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毕业吧[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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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不多，只要你在那个世界顺利存活就可以了。”

“我会抹除你关于自身的记忆。”

“你的新身份叫顾晚雨，是高三十二班的普通学生。”

“祝你一切顺利。”

混沌中，那道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归于沉寂——

啪。

凉意陡然袭来，她猛地睁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雪白。

洗手池……？

顾晚雨撑着洗手台两端，凝视水池喘息良久，胸口终于恢复平静，缓缓抬头。

一个少女神情恍惚地注视着她，就像她也正恍惚地凝视对方一样。

但少女的面容温婉清艳，雪肌乌发，秋水杏眸，唇也似樱桃般绯红润泽，和她长得很不一样……

等等。

顾晚雨凝眸蹙眉，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少女的脸颊。

冰冷，光滑。

这是一面镜子。

后脑勺猝然袭来剧烈的疼痛，她情不自禁闷哼一声，捂住了脑袋。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识海爆裂，如游鱼般纷纷逃窜，潜入漆黑海底，无从捕捉。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之后，她甚至有些忘却了现实的生活。

可梦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一点都记不得了。

对了……她叫顾晚雨，好像是个高三学生……

没错，的确高三了，妈妈嘱咐她，要好好学习……

还给她送了家里做的辣酱，对……辣酱还没吃完呢。

伴随着舌尖恢复对辣酱的记忆，其他残缺混乱的拼图也渐渐归位。

她叫顾晚雨，是柳大附中高三十二班的学生。

这里是教学楼三楼走廊右端的女厕。

现在……她望向厕所外的走廊，炙热的阳光粉刷着瓷砖，亮得刺眼。

似乎是下午第一节课左右。

嗯……她最近好像确实容易在这个时段打瞌睡来着……不过，打个瞌睡而已，为什么感觉睡了很久很久？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思忖。

镜中的眼神虽已清明，面孔却仿佛还有些陌生，逗得她想笑。

这是什么白日大梦，让她连自己的脸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好笑地摇摇头，又鞠了捧水，洗了把脸，转身回教室上课。

她顿住了。

余光里的异样，让她停在镜前，缓缓扭头。

没有看错。

镜子上，凭空出现了一滴血珠。

她愣了一下，猛然看向上方。可头顶的天花板干干净净洁白无瑕，只有几只大蜘蛛，并没有血珠。

从镜子里渗出来的？

她反应过来，再次目视前方，镜上竟已经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

你要活下去！

她堪堪看清，字迹便迅速淡化消失了。

就像她那场白日梦，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顾晚雨用力眨了眨眼，镜面上依旧只有她的身影。上下左右，没有任何红色的东西。

看错了吗？

死寂之中，她的心脏砰砰狂跳，直到有人打破死寂——

“晚晚！”

她寻声望去，是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娇小姑娘，纤长浓黑的睫毛看上去就像个瓷娃娃。

但是……

名字呢？

她错愕地发现，脑海中虽然有这个人的脸，却想不起名字。

“晚晚？”

对方疑惑地又喊了一次，微微嘟起了嘴。

这个非常眼熟的动作，倒让顾晚雨灵光乍现。

阿柔！

随名字同时出现的还有大量记忆。这是隔壁班的苏柔，温柔可爱的“小学妹”。不过苏柔其实比大多数同学还要大上半岁，只是个子很小胆子也小，里里外外都像个跳级而来的初中生。

“嗯，我来洗脸。”她微笑道，拉住对方：“阿柔，你嘴角有巧克力。”

“啊？真的？”

苏柔慌张去抹，顾晚雨却略快半步，捧住了她的脸，拿纸巾擦掉了可疑的棕色痕迹。

“好啦。”

“谢谢你晚晚……”苏柔习惯性地又擦了擦已经干净的嘴角，松了口气：“还是你好，不像她们老笑我在厕所吃屎。”

“噗——”顾晚雨忍俊不禁，又很快正色起来安慰道：“她们也只是开玩笑啦，别放在心上。我觉得阿柔的巧克力蛮好吃的。”

“我也这么觉得！下次送你一些！”

“好，下次见！我就先回教室了？”

“拜拜~”

与人谈笑后，血字带来的恐惧与冲击都淡去不少，愈发像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真的只是幻觉吗……

