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小说武侠修真天下第一落跑甜夫
天下第一落跑甜夫

天下第一落跑甜夫

作者:AI义肢
  • 分类:武侠修真
  • 字数:16 万
  • 状态:全本
  • 更新:2023-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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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落跑甜夫-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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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红囍高悬、张灯结彩的天涯楼正门之前,身负长剑的玉如烟正在来回踱步个不停,镶玉鎏金的硬皮靴底一刻不停地在青岩石地板上发出嗒嗒嗒嗒的焦急噪音。

不足百里,太白山脚下,天子钦点的接亲队伍已经来到原古道门派的第一道山门之前。轿夫们正铺天盖地地敲锣鸣鼓,锣鼓声震天,穿过百里清晰地传过来,声势浩大得仿若在参与一项举国盛事。

响彻云霄的喜乐之中,纷乱的脚步声稀稀落落从山道长梯下传过来,玉如烟脸色猛地发白——

那是薛掌门领着门派里那帮长老往这边过来了!

他额头上陡然沁出米粒大的密汗,本就焦心如焚,来回踱了已有数百圈,此刻再也等不下去了,转身抬起手就铛铛砸敲那紧闭的房门,边敲边压低声音呼喊:“大师兄!大师兄!师兄!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你到底好了没?”

长梯上的脚步声愈加逼近,然而门扇另一边的屋子里那人却是任玉如烟怎么呼喊都毫无回音。

玉如烟嘴唇都开始变白,他后背冒出发毛的冷汗,手渐渐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从身后慢慢拔出了长剑。

一咬牙一闭眼,玉如烟狠狠朝那扇门劈了过去。‘哐当’两声,竖木雕栏的两扇门页向后轰然倒在地上,露出屋内的景象——

四处空空荡荡,一人也无,只有凌冽的山顶风,从被蛮力破开的墙面大洞中穿堂而过,吹鼓得木头衣架上崭新的火红婚服凭空摇曳,一下一下发着悚然的嘎吱将倾之声。

房屋之外,悠然而至的一行人终于来到门前,放眼望过来,就瞧见一间空空如也的婚房,和玉如烟呆愣的背影。胸有成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一群人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想起冲入房内四处搜寻已然失踪的新郎,而两个白发白须白眉的长老则是气血攻心,直接老眼一翻,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

站在人群最后的薛掌门面如猪肝,大力推开还懵在原地的长老们,冲上前一把薅住玉如烟领子,破锣般的厚嗓蕴着滔天怒气,他咬牙切齿尖声大吼:“怎么回事!”

而玉如烟两腿战栗,膝盖一软,就着薛掌门的手直直就跪了下去。

“掌、掌门……”

“人呢?慎无闷呢?!我让你日日夜夜一直守在这儿!人呢!!!”

“大、大师兄他……”

玉如烟面如死灰,话不成句,一丝崩溃的哭腔从嗓子里撕扯着飘出来。

“大师兄他……逃婚了!”

午门正告!

传天子口谕,原古道大弟子慎无闷违抗圣上赐婚,重伤同道,叛逃门派,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是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恶徒!即日子时始,对慎无闷无限期通缉,凡禀报去向者,赏银五千两,重伤者,赏银一万两,抓捕者,赏银三万两。钦此!

第一章

七月十五,下午四时。

堪比锅炉的太阳红艳艳地罩在庄稼地上方,正值盛夏,溽暑蒸人。小阿凉顶着比脸还大的芭蕉叶,越过麦田地来到村口茂郁的大榕树前。

榕树下,一个白布麻衣的男人两眼紧闭、双唇微张,正靠在树干上睡得香甜。

小阿凉暗自埋怨道果然在这偷懒,随即从地上捡了根带着泥巴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男人的手臂。

“慎离哥哥,太阳要下山啦。我娘说了,太阳下山之前你再不把那三只鸡带回来,之前说的十个铜板就不给你了。”

斑驳树影从叶间降下,一簇簇落在慎离硬挺的眉峰与鼻骨之上。男人被声音惊动,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抓了抓还黏在脸颊上的几绺黑色长发,一边皱着眉上下打量来人。

“什么事?”

