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越界[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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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指向11点的时候，阮念打开Air-C Studio网站找到一篇的科技文章；边查词，边记笔记。忽然，卧室的门开了。

她听到一个很轻盈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自己床的方向微微响了一下。

“从外面穿回来的衣服能别坐别人床上么？”阮念拿眼角瞥了一下，并没回头。

那人经她一说，立马脱了拖鞋。两条腿毫不客气地上了床，盘腿坐着。“偏要”，她睁着大眼睛撒娇一般望着阮念的后背。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妩媚得让人无端端就觉得它们楚楚可怜，魂被勾住了一般。女孩子一头乌发披在肩上，微微歪着头，发梢都是情，将她那白皙的肌肤映衬得透光。

“我跟胡昱琰分手了，姐。”她说得无辜，小嘴嘟起来的时候显得异常可爱，唇上有淡淡的、难以察觉的、唇彩的印记。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想要的应答。声音的主人不免有些失落，“姐，你知道你现在对我特别冷淡么？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骂我的。你都不关心我了。”

电脑前的人正皱着眉，一个个记单词。专业词汇太多，不太可能出现在高考卷上，这篇文章选错了。阮念默默地想，白浪费半小时。

阮晴不罢休，穷追不舍，“阮念，你以前对我好都是做给妈看的是不是？自从妈不在了，你就对我爱搭不理的。”

提到两人的妈妈，阮晴眼圈就红了。可书桌前那个人就跟铁打的雕像一样冷血，眉毛都没抬一下。

阮晴腾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你可真会装，阮念。”

身后传来很决绝的脚步声、门被关上时震得房子都在颤的呯一声巨响。

吓一跳。阮念把笔放下，身子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只留一只右手在桌面，一圈一圈很熟练地转着手里的钢笔。。

微风吹散了夏天的尾巴，窗外有浅浅的桂花香气飘来。

她想到初二那年的夏天。

阮晴第一次谈男朋友，兴冲冲跟她分享她的恋情，跟杨什么的牵手了，说男孩子的手好大、好温暖。说他喊她‘晴宝’……

不料阮念非但没为她高兴，反手一顿输出，直接把她骂哭了。

‘你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

‘想中学一毕业就嫁人么？’

‘以后准备靠身体吃饭？’

‘你以为他们管你叫校花你就真是花了？我跟你说，出了师附校门，你这校花的头衔连一毛钱都不值。’

‘啥也不是。’

她的话说得太难听了，往死里贬低人。

那个时候阮晴一边哭一边控诉：‘你是我姐吗？你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恨我是不是？嫉妒就直说。’

从小到大这种话听了无数遍——‘你家姐姐没有妹妹长得好看呀’……因为说这话的人多了，阮晴就当了真。

阮念跟阮晴是双胞胎。却又没那么像。

尤其是进青春期之后，在阮晴那种又妩媚又娇艳的对比下，阮念的五官干净得过了头，就叫寡淡了。就好像，阮晴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而她则是水彩颜料快用光时画的一幅山水。

当时阮念二话不说，掐着阮晴的后颈，真的是掐的，因为阮念个子比阮晴长得高，初二的时候就已经169了，再加上气到冒烟，不管不顾把阮晴嫩白的脖子都掐出两道印子，把她拎到书桌前。

从抽屉里翻出阮晴初一到初二的成绩单，“你自己比比看，刚进初中咱俩的入学成绩是差不多的，你看你成绩下降了多少。你再整这些乌七八糟的，连高中都没得上，你以后要到垃圾堆里找老公是不是？”

那段时间，阮念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几乎寸步不离守着阮晴，连上厕所都不放过，手机更是直接没收。在她连吓带骗的严防死守之下，阮晴听了话。终于跟那男生断了卿卿我我的心，没有在初中阶段谈恋爱，也顺利考上了师附的高中。

再后来到了高中，阮晴谈恋爱她就没管过了。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不参与、不干涉、不建议。

