死劲揉搓。

水清霍然站起,一声不吭的朝外走去。

范母脸色难看,恶狠狠瞪了大丫二丫几人一眼,强势下发命令:“她不吃不许给送吃的,她有骨气我看她能饿几顿!”

大丫二丫才不听,端着粗陶碗就转身。

原本坐在桌子旁的范江范河范湖三兄弟唰的站起,往外走。

娘说得对,他们的姐姐们连坐在桌子旁边吃饭都不能,每次都是蹲在屋檐下、墙角边,没啥好得意了不起的。

范母气的脸色变了几变。

范大柱四人却暗中欣喜。

三个堂弟太不识好歹了,大丫二丫是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犯不着为了两个嫁出去的外人得罪阿奶。

毕竟得罪了阿奶,以后家产一样落不到。

不过他们仨得罪了阿奶也好,阿爷已经去世了,银两肯定在阿奶手上,以后分多分少全看阿奶心情。

“吃饭!胡氏瞎闹腾正好连晚上那顿也省了,我就不信”

“啊”孙金花啊啊的大叫。

正在训话的范母吓了一跳,她神色不善的眯着眼朝大门口看去——

大柱二三四柱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胡氏,不,水、水清,你有话好好说,轻易不能动刀子啊。”范母抖着声音劝道。

孙金花也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劝:“弟妹,我们之前相处的十几年一向和睦,别犯傻事,中不?”

她现在一百二十个后悔,后悔让当家的出去躲躲了,本意是认为他一个大男人掺和进家事中,大丫一哭他当大伯的心软了不好办。

万万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胡水清支棱了起来,动起了刀子。

如今可如何是好?

大丫二丫五人离的最近,见娘冲进厨房手持菜刀返回来,惊呆了。

二丫小声问:“娘,你刚刚不是说要文斗不要武斗,要做个文明人吗?”

但不得不说,她娘手持菜刀的样子好厉害!

水清打鼻子里哼出声,如果文明有用的话,谁想做个泼妇。

“娘”最小的范湖突然喊了一声。

水清朝他看去。

只见小小的娃儿轻声叮嘱:“菜刀要握稳了。”

水清顿时竖起了大拇指,这孩子,会抓重点!

大丫不放心的问:“娘,要不让我来?”

这件事因她而起,却是娘冲在最前面.....

水清摆了摆手,不在意道:“你们退下,娘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能文能武!还有,你娘我这叫文武双全!”

以往她能当女强人,重点不在‘女’,而是在‘强‘上。

能动嘴解决的事当然无需动手,但动手才能解决的事,她也不想浪费口水和他们掰扯!

“大柱、二柱,你们婶子疯了,快把她拦住!”孙金花看着举着菜刀越来越近的胡水清,惊吓连连嚷嚷道。

范大柱双眼盯着明晃晃的菜刀,脚步后退,同时心底对娘生出不满。

娘都知道婶子疯了,还让他往前冲!

他不是范家的长房长孙吗,最金贵的人,受伤了怎么办。

范二柱见大哥退,立马退的更远了。

两个儿子叫不动,孙金花抖着声音商量:“弟妹,你看要不给你大丫二丫分小半个黑面馒头?

丫头、小姑娘上桌子不上桌子吃也没什么要紧的不是?”

水清淡淡的笑道:“既然没什么要紧的,那嫂子也别上桌吃饭了,端着碗随便哪里一蹲吃呗。”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她也喜欢端着饭碗在外面吃,不想在桌子边老实吃饭。

但不想和不许,完全是两回事。

大丫二丫可以不想,但是她们不能不许!

“那可不成,我好不容易才熬到可以上桌吃饭。”孙金花脱口而出说道。

范母想到小时候在娘家远远看着家人们围在桌子旁吃饭说笑的心酸,随即撇撇嘴,不满指责道:“庄户人家,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偏就你闹!

别以为在院子里你闹的那一通,村子妇人们帮着你就得意了,你满村子打听打听,这次谁会帮着你?!”

水清一菜刀重重劈在老旧的桌子上,年久失修的饭桌顿时一分为二,散架了。

桌子上盛汤盛菜盛糊糊的粗陶盆哗啦啦跌落在地,原本还有四五个黑面馍馍的竹筐子一并跌落在地。

硬实的馍馍在土地面上滚了又滚,灰尘泥土和馍馍的黑融为一体。

范母嘴巴大张,布满皱纹的眼睛圆睁,她这小儿媳妇刚才在院子里不是很在乎名声的吗?

还知晓寻求村子上妇人的认同。

她不可置信的发问:“你怎么不先去打听。”

“我为何要去打听,这样不是更快更好?”水清满意的道。

之前卖大丫属于大事,村子上的人无论汉子还是妇人,都会站他们这边。

可女儿能不能上桌吃饭,只是家里的小事,属于家务事。

也就是说,家里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外人能说什么?说了也没用。

她又不傻,干嘛要去拉没用的同盟?

她只需管好自家就成。

范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叫:“哎呦,你不能女儿没吃的,就不让我们吃了啊。”

水清看着又哭又嚎的婆婆,一点想拉她起来的意愿都没。

她不在意的道:“既然女儿不能上桌吃饭,行,那就都别吃!”

范母没想到任她拿捏的小儿媳妇做错事,还如此理直气壮,顿时嚎叫的更加大声了。

地面上一片狼藉,众人都饿着肚子。

范母、孙金花以及大柱等人,见到胡水清拿菜刀进来时已经吓傻了,忘了吃,如今想吃也没得吃了。

相比之下,水清这边就占优势多了。

毕竟之前水清已经吃了半个黑面馒头,肚子虽然不饱但起码不饿了。

大丫二丫趁机早早的将糊糊喝进肚子里,她们原本就吃的少,一碗糊糊下肚,填补了力气。

范江三人看到娘举着菜刀非但不害怕,还觉得很棒,三人默默吃完手上的食物。

范母肚子饿的咕咕叫,气急败坏道:“胡氏!你敢掀婆婆的桌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恶毒的儿媳妇!”