“我、我家的鸡,”小阿凉扭扭捏捏小声说:“你不是答应了我娘会抓好送回来么。”

“鸡?”

慎离眯起眼想了好半会,哦了一声:“你家那几只鸡,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凶,我追了好久都没法活抓,索性就把它们……”

“杀了?”小阿凉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定住了。”慎离瞥了他一眼,“我是想杀来着。”

小阿凉缩了缩脖子:“不能杀……”

“我当然知道。”慎离扶着大榕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拍拍衣服上的土,向前走去:“我给它们施了个催眠的阵法,不过昨天不小心把通灵石摔碎了一块,所以阵法起效慢了些,现在估计都睡着了。来吧。”

小阿凉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去哪?”

“给你把鸡带回去啊。”慎离扬起下巴示意远处悬在离村北边山头的红日,“不是你说,等太阳下山,就没有报酬了么。”

“……贪财鬼。”小阿凉瘪瘪嘴。

“人为财死,鸡为食亡。”慎离拍拍他的头:“小鬼,你不懂。”

小阿凉扭头躲开他的手,不满地撅起嘴巴,小声回嘴:“你才是小鬼!”

慎子凉这话并不算错,若论辈分,慎离在这个村还真得排在他的后面。

此村名号离村,在此之外,它也被所有外乡之人称为慎家堂,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村中几乎所有人都姓慎。慎家堂四面环山,过去几乎与世隔绝,还是在约莫百年前某位灵士途经此地无意中发觉了这座桃源乡,离村才渐渐地与外面的世界搭上了线。

然而,纵使已经能和外界互通往来,但由于离村地处边陲,又位置极端,因此从外面来到离村的人少之又少。在这其中,从外乡来到离村,并且还愿意久留的,更是几乎没有。而慎离,却是这寥寥无几的特例之一。

慎离并不叫慎离,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一年前的某个雨夜,慎子凉被母亲指使出门给自家的鸡棚加盖,他顶着雨不情不愿地来到鸡棚之前,刚抻开油布,就被旁边榕树下的一个黑影吓破了胆。

而那个黑影,就是后来的慎离。

那时的慎离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静静躺在满地污泥之中。等小阿凉喊来父亲将他搬到屋子里,照上油灯,全家人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人几乎满身都是血水,脸色青紫,近乎一具尸体,而呼吸和脉搏已经稀微到几不可闻。

好在,慎子凉的母亲徐大娘曾行过医,看出这人伤势虽重,却并非活不了,于是赶紧赶慢进城半夜里敲开药铺的门,这才救回了这不明来历之人一条命。

说来也奇怪,慎离被发现时候明明是命悬一线苟延残喘的模样,却只不过养了一个月伤,竟就完全恢复如常。醒来后,先是万般感谢小阿凉一家的照拂,却对自己的来历只字不提,只说以报答为由要留在离村。

而这一留,就是一年。

起初,离村人都对这外来之人好奇不已,甚至猜测慎离可能就是话本上那些被追杀的武功盖世的大侠。然而仅仅半年过去,他们就发现上述猜测完全错误,因为这人根本连灵力都没有,只会使些储灵符纸,画些简单的阵法。不要说大侠了,平日里连个锄头都举不起来。也就能用阵法给村子里的大家干些抓抓鸡遛遛狗除除虫的杂活。

况且,这人不但无甚修为,还好懒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六个时辰都在闷头睡大觉,一觉醒来不知今夕何夕,只晓得对着来人一边打哈欠,一边不要脸地问道:“有酒没。”

但即使如此,也没人对徐大娘收留慎离这件事说过什么,毕竟离村的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村里尽是些本分务农的老人和孩子,许多麻烦的重活累活做不了,难得来了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虽这年轻人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只要给他一坛子酒,便是什么活都肯干,也什么活都能干,自然嫌弃不到哪里去。

小阿凉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君子之仪,对懒惰嗤之以鼻,但唯独喜欢黏着慎离,讨他问些灵士界的趣闻和灵符的画法,每次都觉得新奇的很,百听不厌。

譬如此时,当小阿凉看见自家那群往日里横行霸道的鸡公们在地上躺得横七竖八,毫无抵抗地被慎离一只一只拢进鸡笼里时,又是两眼放光,东瞧瞧西看看好一会,才试探问道:“你怎么让它们睡着的?”

