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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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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3月12号，李艺身份证上出生的日子。她今天23岁了。
本来已经商量好今晚约上小姐妹一起庆祝，无奈上面临时安排任务下来，看样子又躲不掉加班的命运了。李艺在姐妹群里吐槽几句之后幽怨地取消掉今晚的聚会。
初春时节，偶有阵雨。窗外几声闷雷响过，紧接着是一道闪电。
李艺在心里祈祷。“生日加班就算了，可千万别下雨。求求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秒针转了几圈后倾盆大雨洗劫地面。
李艺最后的一点请求也没能成全，没办法她也只能任命地开始工作。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李艺深呼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开始新的工作任务。直到凌晨一点她才得以逃出公司的大牢。
走出公司大楼，外面还在继续下着大雨。李艺约好的车正在赶来的路上，她提前跑到站台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雨越下越大，李艺不免还是心生感慨。
“这个雨可以停一停了，别把没有回家的人淋湿。”
李艺安静地耐心等着车，和周遭的喧嚣不同的是她内心的静默。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意外地闯进站台。她衣着单薄，身形瘦弱，好似一棵历经风霜的枯草。对方前行的步伐蹒跚，最后无力地落座在长椅上，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只是看了一眼的李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此时的程涵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艺的存在，她就任由自己破碎着，最好就这样彻底崩坏了才好。
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短暂地停留在同一个站台上。这样的相遇每天都在无数个站台上演，只不过有些人的遇见是命中注定。
好友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的教诲萦绕在耳边，李艺抬腿的动作止住。可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本性。
不过要是真的躲过去这就不是她了。李艺认命地浅笑。
前一秒还在惆怅如果没有施以援手的过错，下一秒就迈步走向了那个破碎的人儿。
“小姐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李艺蹲在程涵面前，以一个平和的低姿态。
程涵并不理会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她此刻的出现对程涵来说不过是一种打扰罢了。程涵不说话，不看她。李艺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说到底终究不过是第一次遇见的路人罢了。也许这就是她们一生有且仅有一次的遇见，此后再无交集。李艺在程涵前面蹲了又一会，最后也只能安静地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离程涵不远不近。
李艺不自觉地把目光放置在了这个陌生女人身上。行为的用意并非是出于查探欲，仅仅源于李艺最自然的善意。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各怀心事地共存在一片雨夜之下。
李艺叫的车到了，临时停下的车正打着双闪催促她赶紧上去。夜空中不断下坠的雨并没有任何消减的意思。上车之前李艺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埋着的头低得更深了。
程涵依旧坐在椅子上，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程涵听见了上车关门的声音。在她任由自己放空的状态中，她感知到了那个人的离开。本来就不指望有任何人对自己施以善意，程涵不需要。一路走到这里的她见过了太多的背信弃义，感受过太多的世态炎凉。她已经不对任何人保有期待。活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程涵已经千疮百孔。她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溃烂，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既然什么也不能做，就任由其自由地被腐蚀吧！程涵不做挣扎。
过了一阵子，身边又有人靠近。脚步停在程涵眼下，久久未动。
程涵终于忍不住抬头，却意外地撞进了一双明媚的眼眸里。
一块毛巾递到了程涵面前。
“擦一擦吧！”这个声音和刚刚问候过她的一样。
“不好意思啊，我又一次地打扰你了。刚刚路过便利店顺便给你买了块毛巾。原谅我自作主张。同为女性，我不放心让你这种状态下独自留在这里。你就当我闲。我想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李艺自顾自地说着，并在程涵身边坐下来。“等到有人来接你回家，我就会走。或者你需要我帮你联系人吗？”李艺试探性地问询程涵。
“你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也别打扰我。谢谢你的好意，但大可不必。”李艺眼眸里的干净唤醒了程涵残存的些许理智。可她开口却依旧是将人拒之千里外的疏离，冷艳的脸庞让这些话更多了几分凉意。可这并没能淹没李艺热切的善意。
这世界总有人满怀着最炽热的赤诚。
李艺不为所动，她安静地留守在程涵身边。
程涵不管不顾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连多余的眼神也不肯给。耗尽耐心，这个人总会走的。这是人类行为的准则。