顾晚雨看向走廊外，高大的香樟枝繁叶茂，铺展开一片明亮的绿意，糅杂着碎金般的阳光，仿佛童话里的光影。

这明明是她司空见惯的景色，为何感觉比那行血字还不真实……

“小雨~”她再度被别人的呼喊拉出思绪，正要回应，一只手臂已经勾住她的脖子：“哟，□□。”

她心头一跳，脸上发热，低头一看，衣服干得发绷，扣子也都扣好了。

“明明只有脸打湿了！”

她反驳道，可声音的主人早已与她擦肩而过。兀自戴着个黑色耳机哼歌，也不知听没听见她说话。

听见了也不会怎么样……宋臻颜就是这性子，有点流氓痞气。据说初中还把人打进过医院，高中的风评也不怎么样……但并没有欺负过顾晚雨，还给她送过好多吃的。

回到教室的一路上几乎都有人和她寒暄，连刚下课的老师都问她昨天的作业难不难，她都没空思考血字的事。

一回到座位，课本都没来得及放进抽屉，身后就又有脑袋趴了上来：“学霸，作业，抄抄。”

同桌朝对方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没脑子？”

魏昕莱也翻了个白眼：“要你作业了？”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顾晚雨只能干笑着打哈哈，抽出作业递给魏昕莱，好心提醒：“抄完记得把最后三题看两眼，下周就考试了，必考题。”

“嗯嗯，一定。小雨最好啦！”魏昕莱得了作业，吧唧亲了顾晚雨一口：“送你的枫糖屋在抽屉，你尽快干掉哦~”

“枫糖屋？”

听到好吃的，顾晚雨也双眼发亮。

唯有她的老干部同桌无奈扶额：“顾晚雨同志！你这是助长他人好吃懒做的恶劣行径，是不正之风！”

“借个作业而已嘛，我不借也会有别人借的。再说昕莱只想考个四大，现在的成绩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天，你怎么能对一个高三生说绰绰有余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好吗？”

“哈哈，人各有志嘛。”顾晚雨说着，切开枫糖屋，推给同桌一半：“求仁得仁就很好啦，她只想留在县城开饭馆，四大很不错了。”

“我不要，这鬼玩意死甜死甜的。”

关莹莹二话不说，又将蛋糕推回。

顾晚雨狐疑地盯着她：“你上次说很好吃。”

关莹莹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后破罐破摔：“是是是，还行吧。但这玩意太贵了，我现在吃一口都觉得肉疼，你吃吧，魏昕莱只想请你吃。”

“那我下次买了请盈盈吃。”

顾晚雨失笑道，不再推脱，将蛋糕盖上盖子，收回抽屉。

正好，下课时间也结束了。

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进门，顾晚雨也踩着铃声的尾巴拿出了作业，草纸，自动铅笔和兔子橡皮。

“这种橡皮擦不干净的。”关莹莹见状，随口说道，递出一块黑色的方橡皮：“给你推荐这种，超级好擦还便宜。”

顾晚雨眨了眨眼，从笔袋里掏出一块与其一模一样，就是小巧很多的黑橡皮。

“你有？那你又买一个干什么？”

“好看呀。”顾晚雨理所当然，又从笔袋里掏出一根胡萝卜笔：“看，我还专门给它买了胡萝卜。”

“你前天说买这种智商税的都是傻子……”

“没事，我是昨天买的。”

“这笑话好笑吗？”

关莹莹有些无语，转头看向讲台。老师刚刚戴好扩音器，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毕业考核已经开始了，要多多注意，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违反校规，顶撞老师哟。”

毕业考？

关莹莹紧紧皱眉，离高考还有将近一年呢，老师没事吧？

“来，课代表，帮我把毕业证书发下去。”

“毕业证书？！”

这下，不止一向认真听讲的关莹莹感觉到不对，其他还在走神的同学也惊醒过来。

“老师，确定是毕业证？”

“当然，不过现在你们不能拿着它毕业，得让十个老师给你们盖章。”

这是哪门子的毕业规则？

高中最大的目标不是高考吗？盖什么章？

关莹莹愈发困惑，求助于万能同桌：“晚晚，这搞什么鬼啊？”