孙金花只有饿,见弟媳妇得罪婆婆,心里满是窃喜,倒没有多少气愤。

她收起嘴角的笑意,提点婆婆道:“弟妹,你不敬婆母,等小叔子从城里回来,你如何自处?”

范母听到小儿子立即有了主心骨,一拍大腿嚎叫的更欢了,“胡氏,你等着!等进儿回来了,定让他打死你!”

“看谁先打死谁。”水清接了句。

范母看着她手上明晃晃的刀刃,气势霎时间少了一大半。

她的儿,好命苦!

怎么娶了个母老虎回来。

少了范母的嚎叫声,水清觉得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分家了。”

孙金花看着满屋子狼藉,很想问一句:哪里来的心平气和?

范母茫茫然的抬头,“分家?”

谁说要分家了,不是在说大丫二丫能不能上桌吃饭的问题么,怎么跳到分家上去了?

“就是分家,你们不准大丫二丫上桌吃饭,我偏要让,只能分家了。

等分了家,你们让不让我管不着,我家的女儿上桌吃饭,你们也管不着。

看看,是不是圆满解决了。”动完手震慑完,水清决定好好‘先兵后礼’。

嗯,谈判嘛,一向是她擅长做的事。

听到分家,大丫二丫以及江河湖眼睛晶晶亮。

孙金花心里盘算开来。

小叔子一天挣五十三文,放在山水村是独一份,自家在农闲时也能吃上干的,靠的不是那二三十亩良田,而是小叔子的功劳。

并且胡氏和五个小崽子任劳任怨,包揽了家里的脏活苦活累活,吃的少做的多,养着很划算。

放在以往,她肯定是不愿意让小叔子一家分出去的。

只是如今.....她瞄了眼范母。

婆母手上有着不少银钱,而今胡氏正好和婆母吵起来了,若是此时分了家,婆母必然不愿跟小叔子一家。

她就能捡漏。

听到分家,范母心里发虚。

她手上的银两全靠小儿子上交来的,若是把小儿子一家分出去,她以后手上还如何能有银钱.....

范大柱悄悄扯住孙金花的衣袖,低声提议:“娘,把他们分出去!屋子、田地、粮食统统都没她们的份!”

“对,反正已经闹开,大丫二丫卖不成了,咱们还要指望着阿奶呢。”范二柱补充道。

他们得和阿奶站一起。

孙金花瞄了眼婆母,她也想尝尝做女主人的滋味。

随即叹了口气,四个儿子呢,儿子多是好,但是要给儿子娶妻太累了。

算了,等得到婆母手上的银子,熬死婆母,她就能真正的当家做主。

“好,不过娘提醒你们一句,胡氏一家人分出去了,落在你们身上的活就多了,可不许再偷懒。”

“怕什么,不还有招弟么,她七岁了,完全可以洗衣做饭。”范大柱随口说道。

孙金花抿了抿嘴,想反驳一句大儿子,但想到以后她得靠大儿子养老,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女人总归要洗衣做饭的,哪家都是如此。

大房统一了意见,孙金花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分家可以。

但是说好了,只能分公中的田产山林财物,各房私下的归各自所有,可不兴拿出来分!”

范母震惊的看向大儿媳,不置信的问道:“老大家的,咋,你怎么能同意分家呢?”

“婆母,你看看弟妹的样子,不分能行吗?晌午她一顿闹腾,咱们家在村子上颜面扫地,要是不分家任由她闹下去,你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大柱他们逐渐长大,没有名声,如何说的了好亲事?”孙金花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一副为大局着想的委屈样子。

范母咬了咬牙,“我生养了老二一场,他命都是我给的,凭啥还要分财物给他?

分家也行,你们收拾一下屋子里属于你们的衣裳被褥,麻利的滚出去!老范家的东西你别想!”

听到婆母硬气的话语,孙金花面上一喜。

哈哈哈,看你胡水清不会为人处世,把婆母得罪了什么都捞不着吧。

水清将菜刀转了转,昏暗的堂屋内菜刀锋利的刀刃锃亮。

范母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范大柱硬气道:“你别总拿菜刀吓唬我们!劝你识相点,惹火了我们,我们兄弟四人一起上,扔你们出去,你又能如何?”

“弟妹,我儿子多,你打也打不过,公中的田产山林财物婆母不愿意分你一份,你要是有骨气就不应该要!”孙金花有儿子撑腰,也硬气了。

“笑话,你们知道什么叫分家不?家里的田产山林财物没有我的份,那就找村长找里正问问有无我夫君一份!”水清不客气的反驳。

她要她应得的那份,怎么就不属于有骨气了。

这年头田地可是安家立命的根本,有地能建屋,有田能温饱,她不要,全便宜了大伯一家子?

“嫂子你想仗着儿子多要动手把我扔出去?成,那谁先上?

到时候这屋子里又是血又是命的,刚好也不用分家了,大家一起入土好啦。”

虽然气氛很严肃,但不知为何,大丫五人听到娘的话,很想笑。

大丫二丫憋住笑,一左一右的护在娘身侧,嚷嚷道:“算上我们!我们要和娘一起!”

