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夜奔

作者:周守山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2 万
  • 状态:全本
  • 更新:2023-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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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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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便是雪山,北半球的冬季,强劲的风带来北冰洋的冷气,将寒冷洒向这片地方,留下白雪皑皑。

雪山不远处是大片白墙村落,村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个时节,大片爱雪的人士涌进这片村落,凑在一起欢度盛雪。

来访的人不乏有同样的目的,为了寻求登上雪山的刺激。这儿的雪山比不上别处的险峻陡峭,却是极其适合寻求初次尝试登山快感的人。许慎来此处,多半是为了登雪山,但却并不只是寻找刺激。

所以当他站在人群之中,用手在眼上搭了个棚子,打量着不远处的雪山时,裤带中的铃声响了起来。

对面的声音是打着官腔的中年男人:“是许先生吗?”

“嗯。”

“很抱歉,您之前预订的登山向导就在昨天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可能不能给您提供几天后的指导了。”

对面停顿一下,见许慎没说话,又继续打着官腔说道:“您看您是退订,还是。”

许慎说:“那,给我换一个。”

“许先生,这就是我想说的,因为最近是旺季,向导早就预订完了,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才给你打个电话通知,要是能换早换了。”

他应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一趟飞行原本就消耗了他许多力气,再加上后面从飞机场搭汽车摇摇摆摆,一路颠簸地前往这儿,晕车的感觉还没缓过来,冷不丁地听到这个消息,很难保持平静。

“那行,算了。”

他刚想挂掉电话,便听到对面情绪忽然激动了一下,急匆匆地说道:“许先生,先生,刚刚我们征求了意见,有一个只带四个人的向导,他们的队伍说愿意和你一起去,你们要登的是同一座雪山。”

许慎皱了皱眉头,登雪山本来就就在计划之内,但显然和其余的四个人一起倒不是他之前的计划,可来这一趟也就是为了登登雪山,他犯了难,一时不知道同意还是不同意。

“先生放心,作为补偿,我们只收取许先生一半的指导费用。”

许慎权衡了一下,到底不想错失机会,淡淡地说了一声可以。

“感谢先生配合。”

许慎收起了手机,穿过还算熙熙攘攘的人群,拖着自己的行李去了早就订好的民宿。

这片村子并没有酒店,住的都是民宿,房子几乎是平房,偶有两层的屋子,大雪纷飞,屋顶早就成了白色。

刚一进门,民宿的主人就热情地从柜台后出来,他戴着毛织的帽子,看着年轻,估计只有三十几岁,脖子上搭着一根白色的毛巾,和和气气地主动去牵许慎的行李,他对着许慎说了声请进,又大声喊了一声:“安迪,给这位先生倒杯热牛奶。”

说完便领着许慎往客厅走:“叫我劳森就好,先往这儿坐,这有火,暖暖身子。”

“谢谢,劳森。”

安迪是个十几岁大的男孩,先是在不远处应了一声好嘞,接着从橱柜里取出杯子,又取下火架上的热壶,他的动作迅速,看着熟练,不用人帮忙就将一杯热牛奶倒好,转眼就放在了许慎面前。

现在正是秋季,但雪村早就入了冬,冰天雪地,从飞机上下来便能直观地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原本在外头的时候,即使是许慎这个身体强健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在外面的寒风经历了一遭,也觉得冷进了骨头,这会儿被火稍稍一烤,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回了暖。

许慎没着急喝,等着牛奶放凉,手握着杯壁打量。

民宿和网上给的基本不差,环境很干净,地下铺着当地兽制的毛毯,柜台上摆着许多玩意儿,有木制的玩具,还有些动物的皮毛,再往前顺着楼梯是各色各状的风铃,似乎为了应景,楼梯开着小小的窗口,并未关紧,开着小缝,有时随着风,风铃偶有声响,叮叮当当。

安迪又往炉壁里添了一把柴,劳森递来了一盘点心,边说:“过会儿可能还要吃饭,估计刚到这儿也没什么胃口,那这个垫垫肚子,自己做的。”

许慎:“谢谢”

他喝了几口牛奶,问劳森:“今年人很多?”

