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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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部摄机调整聚焦模式对准中心的摩登女郎，捕捉这张极具东方线条感的面孔一丝一毫变化，镁灯扑朔渐变，吸收她独有闪耀光芒，将其呈现人间。

杂志通稿称绝片场表现，仿佛与生俱来的熠然瞩目。

这位莉莲小姐，结束拍像工作正披着欧根纱薄帛行到邻街。

准确来说我是蓝湾和西国结合诞生的混血儿，早年家里横遭意外，亲眷俱是亡故。惟一欣慰是生母利梦龄陪伴，却因失了顶梁柱打击不小。便常常讲些刻薄哀怨话，归咎于莉莲克人命格，动辄使出打骂上吊的路子来拘束女儿管着死活。

利梦龄欠下两千万债务等阿莲偿还。

听说那件事时已没见母亲踪影，要钱催促的用五花八门手段给自己添堵。甚至泼红漆水的防盗门上被写了鲜明脏话。

"阿莲，救我呀，我唔想死。你帮帮妈好唔好"

"求求你…"

电话线另一头传来利梦龄害怕哭泣，抽搭着，声色之中满带凄冷可怜。

虽都想挂掉任由生死，否则街坊邻居肆意议论那段时间，为何见不到母亲。可我又想起利梦龄曾供自己念书，曾代替无情抛弃妻女的父亲照顾自己。

那双高烧迷糊时的女人的手，变成刻骨铭心记忆。

何况我始终也同样爱着母亲。

即便利梦龄像父亲那样有过抛弃想法，但都不在意，希望最后可明白，这世界上只得乖囡囡待她好。

我收敛痛快情绪道："你欠几多"

"两千万湾币。"

真难以置信利梦龄居然会在牌桌输甘多，超过了我预料计划，按原来设想最早崩溃的绝佳良机，至少应要念完中文大学，布置好等心甘情愿掉陷埋伏。

表面上我仍旧是发愤图强的穷苦生，照母亲盼望那般嫁阔佬，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谁故意打乱天衣无缝的计划。

庙街三姑六婆都成了我的怀疑对象，然而在其他人无意透露中，都被统统排除。

"我知。"

"妈，忽然想食你亲手焖制的红烧带鱼，今晚做给我吧。"

就像谈论天气好坏，我故作镇定地将话题引导至晚餐，并且灌输于她肯定的强心针，毕竟我们是相依为命许多年的屋企人，怎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利梦龄却突如其来对我忏悔："对唔住，乖女。"

其实互相心知肚明这愧疚并没太多用，除了绑住我，借亲情捆缚威胁自己女儿，她真是甚么都不会。

至于我所求亦不过是这个女人的关怀备至。

如自小温馨而充满归属感的家，残缺有甚么紧要呢。她说父亲出意外到达天国去了，一个金发黄眼身材高大的鬼佬，在东西两地运货时认识未久就决定生仔。编纂梦幻虚假的谎言让我升中五前，溺着从未揭穿，全心享尽利梦龄毫无杂粹的爱。

她待我如珠如宝般珍惜，如若某年远洋外他人致邮得知条消息，父亲已在西国结婚安家，完全忘掉我们存在。

要非遭遇【意外】，难得一见的风暴中损失大批香料货物导致破产，不得不再次踏上蓝湾这片土地。经过打探获悉旧情人，我母亲曾得他相送街铺置业，些年勉强算富足。

她爱他，哪怕看上去再清楚明显是骗局。

可笑可叹，痴情愚笨的女人总容易被花言巧语打动，撬开蚌壳状温度热软心腑，仅要对方愿意耗点皮毛代价，就愿舍了全部奉作神明。哪怕基督教最虔诚信徒，亦未有其狂烈够勇。

我们深居栖息混乱的下九城寨，活脱脱文人做派闹中取静。

"你讲来龙去脉。"

筷着夹了块青菜，我每日遵循健康养生之道，吃得素，人更素。众邻戏言怕是兔儿窝里头抱出来的。利梦龄非是地地道道的蓝湾本埠人，因此连同口味也不变的清淡，受战火争斗困扰随祖父自粤来湾安家落户，后来不在缘故与之失散了。