如果换作从前，她肯定会竭力阻止她分手。没错，阻止她分手。

胡昱琰这个人不错。家庭条件好，父母都是N大医院的医生；人也很靠谱，成绩能排在全年级两百以内，考个985不成问题，而且不单自己求上进，每天还督促阮晴学习；心思又细腻，阮晴来大姨妈的日子他记得比谁都清楚，雷打不动给她带暖宝宝和姜糖水，超暖。

这样一心一意的好男孩，既然已经谈上了，傻子才分手。阮念想。

周四的时候，晋博宇迟到了。第一节数学课快下课了，他才急火火在门外喊‘报告’。

少年身量很高，宽肩膀，笔直挺拔，路过数学老师的时候比那小老头高出一个头，老刘一拍他后背，“下次早点起。”

晋博宇一笑，“是”。他的脸上挂着一副眼镜，金边、在末端有一段黑框，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整个人很干净。是那种每个零件都生得隽秀、皮肤又白、打扮又清爽的男孩子，让人眼前一亮的干净。

班上好些女同学的目光一直粘着他回到座位上。

阮念站起来，给他让路。晋博宇小声说了句“谢谢”，进到她里面的座位坐好。

刚坐好就下课了，阮念拿出昨天整理的单词，放到晋博宇桌面上。“选材没选好，专业术语太多了，可能对考试没什么用。你参考一下，不行就别浪费时间了。”

晋博宇说“好，我回去再看看”，他推了推眼镜，很抱歉地说，“昨天晚上去医院守夜，三角函数的题没来得及归纳，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一定做出来。”

为了最大化学习效率，阮念和晋博宇两个人约定每天每人负责一个科目的一个知识点，由一个人先归纳一遍，另一个人再补充拓展，这样就等于用一份的时间做两份的工作。

阮念觉得，在高中阶段能跟晋博宇作同桌，或许是她近三年来唯一值得开心的事了。

中间有一段时间，调座位的时候老师把她和晋博宇分开过，这两个人一商量，当天下午就直接找到班主任老李，申请再调回来。

两个人都是班上大牛，常年雄霸年级第一、第二的，最差也没掉出过年级前十。

这种神仙级别的学生，就算要摘月亮都要想办法满足。可是老李还是墨迹了一下，犹犹豫豫望着他俩欲言又止。

这二人几乎瞬间明白了老师的顾虑，异口同声说道：“我俩没谈恋爱。纯学习搭子。”

谢了顶的老头子如释重负，心道不愧是他的得意大弟子。这才把二人调回了同桌。

阮念问，“叔叔还好吧？”

晋博宇有一秒钟的沉默，然后低暗了声音说：“不大好。昨夜差点下病危通知书。”

阮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她有点懊悔，这个问题把天聊死了。

许是刚才上楼跑得急，晋博宇额角上还有未干的汗粒，晶莹地、细细地顺着他的鬓边往下滑，在他白皙的脸上滑出一条透明的曲线，然后滴在他洁白的校服衬衫领口。

晋博宇的父亲自从两年前出了事故，一直昏迷不醒，植物人状态维持了两年多了。原本富足美满的一个中产家庭，骤然失了支柱陷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潭。

他低头垂眸，捏着刚刚她给他的那个单词本摩挲，半晌不语。这少年平素里是班上的学霸，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从容样子，眼下竟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脆弱。

阮念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擦擦汗。你也别着急，N大医院水平不错，没事的。学习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三角函数今晚我来整理。你要去医院守夜的话，带着笔记看就行了。”

晋博宇转过头望着阮念很久，他包着她的手把纸巾接过去。阮念被那宽大手掌的温度烫得一缩，惊讶地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投在她脸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呆住了，一下震撼于他竟然敢趁着取纸的动作明目张胆地摸她的手，一下又不敢相信，觉得他可能并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样孟浪的人。

正拿不准，忽然又听到晋博宇说，“早上回家洗个脸就来了，走太急，没带水。”

阮念呼出一口气。

她以为他要下一楼饮水机打水，刚想站起来给他让路，却被身旁那人一下又拽了回去，她差点倒在他身上。他的手指很长，拢了她手腕一周还长出一个指节。

“把你的给我喝一口。”

