蔹蔓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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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李？我在老家，之前跟刘总请过假了，源文件我传到内网了，项目名字的那个文件夹。你先把稿子发给客户，客户满意就在那个源文件上接着弄吧，我大概下礼拜一就回去。”匆匆挂断电话，林藤搓了搓不知是冻麻还是举着电话太久麻木了的手臂，面无表情关掉了手机。她的眼睛就好像一潭死水，深棕近乎黑色的眸没有任何光亮。只有转身目光触及到殡仪馆门口挂着的“沉痛哀悼爱女乔蔓”的横幅时，才石子投入深潭般有了一丝波澜。

这是林藤参加的第三次葬礼。

“阿姨，节哀。”身着黑色长风衣，领口处别着吊唁者都会有的白色花朵。林藤看上去跟所有人没什么区别，除了主人家红着眼睛握着林藤的手。

“乔蔓她最后还在想你，她……”

“阿姨，我知道，您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她。”林藤温声截断了对方的话，逃离了充满着负面情绪的前厅。

她到了停放棺材的房间，看着乔蔓的遗像，殓房里静的可怕，只有林藤的呼吸声和劣质音响中播放的大悲咒。

即便不敢直面棺材里的乔蔓，往事还是如蔓条一般攀附到林藤心上，嘞得她喘不上来气。从前林藤觉得她自己是个极其冷漠的人，即便是父亲和爷爷的葬礼，她也从未有过过多的情绪。最大的波动，不过被火盆中燃烧着的纸元宝呛到流了几滴毫无情感的眼泪。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乔蔓，是她从高中起就藏在心里的一颗种子，经年累月，生根发芽。

这颗种子长出藤条将她的情愫囚禁，她蓦然想起前女友问得那句话：“林藤，你有过心吗？”

“大概是有的，只是不在我这儿了。”林藤想着。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部分泛黄有些却很新的礼物盒子，那是她未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从她大学毕业的23岁到离生日一个月不到的30岁，一共8个盒子。

林藤将这些东西摆放在乔蔓遗像下的桌子里，北方的深秋有些干燥，林藤开口有些嘶哑，她对乔蔓遗像说到：“生日快乐。”

眼角有些刺痛，似乎有泪刺激到了她的皮肤。她眨了一下左眼，缓和如初后，看着乔蔓那半透明棺材里白布盖着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林藤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她想最后亲吻一次十年未见的所爱之人。但是理智响起警报，将深潭之下的恶龙牢牢紧锁，她看似沉静地离开了殡仪馆。

在老家的两天里，听母亲说乔蔓是自杀的，林藤觉得不可能，以她对乔蔓的了解，她绝对不是会自杀的人。

母亲说“你又了解多少，就算你高中时候跟她关系好了解她，但是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林藤沉默了，她似乎没有那么了解乔蔓。

“你知道她患了抑郁症一直在治疗的事情吗？”

“什么？”林藤惊诧得说不出话。

“是她妈妈在她遗书上看到的，据说是她跳楼时在天台发现的一页纸，字迹是她自己的。你啊，一天天怀疑这怀疑那的，我看你别干设计了，写侦探小说去算了……”母亲的声音明明在林藤耳边，但是她却越听越觉得遥远。虽然对这件事还是抱有怀疑态度，但是母亲的话让她的思绪偏移。

“她治疗抑郁症的时候该有多难受啊，她跳楼时候该有多疼啊……”

以至于离开老家回S市的路上这件事还萦绕在林藤心头上。

老家没有开通高铁站，更没有飞机场，因为没有买到合适的机票和转乘车票，她靠在回S市卧铺车上，明明是半夜却心绪不宁睡不着。

毕业的八年里她从未这样过，就算有过两瓶威士忌灌下去也不省人事了。

正想着，昏暗的车厢里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身材匀称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发出的声音。他带着巨大的背包和行李箱，看样子是刚补票来的卧铺，那男人在林藤对床，他看了眼林藤点点头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试图将巨大行李箱塞进床铺下面，但是弯腰时背包里却掉出了一个笔记本，恰巧赶上火车上桥经过一阵带有明亮灯光的路段。

“先生，您的东西掉了。”车厢外的灯光照亮了笔记本林藤觉得笔记本和上面的字迹看起来很熟悉，她好心将本子合上捡起来看清上面的字迹——娟秀的乔蔓二字在本子侧面写着，林藤记得乔蔓最喜欢在本子侧面写上名字，那样不翻书时候很容易就看清楚这是自己的东西。对方看到林藤捡起的笔记发愣时，慌张地想抢过日记，借着灯光，他们看清了对方的脸。两张有些相似的面孔面对面坐着，林藤打破了僵持，拽着日记本的手越来越用力，说到：“你是谁？为什么会有乔蔓的日记？”对方听到乔蔓二字似乎受了刺激，发了疯一样抢夺日记，还边说道“我不认识什么乔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有病吗？”

二人争吵声越来越大，逐渐吵醒了一部分熟睡的旅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乘务员慌张的跑过来，林藤还在与那男人僵持着。日记也在撕扯中有些散架，乘务员将二人分开，拿着日记本对着林藤二人说到：“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女人疯了，上来就抢我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吗？这是她的东西，你说，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林藤的话随着夜空劈下的一道雷照亮了车厢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男人脸涨得通红正要辩解时，车厢猛然一晃，灯光恍惚明灭，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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