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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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滴，滴，滴，滴，滴……】

什么声音？

……啊啊，这一如既往令人不快的消毒水气味，那么声音就是心电仪的了。是医院啊。

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病床上睁着眼的金发女孩神态空洞，只有起伏的胸膛和颤动的睫毛能证明她还活着。

她有双漂亮的眼睛，浅灰的纯净眼珠透过光几乎呈现透明的色泽。

真漂亮啊，巡房护士不由自主心中赞叹了一句，然而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代表了什么——昏睡了三年的1-22床终于醒了。

“什么？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麻烦了。”毛利岚放下电话，转头看见打着呵欠从客房里出来的幼驯染。

蓝眼睛的侦探小姐满脸写着困倦，一头黑发凌乱地翘着，她手上还拿着梳子，问：“怎么了，岚？”

刚说完话，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毛利岚扶额，无奈地苦笑着道：“真是的，新子你又熬夜看案件了吧？不是告诉你要好好休息吗。”

工藤新子闻言僵了一下，只能装作没听到一样继续扎头发，却别扭地卡在撩起头发的动作上。

“……啊，岚——”

“忘记拿发圈了？你啊……怎么总在这种事情上粗心大意的。”毛利岚又叹了口气，顺手用从手腕上取下的黑色发圈给工藤新子扎起头发来。

“啊哈哈，这不是有你在吗……说起来，刚刚那个电话是什么啊？”

“那个啊，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父亲有一个很奇怪的委托吗？”

“说起来——确实是有……莫非是出什么意外了？还是说终于找到委托人了？”工藤新子思索了一会，从记忆角落里翻出来一点依稀的印象。

“是邮件中的那孩子，早川樱，她醒了哦。”毛利岚换上外套，转头看向工藤新子：“新子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吗？”

“好啊，不过那件委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也就是说那孩子已经昏睡三年了，现在醒来恐怕会相当不适应吧。”工藤新子眨了眨眼，一边换鞋一边说。

“嘛，不管怎么说，醒来都是好事。”毛利岚笑着说。他推开门，自然而然地站在门外，等工藤新子换好鞋出门才把门关上。

“也是啊，说起来，那个委托人真是奇怪到头了，明明只需要找一个保姆就好了……”工藤新子半月眼吐槽道。

毛利岚所说的奇怪委托是毛利小五郎在三年前半自愿接下的一个委托。至于为什么是“半自愿”嘛……是因为委托人留下委托邮件后向毛利小五郎账户上打了三千万就不知所踪了。

邮件里的委托就是请毛利小五郎在名为早川樱的植物人女孩出院后照顾这个女孩两年，此后由委托人将女孩接回，并提前支付抚养费三千万日元，署名为N。

当时的毛利小五郎几乎将邮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委托人的一丝线索，唯一有用的只是找到了昏迷的七海音，除此之外对委托人“N”一无所知。但抚养费已经打到账上，毛利小五郎也只能被迫接下了这个委托——不过看在三千万日元的份上，也没那么被迫。

“1-22床的家属？”医生右手抱着一些纸张，在病房门口和两人撞了个正着，她左手推了推眼镜，说：“病人现在刚刚苏醒，还不能做出什么动作，需要复健之后才能正常生活。”

“啊，我明白了。复健的时间大概是多久呢？”黑发的少年身形挺拔，认真听完医生的话后提出了问题。

“大概一年吧，如果恢复情况好的话会缩短一些，另外还有……”医生又交代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去，走出两步却又停下来回头对毛利岚说：“除此之外，经过测试之后，发现她似乎是受过什么创伤的样子，病人的常识还在，但是没有和过去有关的记忆，或许亲属的陪伴能让她想起些什么。”

留下这句话，医生再一次离开了，只不过这次没有回头。工藤新子往病房里探了探头，什么也没看到后才悻悻站好：“失忆吗……这可有些麻烦。想从那孩子身上获取委托人的信息也困难许多了。”

“比起这个，要不要进去看看那孩子？”毛利岚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这三年以来，他一直都有固定每月过来探望一次。来的时候就在病床旁做对早川樱说话，为“睡美人”梳理头发等等一些杂事。而且父亲也已经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她，所以尽管不说，但他早就已经把那孩子视作自己的妹妹，并且一直期待着早川樱的醒来。