“我们也和娘一起!”江河湖三人齐刷刷的喊道。

范大柱几人却笑不出来,一来他们谁也不想先上;

二来这屋子肯定是他们大房家的,别说命了,就是血他们也不想见。

屋子住了几十年是老旧了些,但是三间的青砖瓦房在村子里何等体面,怎么能沾染血。

孙金花打圆场道:“弟妹认真了不是?大柱还是个孩子,哪能和他计较,家当自然要分的。”

水清神色淡淡:孩子?十六岁要说亲事的孩子?

听到胡水清喊打喊杀,五个小白眼狼全向着自己娘,范母明白必须要把这个恶儿媳妇分出去!

只是,“还是等老大回来再分东西吧,有老大在,还能帮你们运东西不是?”

主要老大回来了,有个成年壮汉子在,分的多和寡也能帮忙打掩护,量胡水清一个妇道人家也发现不了什么。

“既然要等,干脆在等等吧,正好等孩子他爹回来了再一起分。”水清很大度的接话。

范母和孙金花愣在原地。

老二是个读书人,脑子活络,家里有几亩田几亩地,山林在哪块更是一清二楚!

等老二回来分家,还能有好?

“不行,老大今晚就能回来,老二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老大也是读过书认识字的,分家有个识字的人写契书就成,不用等老二了。”范母不容反驳的定下。

“家里就那些东西,有个识字会写契书的不就成了,老二在或不在有啥子区别?老二家的莫不是不信任我们?”孙金花皱着眉头,义正严词的问询。

“娘和嫂子一致认为,只要有识字会写契书的人就成?”

低沉稳重的嗓音传来,温润如玉、清浅如水。

听到声音,五小只小脸上的欣喜掩盖不住,欢呼的喊道:“爹爹!”

范母和孙金花由一开始的慌乱慢慢平静下来,尤其范母,见到儿子回来,仿佛受到天大的冤屈一样,眼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她快步走到院子中,拉着二儿子述说她的不容易。

水清啧啧称叹。

范母真是天生的演员啊,还是实力派的,眼泪说落下就落下!

也就是生错了时代,要是在华国,靠这演技怎么得也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她又抬眼看向五小只口中的爹爹,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一身粗布月牙白长衫,洗的泛白,衣裳领口袖口边角处磨损严重,不过男子眉眼温润长身玉立,肩宽腿长,周身气度从容矜贵,没有丝毫穷酸气息。

水清暗暗的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那边厢,范母已经边哭边口齿不清的告完状。

“你的好媳妇快要了你老娘的命了,你嫂子只是一句卖了大丫的玩笑话,她便不依不饶,得理不饶人。”

“三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能躺一上午什么活计不做。”

“我轻轻教训了下大丫二丫,她冲出来闹得左邻右舍纷纷出来看热闹,让娘和你嫂子名声扫地,简直没脸出门了。”

“为了大丫二丫不能上桌子吃饭的问题,她连吃饭的桌子都劈了,可怜你的老娘呦,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哩。”

.......

水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名义上的’夫君‘听到这些话后,看过来的目光别有深意。

不过她这婆婆真是有两把刷子,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厉害。

难怪原主被她压制了十几年,处处憋屈,甚至被害的命都没了。

所幸老天开眼,换她来了。

不管出于什么,她都会让范母和孙金花付出应有的代价。

感受到娘的情绪波动,二丫忙安抚说道:“娘,你别生气。”

水清倒是很好奇,问道:“你们五个不急?”

之前范母、孙金花乱说时,五个孩子明明一脸焦急。

五小只整齐的摇头,低声回话:“爹爹不会相信的。”

水清了然的笑,从五小只完全信任的反应来看是个合格的爹爹——至少没有愚孝。

只是,为何五小只还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卖大丫的玩笑话?娘,你说好笑吗?”温润的嗓音更加低沉稳重,没有丝毫笑意。

范母闭嘴没回答。

“既然年岁大的娘都觉得不好笑,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更加不是玩笑话了。”

范母和孙金花两人脸色冷了下来。

“三柱壮实,水清年轻被撞了才能只躺一上午,倘若换娘的话,恐怕会去半条命,以后还是严加管教吧,不然哪日撞了别人多少银子都不够使的。”

孙金花不服气了,“小叔子这话说的难听,莫不是咒我家三柱?

再说了,他还是个孩子,撞一下怎么了?咱们做大人的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

反正她咬死了就是孩子撞的,做大人的要是和孩子计较放哪都不像话。

范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黑润润的双眼看向嫂子,温和的道:“子不教父母之过,孩子做错了事,大了他们自己担责任,小的话自然应是父母担着的。

比如村子上孩童偷了嫂子的银子,他花完了交不出银子,这个银子嫂子认为应该由谁赔给你?”

孙金花被黑润润的眼睛看着、语气温和的问着,不自觉的回道:“当然是孩子的爹娘赔我!”

“嫂子说得很对,这样吧,水清躺了一上午,显然确实伤着了,目前还是一家人就不谈银钱,只补偿”

范进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黑润润的双眼朝水清看过来,在水清以为他要问自己意见时,又直直的略过她,落在二丫身上,温声询问:“星回,你一向聪慧,你说说大伯娘补偿你娘什么好?”

被夸赞了的二丫眉开眼笑的数道:“娘流了好多血,肯定要好好补身子才行。

家里应当储存了六十五个鸡蛋,就赔五十个鸡蛋给娘补身体吧。

对了,鸡蛋是公中的,大伯娘私人还有两斤红糖,正好用来炖红糖鸡蛋,对身体最好了!”

银子大伯娘是拼死也舍不得拿出来的,但是鸡蛋是公中的,红糖是现有的,和银子相比大伯娘退而求其次肯定会拿出来。

孙金花的心在滴血,她才买回来的两斤红糖,自己舍不得喝,竟然要拿来给胡水清补身体!

她也配?