慎离拎起鸡笼,提步往村子里走去,“灵符上的阵法有催眠之效,自然就睡着了。”

小阿凉紧跟在他身后:“那我会被催眠吗?”

“你是鸡吗?”

“当然不是啊!”

“那就不会。”

小阿凉安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从慎离手臂旁探出脖子,抬头望他:“那……慎离哥哥,你有没有能让人睡着的灵符?”

就见慎离脚步不停,闻声斜眸垂眼瞧了他一眼,几秒后勾起了嘴角。

“小鬼头,想干嘛?”

小阿凉一惊,顿时红了脸缩回头,半晌后才小声回答:“今晚,私塾的赵常四想找我一起去镇子上参加灯市,……但是我娘不同意。”

慎离笑了笑,没说话。

“慎离哥哥,你去过灯市么?”小阿凉兴致昂扬:“赵常四说灯市特别好玩,有好些其他地方来镇子的人,卖五湖四海的东西,还有京都的上等制品呢!我虽然在镇子的私塾上学,可是从来没在夜里去过镇上,阿娘说要等我再大一些才准去。但是前些日子,赵常四告诉我说,最近外面动荡的很,没准下个月开始就再也没有灯市了!”

小阿凉的声音可怜巴巴:“慎离哥哥,你帮我跟我娘说说嘛。”

“刚刚还喊我小鬼,现在又成哥哥了?”慎离推开他的脸:“平日倒还稍微有点可能,今晚上可是中元祭,你也不怕半路遇上游荡的孤魂野鬼,再也回不了家了。”

小阿凉脸色一白,吓得顿时噤了声,左右瞧了瞧,确定现在太阳还没落山,才脸色稍微好些,挣扎道:“没关系,赵常四说他有佛堂求来的护身符,我和他走在一起,不会有问题的。”

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小阿凉家的门前,女主人徐大娘刚掩上门,正拎着一沓黄色纸钱跨出来,抬眼瞅见两人,立刻就大步迎了上来,身手敏捷地揪住小阿凉的耳朵就是一番数落:“我不是让你跟你爹去叠元宝么?你又去哪野了,你爹跟我说那赵家的小子又来找你了?”

慎离熟门熟路地将鸡笼放进徐大娘家的鸡棚,站起身,就听身后小阿凉叫嚷道:“我没答应他去!啊!阿娘!不要打我的头,我本来就比赵常四矮了!”

徐大娘哪管小阿凉解释,直接把手上那沓纸钱不由分说地塞进小阿凉的怀中,吩咐他马上送去村老的住处。

“叠好了再和你爹一起回来,要是敢偷偷溜去镇上,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阿凉委屈地瘪起嘴,视线怨怼地投向一点都不帮他说话的慎离,抱着纸钱埋头跑走了。徐大娘望着慎子凉的背影,叉着腰叹了口气,转向慎离:“他是不是找你帮忙劝我呢?”

慎离笑了笑,点点头。

“唉,你可别太宠他,小孩子就是看什么都新奇,”徐大娘锤锤酸疼的手臂,无奈道:“村里小孩太少,难得有个你肯跟他说说话,平日里可烦着你了?”

慎离摇了摇头:“我也难得找到个愿意同自己说话的。子凉脑子转得快,悟性很高,倒是个修灵的好苗子。”

“你可别夸他了,他本就对灵术感兴趣,要知道你这么说,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徐大娘轻叹一声:“我自己孩子,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就算有那个天赋,他那性子,可不比你,怎么吃得起那些苦!我也不多奢求,只要他一生平安喜乐,就是没什么出息,也无所谓啦。”

慎离微微怔愣,垂下了眼。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徐大娘一拍手,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又回身推开门,片刻后走出来,将一挂铜钱给了慎离,紧接着又将一牵黄澄澄的纸钱塞进了他的手里。

“今日老者返乡,你若是有记挂的人在地下,便也给他们烧些去。不说别的,求个保佑,也不算什么坏事,对吧?”

