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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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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阑邻，一个南部的小镇。
“裴染，大扫除结束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一声粗旷的男声响起。
裴染抬头看了眼隔着三列桌椅站在角落里的男生，笑了笑，摇摇头，小声的回复道，“你们去吧。”
接着，裴染低头继续把剩余的椅子从桌板上一个个放下来。
前天刚考完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这两天大家心思早已飞除了校园，一到周五，大部分同学已经麻溜的离开了校园，这个点现在只剩下一群可怜的周五值日生。
等到所有桌椅摆放整齐，那群同学也早已不见踪影，班主任李老师刚批改完期末试卷走到了教室门口来看看大扫除情况，看到裴染还在，不免有些欣慰，喊住了准备拿书包离开的裴染，“裴染，这次期末有进步，不错，最后一学期，再努力力，实验中学还是有希望的。记得下周一早上晨会，提醒下黎孟别迟到，有教育局的领导要来。”
刚背上书包的裴染听着李老师的突如其来的表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腼腆的摸了摸鼻子，两手抓住书包的肩带，点着头乖巧的鞠了一躬，“好的，老师。”然后，侧身从教室门口快步往校门口走去。
盛夏的天，太阳总是格外的烈。裴染还没走近家门口，就看到弟弟和母亲正在门口整理着刚收来的废品，脱下书包往屋里走去，将书包放在房间正中央垫着砖块的木质大桌旁的红塑料凳上，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几口，解了渴便走到门口帮着一起整理着剩下堆在一边的废品。
“姐，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晚？”裴黎边拿着叠好的纸盒子往三轮车上放边好奇的问道。
“大扫除，你们班今天不也应该大扫除嘛。”裴染没什么表情继续用着麻袋套住一捆捆的纸盒。
“噢，今天不该我值日，对了，姐，你不知道，我同学家里建新房了，今天回来时硬是拐道到他家楼，一阵显摆，姗姗还对他可崇拜了。”裴黎说着说着一脸愤愤不平。
裴染看了一眼他的小表情无奈道，“好好读书，以后都会有的，”边问着边奋力将最后一带纸盒扔上了三轮，停顿了下又道，“不过，姗姗是谁？”
“我们同班的女生。”裴黎拍拍全部装好的纸壳，检查着四周有无散落风险，随意回答着。
“喜欢人家？”裴染一脸正经的又问。
裴黎一愣，“说什么呢，姐，”害羞的连忙借口要去送货，赶紧转身爬上三轮车驾驶座离开。
干完手里的活，天也在八点渐渐暗了下来。裴母已经快准备好今天的晚饭，就张罗着裴染快去喊弟弟快来吃饭。
裴染来到水池边，勾着腰，打了肥皂，就着还未完全褪去的黄昏彩霞，仔细用力的搓洗着每节手指褶皱缝中的灰尘。
洗干净自己的手，裴染走进了房间，昏暗的房间中摆放着一架破旧的钢琴，钢琴虽破旧但跟裴染房间秃噜皮的墙皮和陈设比起来看起来竟然显得复古别致，这架旧钢琴也不客气的将本就拥挤的小房间最后一丝空间夺去。
掀开钢琴上前几年捡回来的一块米白色窗帘，露出里面的钢琴琴身，琴身周边满是磕碰，边缘木头上有些断断续续的坑迹，琴盖早已不知去向。裴染伸手抚摸上了坑坑洼洼的琴键，残破的外观难掩这块宝玉，音色如同干旱之地久逢雨滴般沁人心脾，渐渐，眼花缭乱的音符如蝴蝶闪动在裴染的指间，让时间不自觉停下来徘徊在这黑白交织的世界里。
周日，一辆白色商务车缓缓驶过路边的废品回收站转入下个路口。
黎孟坐在有缘网吧的电脑前，连着两个通宵的她，顶着发黑的眼圈，已经骂不动人的破锣嗓子，望着头顶让她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昏暗灯管，摘下耳机，随手一丢，起身往前台去结账，准备出门吃个早餐回家睡觉。
要不是裴染给她打过电话，叮嘱她周一别迟，本来还能熬，黎孟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闪现班主任那张铁青的脸，浑身一抖，掐灭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来到了早餐摊，黎孟要了碗牛肉粉便在路边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饿了一个晚上，此刻胃口不错的黎孟快速的扒着牛肉粉，耳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您好，请问您认识黎月嘛？”