但，总有一些人例外。李艺就是其中之一。
她开始给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讲述自己苦中作乐的生活。程涵被动地知道了她真正意义上孤生一人的事实。李艺用戏谑的语气讲述着那些一个人的滑稽。
展露自己的伤疤是最有效的安慰，至少让你知道这个人是你的同类。
程涵微微的侧脸去，再次猝不及防地融入李艺的双眸。李艺向程涵袒露微笑。
“所以你别担心，什么都会变好的。花会再开的。”
程涵并不觉得这种无效的鸡汤对她有任何的用，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能遇见也算是缘分吧！今天是我23岁的生日，没想还能有这样的幸运。”李艺的语气传达出她的欣喜。
程涵对这样荒诞的话表示不解。“幸运什么？”
“幸运能遇见你啊！”
“你在说什么？”程涵簇紧的双眉夹杂着些许不悦。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荣幸能看到另一个人最真实的脆弱。”
这种理论程涵还是第一次听到，眼前这个女孩还真是与众不同。单纯得很可笑。
“好冷啊！”李艺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我能抱一抱你吗？当作我的一份礼物。可以给我23岁的第一个拥抱吗？”李艺期待地看着程涵。
然而在程涵眼里，她定义拥抱不过是种虚假的示好罢了。对于拥抱，她一贯的排斥。程涵在心里暗讽眼前这个主动向自己申请拥抱的人，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孩子。程涵照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在她自己的固有认知里，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拥抱一个沾满风霜的人。更何况程涵此时浑身湿透，衣服都还在滴水。程涵判定，大概这个提出拥抱的人也只是一时兴而又无奈来不及收回。
可就在程涵妄下结论时，李艺单腿蹲跪着靠近。来不及疑惑，程涵被温柔地拥入一个毫无顾忌的怀抱里。眼前的这个女孩丝毫不顾及程涵满身的雨水，把她拥了个满怀。那一瞬间，程涵在李艺怀里失了神。
当时的她没有意识到这会是她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个拥抱。
近距离的接触，程涵不可避免地闻到了李艺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在这个香水味四溢的时代，这样的气息很难得。或许怪拥抱的升温功能，程涵感受到不一样的温度。不同于雨水的冰冷，被李艺覆盖的部位开始回暖。
拥抱还不肯撤离，程涵开口说话。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李艺拉出她们之间的些许距离，足以让双方可以面对彼此。她认真地对程涵发问。“那你呢？”
明明早就习惯了虚与委蛇的程涵此刻却说不出对这个陌生人而言无关痛痒的谎。
“我暂时还不想回家。”程涵极力地扯出了一个笑。
“那如果我走了，你还要继续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程涵的沉默代替她给出答案。
李艺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相信我。不介意的话，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李艺刚刚拥抱过程涵，连带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被浸湿。替程涵擦干头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她安静地等待着程涵的选择。
程涵看着李艺，习惯性的做出对于风险的预估。
算了，最坏也不过就是死而已。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先给你的家人报备一下。”
李艺热心地把手机递给程涵。
程涵没有接过手机。
“走吧！”
就这样程涵跟着李艺回了她家。程涵披着的外衣还残留着来自李艺的温度。
因为下车点距离回家还有一段距离，李艺和程涵还需要在一起走一段路。
李艺左手揽住程涵的肩，右手撑伞。她努力地把程涵拉近自己，极力地把伞偏向她。程涵侧目看向李艺，只一眼便很快收回。
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了，明天还要继续六点半起床的李艺在内心抓狂。
“你随便坐着，我去找点东西。”
进门交代完这一句之后李艺就着急地赶向卧室。
李艺的家是一套典型的独居房，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家里温暖的色调彰显了主人对于生活的热爱，温馨而舒适。这和程涵一直以来生活过的所有场所都不一样。或者应该说，把自己带回家的这个人和自己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程涵因为顾虑自己一身的雨水，只选择了站着。
过了一会，李艺回来。抱着一些衣物。
“你怎么不坐下啊！别站着了！”李艺把程涵拉着坐下。“我去给你找了几件换的衣服，这条裤子是刚买的还没有穿过。这些衣服我也是洗干净了的，这边的这几件我只穿过几次。这是新的毛巾，你待会可以用。你先把衣服换下来，然后去洗澡吧！浑身都湿透了小心弄感冒。”
程涵没有动作。李艺等不到她的选择，索性主动挑了自己最好的塞给她。
“拿着这些你快去洗澡吧！”
“要不还是你先洗吧！”程涵终于迟钝地开口。
“不用了。比起你，我完全不算什么。”
程涵被拉进卫生间，李艺替她调好淋浴的水温。
“好了，洗漱的东西都在这里。你快洗澡吧！我就在客厅，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叫我。”
狭小的卫生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有序地放置着，一切整洁又干净。温热的水淋在身体上，程涵的体温渐渐回升。