范母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五十个鸡蛋啊,能换不少盐回来了,再不济进了自己肚子里也能补补身体,现在全部要进胡氏的肚子里!

“嫂子倘若不愿意,那还是银子好使”

“愿意愿意!小叔子说得对,我们还是一家人,谈银子多见外!”孙金花生怕范进收回说出来的话,忙不迭的应下。

反正她只出了两斤红糖,五十个鸡蛋虽然也有她的那一份,但大多在婆母手上,婆母肯定更心疼。

在范进温和笑意下,孙金花进屋子拿来了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红糖,范母进屋用竹筐装出来五十个鸡蛋。

范进示意两个女儿收下,随后清润的开口:“好了,现在来谈分家的事。”

水清见眼前的’夫君‘言笑晏晏间将事情处理好,疑惑越来越深。

别人都是大丫二丫的叫,为何他叫二丫’星回‘;

要东西时,他本意是问她需要什么的,为何会略过她?是觉得她不知道孙金花有哪些东西不好开口要吗。

还有他老娘控诉败坏名声的事,他直接略过不提,转而提起分家事宜,难道他早就有此意.....

“娘,你不要再把东西送回,好吗?”小小的声音不安的祈求道。

水清愣住,看向最小的儿子范湖。

再?送回?

“为什么要送回?”

“以往爹爹要来的东西,娘总说让你在家里难做人,等爹爹一去城里又给阿奶和大伯娘送了回去。”范湖想到以往的事,越发不安,紧紧的握住娘的手。

他能感觉到今日的娘有一些不同了,但是以往发生的事他也记得。

水清终于明白为何范进会略过她,问女儿了。

也不能怪她不明白,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些,也可能是她来的时间短,接收的讯息还不完全?

对了,她对上小儿子低声问道:“你二姐怎么叫星回?”

范湖嘴角上扬,悄声说道:“娘你忘啦,阿奶说丫头片子不需要大名,但是爹爹说女儿也应当有大名,爹爹给大姐二姐都取了好好听的名字。

只不过阿奶大伯娘和娘你们都认为没必要,所以这名字只有爹爹会喊。”

水清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随后幽幽叹了口气。

她记忆中只有大丫二丫这个称呼,想不到眼前眉眼温润的男子会用心的给两个女儿取好听的大名。

她好奇的询问:“大湖,你知道你大姐的大名叫什么吗?”

“晏秋。”

星回,晏秋。

水清嘴角扬起笑意,原来二女儿是十二月出生,大女儿是九月出生的呀。

“确实很好听,以后娘也叫她们大名。”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好听的名字。

“太好了!大姐二姐肯定很高兴,娘你不知道,招弟妹妹好可怜,她特羡慕大姐二姐的名字哩。”范湖真心替两个姐姐高兴。

水清看向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明明有了四个哥哥,还被取名招弟,只能说对于范前孙金花女儿是多余的。

“以后”

“不行,不能按人数分,那样对婆母来说太不公平了!”

孙金花蓦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水清和范湖的对话,他俩朝谈分家事宜的一群人看去。

说是一群人,实际上拿方案的只有范母、孙金花和范进三人。

“那依嫂子之见?”范进语气从容问道。

“大房算一份,二房算一份,婆母单独算一份;说起来我们大房有八口人,你们二房只有七口人,还是你们占便宜了咧。”孙金花算账道。

范进垂下眼睑,悠悠应下,随口说道:“爹已经过世,只剩下娘了,给娘养老送终还是由我”

孙金花一听急了,她让婆母单独占一份就是为了自己家!

怎么能让小叔子抢去?

她打断话语道:“你大哥是长子,大柱是长孙,给娘养老送终不是他们也说不过去。”

范进为难的皱起眉头,“可,若是娘的那一份家产用完了,大哥嫂子又想将她送我这儿共同生活,我”

孙金花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一再的保证:“不会不会,断然不会!

不管娘有无银钱、我们大房有无银钱,都会一直养着娘!”

她说给范进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婆母听的。

只见范母神色更加放心。

范大柱在一旁许诺:“小叔你放心,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阿奶一口吃的!

不,就算我们自己不吃,也要给阿奶吃!”

范母听到大孙子的话语,感动的无以复加,她笼起衣袖擦眼角的泪水,感慨道:“阿奶没白疼你们!

还是大孙子好啊,对阿奶好的没话说,不像那两个白眼狼”

范进适时的开口打断:“娘养育了我一场,我无以为报,我们一家人搬出去另建屋子,这三间砖瓦房就算做娘的那一份吧,留着娘年老居住。”

孙金花范大柱:.....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呢。

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范母顿时又感动的无以复加,“还是我的儿子好,不像那黑心的妇人!”

说完朝水清示威的瞥来一眼。

水清:......真是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这屋子范进即便开口争,范母肯定也不会给他一家子。

范母定是要给大房一家的。

而今范进说给范母年老居住,契书上写的是范母的,以后老大一家哪怕是为了房子也不会把范母撵出来。

范母只有两个儿子,若是真的被撵出来,能依靠能指望的也只有小儿子一家了,以范母搅屎棍一样的性子,到哪个儿子家居住必然能搅的那家夫妻不和鸡犬不宁!

范进这招以退为进厉害,解决了后顾之忧。

“良田二十七亩,一家九亩,旱地连着山头,按山头划分吧,嫂子你先选。”范进礼让道。

孙金花对于旱地和山头不是很在意。

主要是那些山头不是高山,上面要不是竹林要不是杂树。

竹子只能编制竹制品——不值钱,家家户户谁不会编织?拿去城里也卖不了几个铜板。

笋子吃倒是能吃,但是实在太刮油了!