黎孟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陌生女人，正询问着不远处的早餐摊老板。
老板是外姓人，刚来这黎家村也不过四五年，老实地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不好意思啊，我不太熟，要不你问问别人？”
陌生女人笑了笑表示没事，准备继续去下一家商铺打听。
黎孟热心的喊住路过的女人，“姐姐你找人？”
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年纪应该也不大，鬼精的黎孟乖巧的叫了声姐姐。
“请问这里有一个叫黎月的人嘛，大概五十岁左右，大概半年前来这里的。”舒引看了看这个在路边小板凳上坐着的小女生走了过来。
黎孟本不认识什么黎月黎日的，但这两天他妈天天在他耳边提最近黎家奶奶好像给儿子建什么新楼，这黎家奶奶好像之前一直在市里做活帮衬家里，应该就是她口中的那个人吧。
黎孟鬼精鬼精的小脑袋转了下，不确定的看了眼面前的女人，“黎家村就没我不认识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找这人干嘛？”
“之前的雇主有些事想问问她，”舒引似乎看出来了眼前人的警惕。
黎孟听着眼前陌生女人看似实诚的回答道，转过身看了下身后的街道，“我可能认识这个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你说的应该是街尾那家新建的楼，你可以往那边去问问。”
黎孟放下筷子，左手端着牛肉面右手随手指了指。
舒引道了谢，便往黎孟手指的地方走去。
辗转了几个路口，连着问了两个路边卖菜的阿婆，舒引终于到了那栋新楼，院子的门是敞开的，舒引向里探了探头，看院子里零散的放着几个板凳，一个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打着弹珠，男孩转身看到舒引，似乎是被漂亮阿姨吸引，手上的弹珠瞬间不香了，扔下弹珠朝舒引小跑过来。
“阿姨，有事么？”小男孩跑到院门口，对着她咧嘴一笑。
“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吗？”舒引看着眼前这个几颗牙齿参差不齐的小男孩，也温柔的笑了笑。
“我奶奶出去串门了，你可能得晚点来。”小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他。
“你家就你和奶奶两个人吗？”舒引问道。
小男孩怯怯的点了点头，舒引便知应该就是这家了，但还是再次确认道，“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有些委屈的小声道，“我没见过爸爸妈妈。”
舒引听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上的小绒毛，然后从包里翻出名片，指着手中的卡片认真嘱咐道，“小朋友，这是我的电话，等你奶奶回来了，让她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男孩看着面前的漂亮阿姨，乖巧的点了点头。
随后，舒引将名片赛进了小男孩的卡通裤兜内，“去玩吧。”
看着男孩听话的挠着小脑袋跑回院子里，认真捡着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弹珠，舒引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下午刚到阑邻镇，舒引就马不停蹄的在找人，现在一到酒店又赶忙开始处理着手头未完成的工作，等到舒引打完几个电话，低头一看手表，竟然已过七点，她长舒了口气，准备出门散散歩。
七点的阑邻镇上路边没几家开门生意，路灯稀稀拉拉的亮着，小镇格局简单，舒引顺着道路向前走去，不用太考虑方向。往前继续走了会，突然看到前方有个身影，在她视线里摇摇晃晃，身影还未被聚焦，人声已从远处传来，“嗨，姐姐又见面了。”
“好巧，又遇见了，怎么每次碰见你都在吃东西？”舒引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眼前的黎孟，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女生。
“姐姐，我跟朋友出来吃晚饭，你怎么在这？你要找的人找到了？”黎孟眨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格外调皮。
“我出来走走，找到了，谢谢你呀，小朋友。”舒引的视线被黎孟拉回，淡淡的道着谢。
黎孟一听有些得意，“我就说吧，这镇上没有我不认识的。”
又望了望舒引身后，看她似乎是一个人，热情的将一把红色塑料凳子往她那边挪了挪，拍了拍凳面道，“姐姐，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坐啊。”