程涵拉开卫生间的门，李艺正在卧室换床单。走近几步，程涵闻到淡雅的香薰气息。她静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李艺的后背。李艺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偏头看了眼程涵。又笑着继续手里的工作。“这么快就洗好了。你先等一下，我把床单给铺好。”
程涵依旧沉默地不给回应。洗澡虽说是让她的身体变干净了，可沾染上的那些烂泥却沁入骨髓。
“好了。”李艺拍了拍刚刚换好的被子。“你就睡这里吧！床单我已经换了。”
“其实不用，我睡沙发就好了。”
程涵朝着沙发指了指。
“别吧！哪有客人来家里，让他睡沙发的道理。好了，就这样吧！你快休息吧！我明早还得去上班呢！我可不想和你继续那些毫无意义的推让。你今晚就睡床吧！别浪费我为你特意换的床单。”
李艺把程涵推到床上躺下，并替她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吧！晚安。”
李艺抱着换下来的床单离开。
新换的床单是一套蓝色星空绒被，躺在里面有温暖的舒适感。或许是房间里的香薰具有催眠作用，又或许是今天过于疲惫，程涵渐渐盍上双眼。她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不足两个小时的短暂休息，李艺扛着一身的倦怠和厚重的黑眼圈去上班。
程涵醒来的时候家里一片寂静，房间里的唯一活物只有她自己。拖沓着脚步走到客厅，程涵发现桌上放置着一张白色纸条。
“我先去上班了，中午不回来。
冰箱里有吃的，你可以自己弄。
你要是想走的话，把门带上就好。
（另外，不管生活怎么样，它都会好起来的。别担心！）”纸条的最后还画了一个附赠的笑脸。
程涵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无处容身。程涵目前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但也丝毫没有胃口。她想或许暂时躲在这里也不错。先让自己消失一会吧！至于其他的事情，回去再说！
眼看着快到下班的时间，李艺的姐妹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四个人的小群里，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交流着了。
“今天小艺贝有没有时间给我们个机会来弥补昨天没有庆祝的生日啊！”
“对啊对啊！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去接你？”
李艺看着姐妹们的对话，自己也在屏幕上积极拼写。可句子打到一半，她突然间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不知去向，不明身份的人。她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如果后面出了什么事情把她们牵扯进来也不好。反正自己孤身一人，要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只能认栽了。
最后，李艺只能再次以工作为借口婉拒掉这次的邀约。
李艺下班回家，推开门，入目没有看见人。低头，那双黑色高跟鞋还在。人没有走，可能还在休息！李艺走向卧室，房间的门大开着。人也不在。这是去哪了？李艺扫视了一圈家里，确实没有发现那个人影。
或许是走了吧！鞋可能不要了。
李艺脑子里给自己找合理的解释，身体走向沙发。正要躺倒时，她看见了角落里的程涵。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一冷一热。
“地上凉。你干嘛不坐沙发上？”
李艺走近程涵。她以为李艺会把自己拉起来，可是李艺只是陪着她坐在地上。两个人没有说话，就只是这样坐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因为实在太过于疲惫，李艺睡着了。原本靠着墙的头也顺势搭在了程涵肩上。程涵一向厌恶这样烂俗的情节，本来想要直接抽身远离，但却又突然记起昨晚的拥抱。
算了，就当作是收留自己的回报吧！程涵没有动身。
过了一阵子，李艺突然惊醒。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是不是把你手压麻了？”
程涵摇头，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你吃晚饭了吗？”
问题问出，李艺就知道答案了。不等程涵回答，李艺起身走向厨房。程涵无所谓，继续坐在那个角落。
时针指向九点的时候，李艺把饭菜端上桌。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随便做了一些。你先吃点东西吧！”
程涵没有任何的胃口，出于礼貌回应。“不用了，谢谢。你吃就好了。”
李艺往为程涵准备的碗里夹菜，然后笑着端着碗走到她面前。
“你是小朋友吗？需要我给你讲饭前故事吗？”李艺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程涵，这是她能想到哄人吃饭的最佳方法了。
程涵嫌弃李艺幼稚，可当事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她只能不自然地转走自己的目光。
“这样吧！我给你说个小兔子吃饭的故事，然后你也吃饭好吗？”
程涵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李艺开始给程涵讲故事。等到小兔子的故事讲完，程涵依旧不为所动。她倒要看看李艺还能做些什么。
李艺当然不能做什么了，她只能继续讲那些幼稚的故事。
第五个故事已经说完了。可看李艺的样子，她大有继续讲下去的恒心。为了不让自己的身心收到这种幼稚故事的污染，程涵拿起了碗筷。
并不算多的半碗饭，程涵也只是吃了一小半。
好在终究是吃了。
李艺满意地笑着看程涵。“还好你吃饭了，要不然我已经没有故事可以说了。”
等到程涵吃完饭，李艺这才回到自己的饭桌。暖黄的灯光下，李艺一个人安静吃着饭，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照顾着自己长大。
程涵说不清为什么，一个撇目看见了这样的画面。莫名地让程涵久违想起一个名为“温馨”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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