“那可不是,往常哪能一下子来那么多,估计很这几年的天气有关,极端天气越来越多了,大自然可真不会心疼人。”

正值中午,大概是很忙,劳森只在屋内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留下安迪一个人守着柜台。

“吃不吃?”盘子上的甜点太多,许慎吃不完,瞧着安迪一个人呆在柜台百无聊赖地摆弄手上的玩意儿,他把甜点递了过去,微微探头,注意到他手上的是一个魔方。

“多大了?”

安迪腼腆地笑了一声,他接过甜点接着回答:“9岁。”

等到许慎将甜点吃了个七七八八,劳森出去了一趟又回来,头上布满了雪,他随意扫走身上的雪,关紧了门,嘟囔了一声:“雪又下大了 。”

他看着许慎站在柜台,这才想起忘给钥匙了,忙给安迪打了个招呼,让他从柜子里取出钥匙:“给你,许先生。”

“叫我许慎就好。”

“好,行,许慎,您确定订的是两人间?”

“嗯,怎么了?”

劳森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疑惑,接着指了指客厅中的沙发:“没有,你是要继续等等嘛?等会儿还有热咖啡,我给你在加点木材。”

“等?不需要。”

许慎还在壮况之外,不太明白劳森的意思,但旅途周转,他也实在太困了,打算先上楼睡个好觉,不打算喝接下来的咖啡。

劳森接着解释道: “没有朋友一起吗?你订的双人间,我还以为。”

“没有,的确是我订的,我一个。”

许慎放下杯子,接着走到沙发上取过行李,行李不多,大概就是一个电脑袋和一个行李箱,他微微点头,提着行李上楼去了。

他订的房间在2楼,仿木式的楼梯,他一手握着扶梯,一手拿着行李,穿过一声声风铃。

穿过楼梯,玄关处摆着一架灯座,接着是一条走廊,走廊打通两边,天桥似的楼梯过道,横穿在房屋的中央,从这儿可以看到客厅,厨房,柜台的全貌,楼上有三个房间,许慎看着钥匙,走向左边。

左手第二间,他推开门,屋内同样干净,进门就是铺好的毛毯,许慎留下行李,推开了卧室门,然后躺了上去。

甜点虽然不多,但足够引发睡意,许慎在床上只是躺着片刻,并觉得疲倦袭满了全身,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信息。

山丘:

考虑得怎么样了?

relax:

还成

山丘:

什么叫还成,无论怎么做都支持你,别让这破公司在吸你血了。

relax:

打官司也不容易

山丘:

到时候有帮忙的直说。

两人没有多说,许慎忙着补觉,看向山回信息的频率大概也还正在上班。

房屋隔音还算不错,许慎觉得安静,但睡到半途中的时候,底下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吵动,雪村正值旅游旺季,估计是另一批游客,他睡得浅,冷不丁地被吵醒了,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没睡多久,许慎把被子盖在头上,闭上眼睛,又迷迷糊糊地躺下。

这下一躺,便足足躺了三四个小时,估摸着也到了晚饭的时间,许慎在房间洗了澡,瞌睡虫还没来得及彻底赶走,睡眼惺忪地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穿着新换洗的衣物,一件黑色呢绒大衣衬得人高挑,一根黑色的围巾随意搭在手臂上,一整套倒算是日常,只不过他最近心血来潮染了个白发,衬得原本白皙的皮肤愈发透亮,这会儿站在楼梯边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显得极得拒人千里之外。

或许是许慎不小心碰到了垂下来的风铃,清脆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客厅的吵闹,一时间忽然安静,所有的目光便顺着声音往楼梯看。