这一整天过得就很尴尬。

阮念当时火速说道“我喝过的”，硬是没他快。那人掰过她的水杯，一手高高举起，隔空仰头就喝；另一手还挡着她意图过来抢杯子的胳膊。

倒不准，洒了出来。嘴角一边全是湿的，水一直顺着他的下颌流到脖颈间……他用手随意一擦，“没事，我不嫌。”

阮念当时就感觉无语了。根本就是尬到没办法正常交流，尬到恨不得随她六舅一齐飞檐走壁地离家出走。

原本下课总是互相抽背或者讨论题的，阮念愣是一整天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好不容易盼到大课间，她拿起值周生的袖箍就冲出了教室。

绕过大操场、穿过篮球场、转到实验楼后面的角落里。一个人待着。

阮念把那写着‘值周长’的红袖箍塞进校服口袋里，翻开小红卷刷一道多价态离子处理题。心不在焉的，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二十分钟，三遍，三个结果。

她闭了眼，捏着眉心。

绝对是故意的。

把她的心扰乱，拉下马，他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从高一到现在，年级统一排名的大考试一共19场，她拿9次第一，他7次。把她干掉，他拿年级第一的机率上升

想明白这一点，阮念觉得心里稳多了，不管真的假的，如果她不警醒，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这样。

“那边打架了。快点！”

一声高呼从实验楼东侧传来，阮念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摸出口袋里的红袖箍。

三三两两的人正往篮球场方向跑去。

红、绿相间的标准长方形篮球场旁边，早已里里外外围了一群人。

场上五个身强体壮的男生，穿校篮球队队服，个个手长脚长的，身高180起步，站在一处跟座山似的，中间一个胳膊下夹着篮球的似乎是队长，指着另一边怒道，“你们哪个班的？没看见球场有人打着呢？”

这五人对面站了两个男生。虽然人少，气势一点没输。

这两人也是高！一个身形挺拔清癯、肤色白皙的男生唇边扯出一弧冷笑，挑着一对上翘的桃花眼揶揄道：“球场你们家的？”

另一个身材更壮些，身上一件纯黑的半袖T恤，露在外面的胳膊看着就硬的，他的肤色稍暗，很健康的小麦色，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球场的地面上弹着他的篮球。

对面五个人闹哄哄在吵，“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你们哪个班的？”、“要点脸吧！”

那个黑T恤停下手里的球，他理着很短的寸头，一对剑眉锋利得能切东西，稍显狭长的柳叶眼眯了一下，清薄的唇一启，只蹦出一个字，“滚。”

对面那五人急了，这球场本来就是他们在用着，况且他们还是校队的，说是训练也不为过。

这两个人一声招呼不打就来挤他们的地盘，更过分的是，一脚把他们篮球给踢足球场去了。跑老远才捡回来。

这不土匪么？

那几人还待要上前理论，对面那黑T恤就着地板弹了一下手里的篮球，然后突然间，一下甩了过来。这一下，蓄了大力、又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走在那五人前面的队长饶是反应快也没躲过去，下意识一伸手，手指一下戳在球上，“操”的一声，疼得跺脚。

他身后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怒视那黑T恤。

那人脸色阴戾，眼神冰冷而尖锐，肆无忌惮的不讲理。他头上又短又硬的黑发、锋锐浓重的眉眼、刚毅的唇角、撑起衣服的健硕身材、还有硬鼓鼓的前臂屈肌群，无不彰显着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温和柔软的人。

篮球队几人心知碰上了硬茬，想退又觉窝囊、想进又怕把事情搞大，局面一度尴尬。

这时场外几个许是熟识的男生急忙跑过来，在那几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这两个就是在B市把人打残那俩富二代，这学期新转来咱们学校的，祁成、陆有川。霸道得要命。给咱们学校捐了几百万，校长都得哄着，老师也不敢管，你们别惹事了，犯不上。”

一番话让篮球队几人彻底放弃了硬刚的打算，高三了，谁也不想惹麻烦。他们都还是需要高考上大学的人，跟对面那两个闯多大祸也有人兜底的犊子不是一种人。

恰逢此时，一个冒冒失失的高亢声音传来。

“那边干什么呢？住手！”

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红袖箍的值周生急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正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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