除非配肉或者本身肚子里有油水,不然吃完后烧心般的难受,庄户人家一年到头能吃上几回肉?哪有肉去配它!

能混个肚子饱就不错了,更别提油水。

还不如吃野菜呢。

杂树除了笔直的那些能做房梁外,剩下的也只能拿来当柴火烧....

总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她大度的摆摆手,“小叔子你先选吧。”

范进略微思考了后,说了三座山头。

孙金花范大柱几人听后,这三座山头除了连在一起外,没啥别的优点。

尤其其中还有一座无用的竹子山头,也不算占便宜。

当下无意见的同意了。

分完田地山林,开始分家里现有的粮食。

粮食一向是农户人家最重视的,范大柱几兄弟虎视眈眈的盯视着小叔,恨不得随时反口。

奇怪的是,范进在粮食上并不多言,只说范母给多少就要多少。

“儿呐,你几个侄子正是能吃的什么,你莫要怪娘偏心。”范母心虚的道。

范进摇了摇头,神情温和:“娘只要给够我们一家七口人,吃到下一季粮食收成即可。”

孙金花心里呸了一声。

还想着给够到下一季收获粮食。

给够了,你们日子好过,哪里会卖田地,不卖田地,他们家怎么能把分出去的良田买回去?

她看向婆母,使了个眼色。

第九章 苦日子要来临

范母顿时泪眼婆娑,自责道:“都怪娘无用,养你和你大哥卖了不少田地,如今家里的粮食只够吃稀的。

要不是有你挣银子贴补家里,怕是稀的都没得吃!往后这个家没了你贴补,还如何撑的下去嗷。”

范进像是非常为难,叹气道:“算了,既然分了家,以后就是各过各的日子。

粮食我少要一些,只是以后我挣的银钱也无法贴补娘了。”

孙金花听到小叔子少要一些粮食乐开了花。

范母听到小儿子以后不上交银钱,心里涌起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粮食分的少了,挣得银钱要拿来买粮食。

粮食上范母孙金花一行人占了大便宜,个个开心不已,后面的琐碎物品顺畅多了。

铁是贵重金属,家里有一口铁锅、一把菜刀、一把剪刀外加锄头铁锹数把。

锄头铁锹按数量分。

铁锅在灶洞上,用黄泥糊住了,归范母他们所有,菜刀和剪刀自然归范进水清了。

碗是粗陶碗,按人数分,装菜的盘子分了两个,装糊糊的盆分了一个。

由于没锅,分了个炖汤的陶罐子,先凑合着用。

衣裳铺盖带走自己的那份就成,至于床,孙金花早就想好了腾出来的屋子给哪个儿子居住,有屋子没床哪行?

她总不能为了床还出木材花银子找木匠打吧,当下只同意将竹凉床分给他们。

“弟妹,不是我说,你嚷嚷着要分家实在是个没脑子的,你们没银钱没屋子,出去也是过苦日子,有床没床没区别。”

水清当没听到。

她看过竹凉床,和小时候夏天纳凉的竹床一模一样,轻便又凉爽,当下对着范进一点头。

范进朝着孙金花清朗笑道:“嫂子多虑了,日子好坏是自己过的。”

孙金花嘴角下垂,显然不信。

种田就没有轻松的。

老二家弱的弱小的小,连个遮风挡雨的屋子都没,出去后就凭分的这几麻袋粮食最多撑两三个月!

不过苦日子,难道还能过好日子?

天还没黑,想的到美。

“小叔子,我可提前说好,你们若是过不下去要卖田地的地步,先来问问我们,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道不?”

范进丝毫不恼,温和的回道:“只愿嫂子也记住这个道理。”

孙金花气的哼哼,这是说他们家最后落到卖田地的地步?

笑话,她四个大儿子哩,儿子多就是好,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范母掀起眼皮看了眼小儿子,指导道:“这有一麻袋的麦麸,磨碎了的,你吃不下没事,多多的掺在糊糊里,给这两个丫头片子吃就成,别浪费了。”

范进一直带笑的脸色阴沉了些。

见小儿子不吭声,范母气不打一处来,哼道:“就你家的闺女金贵,吃不得麦麸是不。

老娘倒是要看看,你疼她们有什么用!以后她们长大嫁人,还能指望她们给你养老送终?”

“父母子女一场,儿女皆是缘分,儿子只是尽为人父的责任而已,不图回报。”范进微微躬身,嗓音清浅却沉稳的回道。

范母气的噎住,忙大口大口呼吸,伸手指着小儿子骂道:“还不图回报,你这是不是示意我图回报了?

怪不得二十八岁了还是个童生,连个秀才都没捞着,真是个不知变通的蠢东西!”

水清和五小只听到范母骂范进,齐刷刷的怒了。

水清上前几步,正要辩驳,被伸出的有力臂膀挡住。

她抬眼望去,男子低垂眉眼,掩住黑润润的眼眸看不出神色,只见上好如羊脂白玉的侧脸微微摇了摇。

“你但凡知晓些人情世故、官场学问,以夫子说你的才学,怎会连个秀才都没有?

你要是个秀才,我就是秀才娘,说出去多风光!没用的东西,给你交束脩银子跟喂狗一样浪费!”范母继续骂道。

“是儿子无用。”范进低沉说道。

“阿奶,我爹爹最棒了!他是最好的爹爹!”大丫喊道。

“对,爹爹是最好的爹爹!”

“我们觉得爹爹最有用!”

.....

范进拦住为他辩解的儿女,也挡住范母准备打孩子的手。

冷沉开口:“娘,既然已经分家了,以后儿子的孩儿自有儿子和媳妇管教。”

范母气急,指着骂道:“好!就你这样惯着儿女,早晚得乞讨!