慎离捧着纸钱,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被徐大娘抢先说道:“今日就别一个人待着了,再晚些时候,村里会在北山下边举办龙灵祭,大家都聚在一起点灯,村老说你也可以来。你要是没事做,就过来玩玩吧。”

徐大娘一脸和蔼,慎离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点头应了下来:“好。”

中元到,鬼门开,甫一入夜,整个田野突兀地静懋下来,连往日里从未停歇的蛙叫和蝉鸣都在此刻平息了。离村的百姓们用过晚饭,按照约定聚集到了村子的庙堂里面,开始了一年一度的中元祭。

离村的中元祭与外界稍有不同,这祭祀不但要告慰先祖太宗和地下老去之人,还有更为重要的一步,便是全村人聚集在北山山脚处,为佑护离村百年的龙灵献祭。龙灵之传在离村由来已久,据说这村子之所以与世隔绝却还能屹立百年生生不息,正是其环山之下的龙灵残魂在润泽离村众人。该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就连离村里的人也不见得全数信服,然而大家仍是每年矜矜业业一丝不苟地祭拜龙灵,跪求来年的福泽。

龙灵祭之前,村里的所有人要首先聚集在村头的庙堂外,为家中老去之人烧钱引路,以免他们在回乡之路上困顿迷惘。眼下,在离村的祀堂之前,事先被精细地拱诚七层琉璃塔和房屋形貌的堆堆纸钱,被一行人举着的火把点燃,滚烫的火舌在墨蓝的天色下如同妖魅,叫嚣着腾冲向四面八方,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光艳艳。

而庙堂东边的一座小山丘上,如墨的夜色之中,慎离正独自盘腿坐在大榕树下,出神地眺望不远处,庙堂前拥挤的影影绰绰的人群和红光。

他无父无母,此刻也不知道该烧钱给谁,但还是低头从怀中掏出徐大娘递过来的那沓纸钱,按照过往瞧见的那般,一叠一叠抽出来别开,再慢慢拢在一起,搭成了一座十分简陋的小楼。

他望着那小楼,静默片刻,曲指从腰间布袋中捏出一道了灵符,两指聚上灵力一划,符纸便凭空燃烧了起来。

慎离垂着眼,伸出手,将火苗慢慢凑近小楼状的纸钱堆。火舌扭动着腰肢,向前探去,将将就要将那一堆纸钱引燃。却忽然听到近处屏气敛息的脚步声。

慎离脸色一紧,陡然停住了手,“谁在那里?”

他侧过头,眼神刀刃一般投掷向山坡之下的杂草丛。

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慌乱动静,片刻后,两个半高的身影从草丛后怯怯挪了出来。

“慎离哥哥,是我…”

慎子凉站在草丛之前,声若蚊抐,手指在腰前一个劲儿地绞麻花,而他的身后,一个有些脸生的少年正满脸紧张地望着慎离,他身着华服,头戴圆帽,显然是哪家的小少爷。

慎离微微眯起眼,心下了然。

他甩甩手,灭掉手中的火苗,起身就往两个小孩的身前走过去,小阿凉肩膀一抖,圆溜溜的眼睛极度慌张地盯着他,“慎、慎离哥哥,我们这是…”

慎离站在两人身前,两相对比起来,高大地好若一座山,压得两人双腿都颤栗不已。他垂眸,瞅向慎子凉身后的小少爷,轻轻叹了口气。

“这位就是小赵公子罢。”他说:“你家在哪里,是要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赵常四一惊,飞快地抬手抓住了慎子凉的衣袖,慎离还未出声,就见那个往日里畏畏缩缩的小阿凉忽然一下挺起胸膛,撅着脖子,用尚且稚嫩的嗓音道:“我们要去镇上!”

“不行。”慎离铁面无私,根本不打算听两人辩解,伸手就去提溜慎子凉的衣领,却不想那赵常四跟个牛皮膏似的贴在他身上,一脸焦急地不肯松手,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愤愤的眼睛望着慎离。

慎离啧了一声,见两人贴得越来越紧,无可奈何,只能也抬起另一只手,还没抓上那赵常四的衣服,就听小阿凉仰着头,突然声音颤抖地喊道,“小四明天就要去京城了!”