许慎这才注意往下看,底下多了好个人,估计是在他后面来的。

“许慎,还准备叫你呢。”劳森把一盆面包放在桌子上,向他招招手:“来吃饭。”

许慎这刚刚睡醒,早就感受到了饥饿,他下了楼梯,对上新来的几个人的目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走到厨房,拿着食盘随意挑拣了一些面包,面条,又端了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

“安迪,你会使唤雪橇犬,明天带我们试试呗。”

“王清,你可别诱拐小朋友啊。”

“你别胡说,我准备拜师学艺呢。”

安迪摸着头说:“这个很好学的。”

一时间,客厅又重新恢复了热闹,许慎喝了一口牛奶,劳森对他说:“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新的房客,这两位住这儿,这四位不住这儿,他们在旁边的一栋。”

旅客的到来打破了民宿的安静,时不时就从客厅传出一阵笑声,吃了一会儿,总觉得若隐若现有一道目光,许慎抬眼看过去,四个年纪相似,估摸着都是十九,二十岁正在上学的年纪,他们围着安迪相谈甚欢,此时不知道讲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站在其中的有个黑发的少年,眉眼明朗,嘴角带着笑,这时候也正抬头看着他,目光相接,黑发少年低下头拿起桌上的暖茶喝了一口,又和同伴讲话去了。

吃完饭一行人围着炉火,许慎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大概了解到新来的这批人,有两个是新婚夫妇,专门来这度假的,另外四个则是大学学生,专门来这登山的。

“雪停了吗?”王清问劳森,“准备出去一趟。”

“停倒是没停,不过小了许多,现在还早呢,外面估计都还没散,还有店子开着,你们刚来,正好多玩玩,可别错过了。”

“不急,我们坐一会儿。”说话的是黑发少年,许慎看到他从包里掏出了个相机,接着站了起来,环视周围“劳森,不介意我拍几张吗?”

“嗨,不介意,不介意。”劳森摆了摆手,“随便拍。”

“于野辰,什么时候换装备了,索尼的?藏那么久?”

说话的是王清旁边的一位青年,一头利落的板寸,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

于野辰已经走到了楼梯处,他靠着扶手,大方地展示新的相机。

第一天来还没见识雪村的夜晚,几位大学生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没坐上多久,他们就出了门。

许慎也打算出去,他上楼拿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下楼,楼下的人走光了,只剩下新婚夫妇靠在一起。

许慎想找劳森,问问这有没有酒吧,结果厨房和客厅都不在,只好去问客厅里剩下的两个人。

“你在找劳森吗?”新婚夫妇看着他,女孩热情地说,“他出去了。”

许慎说了一声谢谢,去酒吧的目的落空,夜晚闲逛倒也不错。

出门后果然如劳森所言,雪比他来之前小了许多,但外面还是很冷,许慎怕冷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帽子遮挡了大部分的脸,加上那一款围巾,将脖子处团团围住,风灌不进来,许慎觉得他这副打扮在雪村十分明智。

外面人群并没有散开,反而趁着小雪人群重新聚集,许慎随意地走着,偶尔遇到商贩买的小玩意儿,他感兴趣的不多,偶尔合他意的,他就都买着。

大抵是无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一条街巷的时候,耳边忽然传出吉他声,紧接着就是架子鼓,许慎感到好奇,跟着声音的源头,找到了一家唱片店。他在店门口停住,抬头看了看店的门面,大概是为了配合雪村的度假日,和其他商家一样,挂上了五颜六色的LED灯,灯穿过“freedom”这块招牌。看着不算大气,但也吸引人。

在旅游区居然有唱片店,许慎觉得意外,但细细一想,雪村这一年四季几乎都被大雪覆盖,春夏秋冬都不缺客源,开个唱片店倒也说得过去。

他走进唱片店,这几天里的装修风格很有复古风味,一入眼便是好几架唱片,摆得整整齐齐,墙壁上也挂满了风格各异的唱片,许慎拽下帽子,清理帽子上的雪,继续往里走。

店里中央音乐还在继续,唱片店里被音乐吸引的不止许慎一个人,但人并没有到拥挤的地步,演奏的貌似是临时组建的乐队,吉他和鼓手偶有失误,主唱是略带嘶哑的声线,很有味道。