以后你乞讨记得别往我房前来。”

范进没回应,转头看向水清,温声询问:“走不?”

水清重重的点头。

她是看出来了,范母说他时,他安静听着,不管多难听也不反驳。

但一旦说他女儿不好,他明知会触怒自己母亲,惹来谩骂,依然会替女儿抵挡。

他们适合分家出去另过,而不是和范母等人生活。

分家的契书写好分别签字按下手印,又将田地契书拿出,各自收好。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从邻居家借来板车,将家当全部堆上去后,范进将车前的麻绳套到肩膀上,双手紧紧握住板车的扶手,拉起车往外走去。

水清和五小只在两旁和后面帮忙推。

“小叔子,你是个读书人,挣银子容易,不比你大哥种田辛苦,不要怨恨娘不给你银子呀。”

“小叔,阿奶手上没有银子了,不然阿奶肯定会分你一些的!你要体谅阿奶才是。”

哼,阿奶一口咬死了没银子,不拿银子出来,小叔不也没法子么。

阿奶还是疼他们,宁愿得罪小叔也不愿拿银子出来。

“莫生气了,有空常回来看看啊。”孙金花犹如一只战胜的老母鸡,咯咯笑道。

水清身形一转,跑了回来,在圈起的鸡笼里手脚麻利的抓抓抓,没一会抓了六只最肥的母鸡,对着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群人嚷嚷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鸭子和鹅没回来,我们就不分了,六只母鸡吃亏就吃亏吧,走了,别送。”

范进转头,看向拧着六只肥母鸡的水清,眼底满是笑意。

等人走近了,他低声说道:“谢谢。”

“谢什么?”

“谢你愿意分家了。”范进说完,呐呐的补上一句,“你放心,日子可能会苦一段时日,但不会太长。”

水清:......合着一直没分家,是她不愿意?

老范家,范母孙金花对着空了大半的鸡圈心如刀绞!

“娘,别难受,他们一大家子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等下雨他们就惨了。”

“不用等下雨,那几麻袋的粮食,哪怕再节省也撑不了两个月,他们手上没银钱,早晚饿到回来求我们!”

“我们等着他们回来哀求给口吃的。”

“他们今天嫌弃阿奶不给两个丫头片子吃饱,等出去过日子他们别说吃饱,怕是吃都没吃的!”

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一家七口人,七张嘴,没屋子没银钱粮食也不多,小叔一家人不过苦日子谁过苦日子?

板车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家当,加上五麻袋粮食,拉起来格外重。

尤其是在昨天下过雨的泥泞土路上,车轱辘时不时陷下去,格外费力。

不过水清和五小只脸上没有烦闷厌烦,个个雀跃欣喜不已。

水清一想到不用和婆婆嫂子侄儿侄女一大家子人住一起,就开心的想转圈圈。

不错,可以过自己的自在小日子啦~

“哎,范二家的,你们这是干嘛呢?”有村民见到问了一嘴。

得到分家的答复后习以为常,树大分杈、子大分家,范二家自己儿女也大了,分了也正常。

等板车咕噜咕噜走远,有妇人招手道:“呦,你们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嗅到八卦的味道,边问边有好几个人聚了过来。

“就是范大家的,她竟然打起大丫二丫的主意,范大娘一向是偏帮老大家你们也知道。

范二家晌午闹的哎,跟以往的懦弱性子完全不同。”

“要是还和以往一样的懦弱性子,怕是坟头草都老高了吧?人呐,就是不能太软弱了!”

“周大娘说的对!你们看范二家的闹腾了一番,日子反而好过了,连家都分了。”

......

年老之人想的是无房无钱的分出去,日子艰难。

年轻妇人却满眼艳羡,暂时的苦算什么?能自己当家的感觉才好!

随后又忧愁的想,能当家做主固然好,但农忙时就惨了。

播种、耕地、抢收.....哪一样不需要劳力。

范大家有四个儿子,若是住在一起,以后相互扶持日子也好过一些.....

板车渐渐偏离村子,上了一处比村子略微高的平地。

这块平地宽阔,足有十多亩之大,且土质坚硬,同样昨天下过雨,村子上土路泥泞难行,平地上却硬实的很。

从上往下看,能看到大半村落,但是中间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块地不错!”水清由衷的夸赞道。

远离村子喧闹,静享山林安逸。

范进将板车停下,开始搬车上的东西,听到水清的夸赞后,黑碌碌的双眼染上笑意,抬头回道:“这块地土质坚硬,不适合开荒种植,所以一直荒废。

后面的三座小山头包含这片荒地都是我们的了。”

“哇!”五小只开心的欢呼起来。

哪怕眼前的土地上杂草丛生,哪怕此刻肚子空空如也,依然欣喜期待脱离阿奶大伯娘的日子。

“那边有一处山泉眼,我们在泉眼处盖个茅草屋,洗漱方便。

等挣了银钱,再建一座砖瓦房。”范进将想好的规划一一说出。

水清挑眉,“你早就想好了?”