她叫我记得感念硝烟弥漫年代，要如胶水，如融化的蜡炬一样牢固，凭祖父所留余的嫁妆匣才能立足这繁嚣城市。

"把匣子给你父亲了。哪晓得他拿去输精光不提，求著我又抵押掉铺子，债务跟滚雪球似越来越大，我没办法呀，阿女，后来有个西装革履的细仔讲他大佬愿幇我们。"

鱼肉入口味道鲜浓，盖不住气氛紧张。

母亲还在发抖恐惧，避开我的注视，不敢再当面对上我。晚饭已很沉闷，她偏存心摆出冷脸心虚让人瞧着，完了可谓食之无味，兴趣索然。似乎正犹豫该美化几多轇轕，决心倾诉。

"只要五年就好了…没关系。"

我觉得好笑，一时间又不知该怎反应，诘难或怪责都非首先浮现的。干脆站起逼近望她不再透彻的眼，那里只剩下个女人鸡毛蒜皮的怨念。于我仍是稍微黯淡的火光，只是接受了岁月略带褪色而已，却永远不会熄灭断绝。

"莉莲！"

差点忘记原来利梦龄也会怕，莫名带上欲语还休，美而微弱。

抱住女人瘦弱身躯那秒钟，我竟起过念头相信了永恒。她精致打理的发丝顺服地蜷在手背，若有若无地摩挲，馥郁清沁古典香水包围环绕，就像另一个她，使我无比欢喜。

"不要怕，妈妈。"

"我在。"

替家里还债不觉成了责任，照常读完中六升入中文大学，利梦龄停止了蹩脚谩骂，变色龙般展示自己的温柔，我乐得逍遥，投进真真假假的戏里唱半阙句词。

老板伦孝棠亦有请人捎信送我睇片。

我唤他棠哥，听起来就如堂哥——他待我的确很好的，甚至提建议资助去西国留学。可说我与他有情情爱爱，扪心自问从不认为如此，能证实棠哥豪掷千金的倒是因风水师批我有旺夫命，买他五年平安富贵，两千万大抵也不算太多。

他委婉暗示我不要经常纠缠，就当买卖而已。

没想到我超出想象安静，做好情人本分，感动到想颁项奖赞歌。

街区石油路包纳碎裂的斑驳树荫，缝隙里流淌着迷离气息，恰好落在莉莲的手掌心。柏木长凳新刷了白灰，对面雨后草地，宛如幼年刺猬的表层上，有几个年轻人坐在野餐布朗读圣经。

而相隔不短距离能知道对方阅览书籍的原因，立马就会出现。

我是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是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对她搭讪，笑容格外灿烂眩目，"要参加我们的聚会么"

她并不很想。

也许就是在这时注意到了不远处，莉莲见到位衬衣黑裙的女人，失礼地错估可能在某个教堂邂逅过。不折不扣的修女打扮，对方手臂边搭著件不知材质的墨黑斗篷，浓密长发和打扮映得十分朴素。

女人正专心致志地喂著飞在周围的鸽子。它们发出快活的叫声，好几只亲昵依赖扑往她的怀里。

莉莲居然有些羡慕那些小家伙。

修女装束的年轻女人转过头看她，听自己对Jac说道我的同伴在那边，谢谢你的好意呀。］"

面包渣依旧被鸽子们哄抢争夺著，女人微笑起轻轻地抚摸它们。

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咯噔一下，惊奇又欣赏。

于是莉莲打算和那位漂亮小姐说点甚么，即使浑然不觉自己就像刚才的是否会得到她拒绝冷漠，都不再重要。

我已遇见了我的自由女神。她看上去好像准备要离开了，我按捺不住心中急切，连开场白是怎样也来不及去想，去买弄，如同一只赤浪中跳舞的飞鸟，想对她展现浪漫和倜傥。

"噢，亲爱的！你认识她吗？"

蔡小姐）。"

可惜的是，等再去寻觅蔡小姐影子，再也寻不到。

我决定每天都按时去那里唱歌，关于爱的，冥冥中第六感告知鼓励我这样犯蠢下去。但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蔡小姐一定会再回这里的大学，如果她能听到我的曲子，我们或许能拥有一个无比美妙的开头。

当然不是痴人说梦。

为可爱高贵的公主唱一支空灵的歌，还有，当时未向她交换的名字，漂亮小姐，我们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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