顾晚雨却也只轻轻摇头，一直紧盯着前方。

很奇怪。

老师前额上有根发丝，一直在动。

但讲台上并没有风，其他发丝也都很老实本分。

那好像，不是头发……

她起身之际，一张轻飘飘的黄纸落到了桌上，“毕业证书”四个鲜红大字赫然在目。

证书的样子很普通，名字照片学校名字和年月日期也都正常，只是底下盖章的地方一片空白。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这个，但它看上去挺重要，顾晚雨将其收进书包。

等她再想到老师身边一探究竟时，已经正式上课。

“请同学们把书翻到第703面。”

“703？！”关莹莹骂骂咧咧：“周姐今天肯定吃毒蘑菇了，这本书顶天也只有——”

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随手翻开的页码。

印刷内容不是圆锥曲线，不是三角函数，是大片碧绿的草丛和一只硕大的昆虫。

标题上赫然写着：《蟋蟀的住宅》。

关莹莹瞬间脸色煞白，眼底已经不止是震惊纳闷，还掺杂了许多恐慌。

“老师？！”

等她在同学们的惊呼中，眼睁睁看见老师倒了下去，恐慌便彻底占领了大脑。

“为什么……”她抓住同桌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能翻到703面啊？为什么数学课本上会有这篇课文啊？！为什么老师突然——”

可顾晚雨听不见她的声音，她耳里只有一片混乱的惊叫。视野中，一大团粉红的烟雾向这边急速涌来。

“关窗……”她甩开关莹莹的手，撞开桌子飞奔至窗前：“快关窗！！”

砰，砰，砰——

三扇窗几乎同时砸到窗棂，也就在下一瞬，无数声“啪”紧跟着响起。

一只接一只硕大的蝴蝶相继撞在窗上，一对接一对粉色蝶翅层层叠叠遮住阳光，蝶翅上的黑色圆点如无数双眼睛贴满窗面。

原本窗明几净的教室，在一瞬间被浓郁病态的粉光笼罩，窗上密密麻麻长满黑色巨眼。这些眼睛有节奏地一张一缩，诡异至极。

“这……这什么东西？！”

“救，救命啊！救命啊！”

“妈的，蝴蝶？这么大？”

相比翻到课文时的吵吵嚷嚷，此刻反倒寂静了下来，只有几个人还能颤抖着发声，绝大多数都直愣愣地望着窗外。

粉光照耀下，他们如同末日教堂里一批绝望的信徒，面露死相，呆滞麻木。

突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顾晚雨扭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路摇摇晃晃冲向门口，撞歪了不少课桌。

她本能大喊：“别出去！”

对方没有理她，其他人也尚未回神。等她冲过去时，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教室门重重砸上。

她的五指刚刚握住门把手，一声惨叫拔地而起，她流畅迅疾的动作骤然凝固。

“别开门！别开门顾晚雨！”

魏昕莱吓得声音都变调了：“他已经……啊！”

魏昕莱猛然捂住双眼，顾晚雨匆匆两步迈到窗前。

窗外的走廊里，一只黄褐色的巨型昆虫正趴在李宏飞身上。李宏飞用尽全力挥舞拳头扭动着四肢，慌乱之下竟恰巧摸到了教室门口的椅子，手臂青筋暴起，紧握住椅子脚，朝大蝗虫拼命砸去。

蝗虫猛然张开双翅，椅子瞬间被弹飞。旋即，翅膀急速震动起来，蝗虫如直升机般扶摇直上。

顾晚雨愕然仰头，看着同班同学被带上碧蓝的天空。两只蝗虫争相抢食，将他撕裂开来，一分为二。

一堆血淋淋的东西从白云中坠下，落回他刚刚躺着的走廊。

骤然鸦雀无声。

关莹莹瞪着窗上迸溅的血花，一根长长的触须忽然在窗上扫过。她这才眨了眨眼，下一秒，窗下钻出一个硕大的蟑螂脑袋。

她急急后退，却见同桌仍站在原地，仰着脖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悠悠白云，瞳仁不正常地微凸，周身气压恐怖阴沉至极，叫她几乎不敢再直视。

活下去……

顾晚雨嘴唇微动，没有意识地念出脑海里疯狂锐利的尖叫。

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她的后脑勺刺痛至极，入目一片猩红，许多重叠的面孔在眼前摇晃，最后凝成李宏飞惨白的脸，蠕动的唇。

“你要活下去……”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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