所以选了三个连在一起的山头,主要是为了这块地——适合建房子的地。

范进乖巧的点头,黑润的眸子配上皙白的皮肤很是绵软的样子,看的水清想上手捏一捏是不是像棉花糖一样软和。

不知道她心中想法的范进边搬板车上的东西,边解释:“我一直想搬出来住,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远离村子里的是非以及娘和嫂子”

眉头微微皱起,想到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他停下,对上水清歉然一笑。

水清也不是很在意。

她和范母、孙金花闹腾,是因为之前住在一起,切实影响到自身,而今搬了出来,也没工夫和心思听她们的闲话。

范进抿了抿红润的唇,速度极快的将东西全部卸下车,随后拉着空板车对水清说道:“东西搬好了,我先将板车还给李大叔。”

水清回道:“行,你去吧,我来把这些东西整理下。”板车作用很大,说不定人家家里等着用,不好借用太久。

范进又对上五个孩子一一吩咐:“晏秋、星回,来帮你们娘整理杂物;

江河湖你们三人去割茅草,那东西割手又能让皮肤发痒,别让你们姐姐和娘做,等爹爹回来和你们一起割。”

五个孩子大声应了好,纷纷做起事来。

范进拉着板车去还车。

江河湖三人去割茅草,大丫二丫小跑步过来,三人手脚麻利的将物品整理妥当。

其实东西虽然重,但委实不多。

将竹凉床放好,衣裳被褥一并放了上去,不至于弄脏。

他们一家人的衣裳少的可怜,孩子每个人只有两套满是补丁的粗麻衣裳;

范进的是两套粗棉长衫,略微平整些,想必是因为要去城里做工,穿着要体面的缘故。

原主的衣裳也是粗麻,好在不是别人穿剩下的,除了两套有补丁还剩一套没有补丁。

农具放一边,厨房用品放另一边。

粮食五袋,一袋苞谷、一袋小米、大半袋大米、大半袋面粉以及一袋子麦麸。

麦麸就是麦子壳磨成粉状,放上两把面粉增加黏性糅杂一起就是黑面馒头了。

水清一想到黑面馒头的口感,就觉得嗓子疼。

大丫二丫对着五袋不怎么满的粮食,心里有些犯愁。

“娘,我先去垒个鸡窝,将鸡关进去,待会再去村子上相熟的小姐妹家要些菜种子。

现在八月底,赶在九月初种下,多种些,冬天一家人也有菜吃。”

想到精心侍弄的菜园子、夏天晒的干辣椒、茄子干、干豇豆.....全部留在老范家,二丫就一阵阵心疼。

大丫环顾光秃秃的四周,心里有了主意,她转头对上水清道:“娘,我去竹林捡些竹菇回来打个汤。”

粮食少,只有多多的添加野菜才行。

昨天下了雨,竹林里有不少蘑菇,虽然现在去有些老了,但没事,蘑菇汤鲜,是野菜中顶顶好吃的。

水清见两个女儿井井有条的安排生活事务,喜爱的不得了。

听到大丫说要去采蘑菇,不放心的问:“晏秋,有些蘑菇是有毒的,你认识不?”

长到十一岁,初初听到娘喊她大名,大丫激动的眼眶微红。

不远处搬石头垒鸡窝的二丫身形僵住,眼睛湿润。

以往娘喊三个弟弟大名,她们打心底羡慕。

哪怕明知身为女儿不能和弟弟相比,却也希望在娘心里她们作为女儿能被认可——屋舍钱财她们不敢想,至少在名字这些口头称呼上娘能一样对待。

“娘,你、你”

“晏秋这个名字很好听,既然咱们一家子搬出来了,往后也无需看你阿奶的脸色过日子。

娘还是和你们三个弟弟一样,唤你俩大名吧。”水清觉得恶婆婆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蛮好用的。

大丫二丫听到后懂事的点头,是啊,之前阿奶就很不喜爹爹喊她们大名,说一个名字而已,没必要。

可她们很喜欢爹爹用心取的名字,如今娘也认可,她俩才是完完全全的范晏秋、范星回。

“娘,你放心,蘑菇我认得的!我去竹林只采裙菇和竹菇,别的都不采。”范晏秋小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说完拿起一个竹篓往竹林小山丘跑去。

粮食不多,爹爹抄书的活计不稳定,如今家里更是一文钱都没,她多采些蘑菇回来,晚饭就能省粮食了。

见大女儿脚步轻快的跑远了,水清没跟着去。

找蘑菇她不擅长,认识的品种也很有限,无非是经常吃的金针菇、平菇、香菇。

贵的也就鸡枞、竹荪、松茸几样。

竹菇和裙菇是什么样的?她根本不认识。

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如今家里最缺的就是人手,她得抓紧时间干活。

“星回,我来垒鸡窝,你去村子上看看有无多的菜种子,对了,带几个鸡蛋过去换。”水清朝二女儿走去。

她才来,原主记忆接受的断断续续不完整,要是由她去换的话,怕是会露馅。

范星回听到刚刚娘喊大姐了,现在听到娘喊她,忙大声应了声,接着道:“娘,搬石头累,你早上才受伤流了血,先歇息一会。”

水清看着瘦弱成竹竿一样的二女儿,用尽全力才能搬动石块,怎么也躺不下去。

见娘薅起袖子要来干活,星回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又说道:“娘,鸡窝我一个人也来得及。

你去挖个灶洞吧,等大姐采了蘑菇回来就能做吃的了。”

挖灶洞比搬石块省力,娘早上才受的伤,不能累倒了。

水清看了看日头,等挖好灶洞捡捡柴火确实到做晚饭的时间。

山水村的人农闲时一天两顿,农忙时一天三顿。

现在八月底,秋收已过,冬小麦还没开始,属于农闲时节。

在上午十点多吃第一顿,叫晌午饭,下午四五点天还是亮的吃晚饭。

吃过后趁着还有光亮洗洗,这样就不用点油灯了。

灯油贵,村子里的人家轻易不会点上油灯。

水清还是早上吃了半个黑面馒头,现在消耗的差不多了,想到两个女儿能照出人影的糊糊,只觉得更饿了!

“好,我先去挖灶洞,待会晚饭给你们做好吃的。”

听到有吃的,星回首先是高兴。

随后想到家里的粮食,懂事的道:“娘,你受了伤要补补,好吃的你只做你那一份就成!