有人跟着节奏晃动,有人在货栏上挑着唱片,或许是兴趣,或许是新鲜,但音乐就是那么神奇,可以让不同的人在同一个地点不期而遇。

一曲只留下了尾音,主唱说了声谢谢,一时间唱片店响起了掌声。

“许慎!”那是一声从麦克风传出的声音,通过音响,带着说话人的惊讶,传到人的耳朵虽不至于耳聋,但也足够捂起耳朵。

屋里的人被吓了一跳,偏偏说话的人情感似乎又更上了一头,声音更大了些:“许,许,许,慎。”

主唱看着不远处的许慎,眼睛睁得溜圆,愣了一会儿听到周遭的抱怨才终于放下了麦克风,不再继续折磨别人的耳朵,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许慎,我,我,我是你粉丝。”

动静不小,足够影响人的好奇,围在乐队周围的人也跟着主唱的目光,吉他手反应过来,也跟着主唱睁大了眼,发出感叹:“我靠,偶像啊。”

这些目光一注视,不知怎么地就看到了许慎的身上,那周围也算围着不少人。

他想,他这一头扎眼的白发可能占了一半的功劳。

许慎走近,主唱走了过来,握上他的手,夸赞道:“你两年前那张city pop 的CD我特喜欢,简直了你的声音。”

偶遇粉丝并不在计划之内,况且许慎所在的圈子一直属于不温不火的类型,他写的歌小众,再加上自己已经两年多没了作品,还能被人称为偶像,许慎从心底里还是有一分讶然,他说:“谢谢。”

“我们不是专业玩乐队的,一个大学的,就是特爱聚在一起玩玩音乐。”乐队其他的人也围了上来,鼓手站在一旁解道。

“你们很棒。”

主唱说:“哪能和你比啊,简直算是大巫见小巫了,您十九岁就写了《闯》这首歌,我们可服你了。”

“没你夸得那么厉害。”许慎说。

他还记得当时这首歌发了出来,有圈里人锐评:这首歌写得幼稚,全是口水。

也是因为年轻,才敢写那些洋洋洒洒,看不起世界的歌。

主唱忍不住看了几眼许慎的白发,犹豫着开口:“许老师,有没有出新歌的打算啊,就您原先那几首,我们都快听包浆了。”

他的状况如今不好解释,许慎思索了一番,只给出个可能会出的结果。

“偶像。”

“叫我许慎就好。”

“许慎,”主唱说“有没有兴趣来一首。”

小众音乐本就是几个人搭伙吃饭,流传度虽然还不错,但受众面挺局限的,能一起玩音乐的大多是热爱,许慎没理由拒绝,他回答道:“可以。”

吉他手很上道,话音刚落就递来了吉他,许慎道了谢,接过吉他,先扫了扫弦,弹起一首最近随意编的曲子,握着麦克风。

音响里传出许慎的声音,他的声音算不上清澈,是略带低沉的,轻柔的声音,只是唱了几句,意识到又有人唱歌,唱片店一下子就又安静了。

有人开始默默地拍照,拍视频。

这首歌没唱多久,两三分钟,一首唱完,他听见有人尖叫,起哄。

远在他乡,或许有人以为许慎是一个热爱唱歌的游客,他放下麦克风,觉得唱首歌算得上计划之外,剩下的时间可以继续逛逛,正准备跟旁边的人说我只唱一这首。

有人忽然挡住了光源,那人越走越近,许慎听见有人说:“救命,也好帅。”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张专辑就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他三四年前出的一张,封面是他随便拍的一张照片,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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