该说不说，毛利岚是真的期待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他小时候可是有很多关于兄弟姐妹的幻想呢，甚至曾经的工藤新子在初见时也被他当作妹妹一样保护……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毛利岚眼神游离，瞥见工藤新子之后又赶紧收回，耳尖悄悄泛红。

而工藤新子又只是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到自己幼驯染的奇怪表现。她在想没有了早川樱的线索之后，该怎样找出委托人。

当年的邮件事件她也在全程旁观，却也什么也没有找到，所以这件事早就成为了她的一个心结了——没那么夸张，只是念念不忘的程度，类似于找到了心爱的玩具那样。

那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调皮的？温柔的？喜欢撒娇的？安静的？抱着各种各样的期待，毛利岚踏进了病房。

然而那女孩不符合任何一种毛利岚的设想。她在那里，不是安静，而是接近死寂的，无生命般的，仿佛一件精巧的物品一样躺在床上。

——就好像人偶一样，工藤新子忍不住想。

那孩子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到发梢时过渡成浅浅的银色。她的皮肤是瓷白的，不健康，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脆弱的瓷器。最后是水晶一般的铅灰色眼眸。

早川樱真的就像一个用金丝线和烟水晶点缀的瓷人偶，精致漂亮却毫无生气。直到她听见工藤新子和毛利岚进房的动静。

病床上的女孩两只眼睛一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由于太过迅速甚至显得稍稍有些滑稽，然而进门的两人都没有笑。

毛利岚顿了顿，而后在对上那双眼睛时不自觉轻手轻脚起来，他蹲在病床边，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像害怕惊扰到什么一般温柔地对女孩说：“早上好，小樱——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发出如此柔软温和的声音，乃至于自己也克制不住地感到惊讶。

金发女孩只是眨了眨眼，面部肌肉微不可察地颤动着，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节。

毕竟她才刚刚醒来。

在发现自己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后，早川樱就停止了动作。她安安静静地看着毛利岚和工藤新子，用那双漂亮的眼睛。

工藤新子跟着毛利岚的步伐走到病床前，也跟着蹲了下来。她想了想，微微笑着看向早川樱，说：“你好啊，小樱。”

早川樱又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试图发出声音。而工藤新子敏锐地发现了女孩颤动的指尖，她犹豫着看了看早川樱的眼睛，见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后才慢慢伸出细白的手指，像碰什么易碎物品一样，轻轻地，轻轻地与女孩碰了碰指尖。

就好像一只被惊动的蝴蝶落在花瓣上。

这个场面对于毛利岚来说实在可爱过头了。他下意识捂住心脏，有种被治愈的错觉，侦探小姐和早川樱接触时露出的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太过戳中他的萌点了，所以他甚至有些不忍打扰这两人的相处。

“……好凉。”

轻手轻脚地和毛利岚一同踏出病房，工藤新子以一种恍惚的语气这样说道。两人这次的探望并没有持续多久，短暂地与早川樱见过面后便要离开了。

“……嗯，接下来小樱她还要复健一年才能够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生活。”毛利岚说：“为了不让那孩子感到寂寞，一月一次果然还是太长了点，一天一次怎么样呢？”

“你太夸张了吧，岚，怎么想那种事情都不行的吧。”工藤新子半月眼：“这家医院离学校可是很远的哦？”

“……啊，虽然知道但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多陪陪她呢。”毛利岚露出了一种苦恼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两人离开了医院，只是在走之前工藤新子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小姑娘，在她和毛利岚离开后又恢复了那种无生命的样子，比起像活着的人更像是随处可见的自然的某种东西，比如一阵风，一片叶子，又或是一粒尘埃。

工藤新子笑着问：“说起来，岚对那孩子很上心呢？”

毛利岚愣了愣，似乎也刚刚反应过来，他于是垂下眼，不久后微笑着看向工藤新子：“……啊啊，说起来也是，除了这三年在病院的陪伴之外，不知为何地，我总觉得在很久很久之前，我见过这孩子呢。”

“——虽然想不起来，但是莫名地如此笃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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