不是还有一麻袋麦麸吗?我和大姐的蘑菇汤里加麦麸也能吃饱。”

水清一向认为孩子懂事很好,如今血脉相连的女儿太过懂事的话语,听的她鼻子一阵阵发酸。

那麦麸她一个大人都咽不下去,哪有孩子会喜欢吃!

她摸了摸二女儿毛糙糙偏黄头发,轻道:“以后一家人吃一样的饭菜。

有好的就一起吃好的,差的就一起吃差的。”

不弄什么分食制。

男的比女人吃的好,儿子比女儿吃的好,硬生生将一个家庭分成三六九等。

一家人相互看不上,团结?那是做梦呢。

星回看着她娘眼里的坚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化为一句:“好。”

娘,真好。

水清挖完灶洞,去后山拨拨弄弄,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块扁平的石板。

和大号的平底锅差不多大,用来烙饼子足够了。

是的,她要用这块石头板子烙面饼。

他们从范家分出来,分了一个煨汤的瓦罐。

铁锅是没有的,而她的记忆中,一口大铁锅足要六七百文钱,哪怕小铁锅也要三四百文。

换做以往看小说的时候,水清觉得还没到一两银子,对于动不动几十上百两一件的首饰来说很便宜。

可现在的她身无分文,体会了一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

将石板洗刷干干净净的水清,返回做饭地方,在原先的灶洞旁边哼哧哼哧开始挖第二个灶洞。

一抬眼,看到唇红齿白的夫君拿着两根丝瓜、带着瘦小的星回回来了。

丝瓜估计是李家给的。

两个人神色低落。

星回更是快哭了。

“怎么了?”水清挖洞的间隙问道。

“娘,村子上好多人家已经播种了,没有多余的菜种子,有菜种子的人家也不多。

你看,只换回来这些。”星回将手上用树叶包裹好的菜种子递到水清面前。

有七八个树叶包裹,说实话,比水清以为的多多了。

毕竟也是七八样蔬菜不是?

她随口道:“没事,七八样菜换着吃,够吃了。”

星回没有她娘的乐观,想到冬日忧心的道:“不是说样式,而是数量,里面的种子数量不是很多。”

原本想着多多的种些蔬菜,精心打理着,冬季多吃些菜也能稍微填饱下肚子。

如今菜种子不够,如何是好。

范进则在心里盘算着明日去城里再多接些抄书的活计。

他原本想在家里将茅草屋建好再去,如今看来得先将菜种子的钱挣到,买了种子回来不影响播种才行。

铁锅、火折子、衣裳被褥、粮食、油盐......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水清倒没有太多担心,毕竟以往她从无到有,靠的是自己打拼。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挣钱、挣钱、挣多多的钱!

“娘,爹,看我采了好多蘑菇!”范晏秋拎着一大篮子蘑菇跑的飞快,一转眼到了三人面前。

“叮咚,检测到正宗纯正野生鸡枞菌一斤四两,竹荪两斤,是否出售?”

饶是水清看多了小说,此时依然惊喜不已!

她呆呆的看向围绕在竹篮子旁边看蘑菇的范进和星回,确定了声音和画面只有她看的到。

她忙敛住心神,细细看去。

野生开伞鸡枞菌167元一斤,共三两,50.1元。

野生精品不开伞鸡枞菌187元一斤,共一斤一两,205.7元。

新鲜野生极品竹荪180元一斤,两斤360元。

以上共计615.8元,是否愿意卖出?

水清一万个愿意,刚准备卖出时听到三人的对话。

“竹菇好多老的,要是早上去捡就好了,那时候全是没开伞的,嫩嫩的更好吃。”

“我也想着竹菇开伞的太老,只选没那么老的捡了些回来,好在裙菇正正好,你看我挑着裙菇捡的多。”

“嗯,一大篮子,足够我们一家人晚上吃还有剩的。”

水清:.......原来两个女儿口中的竹菇就是鸡枞菌!

而竹荪外面有个白色网子垂落下罩子,像穿着裙子一样,山水村的村民叫它裙菇。

要知道,这两样在华国快两百一斤呢,都是好的!

不对,听晏秋这孩子话里的意思,是还有很多?

她急急的问道:“晏秋,你说那边还有?有多少?”

没办法,从小到大没采过蘑菇的人对这些一窍不通。

“娘,当然还有,满山都是,根本捡不完。

裙菇虽然是下雨后才有,但竹菇一茬又一茬冒出来,哪里知道有多少呢?”晏秋笑着回道。

星回以为娘是为了冬季蔬菜储备,蔬菜不够,竹菇和裙菇晒干后留着冬天吃也很好。

她问道:“娘要晒干做冬菜?太阳还没落山,我和大姐再去捡些蘑菇回来。

只是要麻烦娘一个人做晚饭了。”

她和大姐若在,还能帮忙做些捡个柴火烧锅之类的琐事。

水清本来就想把他们全支走,好仔细研究下购物商城。

听到二女儿担心她一个人做饭辛苦,笑着道:“没事,做饭不累。”

她扫了眼旁边长身玉立的夫君,笑靥如花的吩咐:“你跟着吧,还有江河湖三个,一起带着吧。”

笑话,一斤蘑菇快两百块钱了!漫山遍野的那是蘑菇吗?

不,那是白花花的钱!

范进黑润润的眼睛里困惑一闪而过,不过还是很听话的答应下来,又不放心的叮嘱:“你一个人在家别干太多活,当心累着。”

水清当然不会干太多活,她只想看看商城是怎么回事!

连忙将分得的竹筐竹篓全部找出来,并叮嘱老的嫩的竹菇都能捡回来,快速的打发了六人。

一直到六人身影看不见后,水清方才在脑海中调出刚才的画面,点了‘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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