舒引犹豫了下，看着黎孟热情似火的模样有些不好拒绝，只好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他俩道，“你们这附近的学生嘛？”
“是啊。”黎孟点点头，然后迅速朝烧烤店老板笑眯眯的招招手，大声唤道，“老板，这边加个菜！”
烧烤店老板两手端着烧烤盘，将菜单夹在腋下来到几人面前，还未走近便开口打趣着，“哎呦，这么漂亮的美女，这是打哪来啊？”
舒引笑了笑没说话，倒是一旁的黎孟将菜单夺了过来，挥挥手，“阿来叔，你少来，这是我姐。”
随即，转头将菜单递给舒引，拍了拍胸脯，“姐姐你看看还要点啥？推荐蛋炒饭，这家蛋炒饭一绝，你可以试试，今天我请客。”
舒引掠了眼菜单，只朝老板要了瓶酒，转头对黎孟说道，“那可不行，今天你帮了我忙，这顿我请你们。”
推拒几番后，黎孟也无奈只好应下，朝着老板也学着舒引的样子来了句，“我也来一瓶。”
身后同时传来了异口同声的“不行。”
在座的顿时皆有些愣住，和舒引异口同声的女生扫了舒引一眼继续看向黎孟道，“黎孟，你不可以喝酒。”
“为什么不可以嘛？”黎孟有些不服气，嗓门提高了些。
“你今年多大？”舒引睨了她一眼，眼眸里却漾着一丝笑意。
“不喝就不喝嘛。”黎孟一瞬间声音就小了下去，自知理亏的撅着嘴嘟囔道。
“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了，她是曾景可，我同班同学。”黎孟见自己气势莫名其妙弱了下去，忙指了指身侧的曾景可试图换个话题。
“曾同学，你好，我是舒引，叫舒阿姨就好。”舒引也不戳破，随即对着曾景可轻轻笑了笑。
“那怎么行，黎孟叫你姐姐，我怎么能喊阿姨。”曾景可摇摇头不愿这样称呼。
“你们别在这客气来客气去了，菜都要凉了，开吃吧。”黎孟的筷子都悬空半天了，看两人就称呼纠结半天，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等到几人酒足饭饱之际，黎孟摸着鼓鼓的肚子，向后一瘫看向舒引随口问道，“舒姐，你是来我们这旅游的嘛？”
黎孟无意提醒了舒引此行目的之一是考察公益款项的落实情况的，她立马佯装无意回答，“嗯，你刚刚说你们在这附近上学，哪所中学？”
“阑邻一中，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到了。”黎孟朝街边的马路指指，继续得意的介绍，“别看我们学校比不得市里，但在阑邻那可是排名第一的哦。”
“阑邻镇上也就两所中学。”曾景可戳心的补充道。
“那又怎么样，阑邻二中有综合楼吗？有音乐教室吗？哼～”黎孟不服气的反驳着。
曾景可懒得与黎孟陷入无聊的争执中并没有再接话。
舒引在一旁淡淡的随口接道，“音乐教室？”
黎孟又恢复到得意的状态，兴奋的继续说，“是的，前段时间有人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新楼，说是为了我们的音乐教育，光音乐教室就有三间，超级大。”
“那以后要好好上音乐课哟，不要辜负这么好的资源环境。”舒引抿了口手中的酒。
黎孟不屑的对着舒引一笑道，“舒姐，你不知道初三生的音乐课体育课都是数学课吗？”
“你们从不上音乐课吗？”舒引皱了皱眉。
“也有，不过只有裴染那个家伙会上吧，我们音乐老师偶尔放学了会教下她。你不知道，本来我今天约了她一起吃东西的，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家伙说要练琴怎么喊都不出来。”
黎孟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家伙钢琴弹的可好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学的，第一次上课弹了一曲舒什么，舒克的？把我们音乐老师都听懵了，一直劝她一定要去考音乐学院。”黎孟兴奋的答道。
“你是说的，应该是舒伯特吧？”舒引有些不确定的猜测道。
曾景可在一旁忍不住低下头轻笑了起来。
“对对对，舒伯特。”黎孟拍了一把额头恍然大悟道。
看着黎孟兴奋不已的样子，舒引勾起了些许好奇，“这么厉害吗？”
“舒姐你要是不信，明天我放学我把她给你找过来，绝对这个。”黎孟举起大拇指，看着舒引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样，顿时有些不服气。
“这还是得先问问人家吧。”舒引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放心吧，裴染我老铁，绝对没问题。”黎孟拍拍胸脯保证道。
舒引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啤酒往身后塑料椅背靠了过去，算是应下了。
裴染：有，贝塔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