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ly 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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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佟默默地踏雪前行，雪花飘落在她的肩头，久久化不去，渐渐染白了大衣。

停在十字路口，她抬头看一眼天空，觉得漫天的雪花滑过红绿灯的画面极其富有诗意，于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重新回归沉寂。

耳边是浸透孤寂的男声，不断重复着It’’

就像歌词所唱的，这是个孤单的城市，孤单的夜晚。

而她确实是孤身一人。

穿过四个街口，那栋伫立在主干道旁灯火通明的大楼，藏是纪佟的家，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不大但足够她居住，关键是，产权属于自己。

楼里暖气开得很足，进入时瞬间让纪佟的镜片起了一层雾气，保安条件反射地朝进入大厅的纪佟点头示意，纪佟虽然看不清，也扬了扬下巴以示礼貌。

其实双方都不记得彼此。

钥匙解封房门，留了灯的房间有暖橘色透出，哪怕只是照在鞋面，纪佟就是觉得，很暖和温柔。

清理下自己，然后泡一杯淡淡的花茶，从电饭煲里取出早上出门前做好的稀饭，还冒着些许热气，端上桌，不需要任何电子榨菜，纪佟吃上一口嘴角就挂上了笑意。

在异国他乡的第七年，她有了不用担心签证的身份，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小小的家，虽然并不能成为父母在其他人面前炫耀的资本，可纪佟觉得很好。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大半个市中心，圣诞节和新年刚过去没多久，很多人家还没来得及将圣诞树收起来，彩灯的点点光亮像点缀在雪夜中的星星，纪佟看着，感觉比电视剧和综艺更下饭。

结束不算潦草的晚饭，哪怕明天不需要上班，纪佟仍然惯性地准备好明天的早午晚饭，收拾干净厨余，捧着续过杯的花茶，坐回电脑前查看需要收尾的代码。

外面是越发狂暴的鹅毛大雪，窗内是岁月静好的小码农。

小码农的生活简单平静。

小码农表示很舒服。

如果没有电话打进来，她这种平静的心态会一直保持到明天起床，甚至更久。

“你别告诉我，周末又是宅在家里。”话筒的另一边是为数不多，不对，三个仅有好友之一，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纪佟听来多少有些聒噪，“拜托，你再这样，真的会孤独终老的。”

抿一口茶水，纪佟倚着靠背，伸手抬了抬镜框：“所以呢？”

嘶.......对面闻言深深抽了口凉气。

“明早我和老莫来接你，跟我们去滑雪。”没等她拒绝的话出口，郑姣下一句已经补上，“你试试说不？”

纪佟哽住，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金属制的机械键盘，沉默几秒后问道：“我不想滑雪，四年没滑了，怕摔。”

“谁让你来滑雪的？群里新来了几个姐妹，认识认识。”

这话听着让人更不想去了。

纪佟舔了舔嘴唇，我字刚从唇缝里钻出来，郑姣已然很清楚她套路地补充道：“明早八点半，我们在你家楼下等，你来，我两个月不call你。”

长长地舒口气，纪佟最终以“嗯”结束了这通并不期待的电话。

这么大的雪，滑个屁。

纪佟扭头看向窗外，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原本无休无止像要下到天荒地老的大雪，不知何时偃旗息鼓，连厚厚的云层都悄无声息地散去，甚至能隐约地看见星星。

好像连老天都在附和郑姣。

行吧，我投降。

一天的忍耐，换两个月耳边清净，还算划算。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转了一圈，纪佟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有朋友，而且还不止一个，也是神奇。

测试此时刚巧结束映在她的瞳孔中，纪佟起身走入衣橱，尽管四年没有滑雪，她还是很轻易地从为数不多的衣物中翻出了整套的滑雪服。

然后是放在储物柜底层的护目镜头盔以及单板。

她用干布轻轻擦拭积了薄薄一层灰的木板，那股很久没有造访的沉闷，连同这块被封存了四年的“垃圾”，以强硬的姿态携手重新闯入她平静的生活。

真...烦人。

清理完明天的装备，纪佟把东西堆在玄关，而且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她便坐到沙发上打开希望能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找回些许平静。

只是这个世界像计算好了时机一样，刚拿起手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微信语音。

“今天她结婚。”

“所以呢？”

“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谢谢你？”

“你不用这样，我只是想....”

“怎么样？”

“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纪佟没再说话，对方似乎也说完了，双方僵持着，沉默着，对峙着，最终同时终止了通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电视上的小人停在某处山顶，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滑稽。

纪佟起身关掉游戏机，关掉电视，关掉手机，转身走进卧室，将整个世界抛在身后。

我讨厌雪，讨厌雪山，讨厌这个世界。

因为有人喜欢雪，说她的家乡从不下雪，说她觉得雪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

因为有人喜欢雪山，有人曾靠在我的身后，双手紧紧环绕我，撒着娇让我许诺教她滑雪，学会后要滑遍这个国家所有的雪山。

因为有人曾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曾站在一片纯白纯净的天地中，无数次真挚地许愿许诺许出了自己的终身。

但最后，雪仍在下，雪山依旧在那里，世界仿佛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那些爱意却早已飘散在岁月中，如今彻底消逝。

纪佟走到窗前，端起冷掉的花茶抿了一口，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抬头看看晴朗的夜空，瞳孔漆黑而沉寂。

“这是座孤单的城市，这是个孤单的夜晚)

霓虹灯明亮时，这是一个孤独的城市)

你不在我身边，无法照亮你的光芒)

天际线是空的，无处可藏。)

这是座孤单的城市，这是个孤单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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