慎离一怔,另一只手恍然顿在空中。

“慎离哥哥,我、我…我第一次交到朋友,”小阿凉脸都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艰难说道:“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喜欢的……第一次听说了这么多好玩的事,本来还以为,今年和过去都不一样……但是,小四他明天就要走了。”

小阿凉抬起没被赵常四扯住的那只手,狠狠地抹了把眼睛,但是毫无作用,他的眼泪就和决堤似的,扑腾着往下流。

“小四走了之后,我就又没有朋友了。慎离哥哥,我只是想,给我的朋友送行…我不会走很远的,我只是想和他一起逛灯会…”

赵常四看着满脸委屈的小阿凉,眨巴了两下眼,眼底突然也变得水汪汪的,他一瘪嘴,两滴晶莹剔透的大眼泪就从眼角涌了出来。

“慎子凉…”他低下头,嗓音比小阿凉的还要稚嫩,呜呜咽咽好像刚出生的小狗:“……对不起。”

他话还没说完,后续的内容就已经被哭腔淹没。两个半大的孩子突然就在慎离眼前涕泗横流,慎离猝不及防地僵在原地,手都不知如何摆放。

他看看那个,又瞧瞧这个,只能听到抽搭声此起彼伏,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从两人跟前退后一步举起手:“停停停,哭什么,别哭了!”

两个孩子被吓到,哭声顿止,小声吸溜着鼻涕,抬眼看他。

慎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瞪着他二人看了良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腰袋中摸出两张空白的硬纹纸符,塞进两人的手里。

小阿凉用手摸摸纸符,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

“如果在路上遇到任何危险,立刻撕掉这张符,我会去找你们。”慎离眉头紧蹙,语气又极为无奈地说:“只能去镇上。不准走远。子时之前回家。听到了么?”

慎子凉和赵常四对视一眼,眼睛陡然发亮,一齐对着慎离公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慎离捏着额角偏开眼,冲他们摆摆手,“得了,赶紧走,不然我就要改变主意了。”

“谢谢慎离哥哥!”小阿凉带着浓厚的鼻音朗声喊道。

“谢谢…哥哥。”赵常四也跟着小声地说了一句。

两人揣好灵符,并肩一溜烟地跑走了。慎离望着紧密离去的两道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喊住他们。

另一边,庙堂处聚集的人群开始零零落落地往北山移动,慎离扫了眼地上的纸钱堆,干脆懒得再点,直接用地上的落叶将其盖住,随后动身,往离村北山赶了过去。

北山之下,离村的人都已经到齐。众人散成三三两两的好几簇,面朝北山山群中拔地而起的那面峭壁立着。

峭壁之上,有一处与其他山石格外不同的岩块,色赭近红,从峭壁之中鹤立鸡群地突起,边缘上下凹凸参差不齐,远望过去好似发怒的长鬓毛发,宽达几千尺,上昂天,下贴地,还真隐隐有些地下龙灵啸天出笼的样子。

离村的村老站在所有村民的最前方,面朝那龙状赭岩,双手高高举起,托着一个比他头还要大上两倍的盘子,垂首在念叨些什么。慎离找到徐大娘一家所站的位置,慎子凉的父亲慎午正在帮几个垂髫小儿扎纸灯,闻声望过来,招呼他道:“正巧,你的灯笼我也顺手做了。”

徐大娘不在此处,但慎离仍是有些心虚,他慢吞吞走过去,刚到慎午身前,就见那皮肤黝黑的汉子抹了把汗站起身,对着他笑了笑:“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我家那凉小子?”

“见到了。……抱歉,我把他们放走了。”慎离低下头:“但是我给了他们两张符,若有危险,我一定会立刻赶过去。”

慎午闻言,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模样,反倒是看着慎离愧疚的模样,忽然一哂,“慎离,小时候是不是没有背着父母偷偷出去玩过?”

慎离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小孩儿嘛,爱动爱跑虽烦了些,但其实是好事,我让他祭祖,为的是要他别忘记祖宗的恩情,做个没情没义的人。”慎午语气隐隐带了些自豪:“他一直被他娘管着,有些畏手畏脚,可这回,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他阿娘犟!他阿娘嘴上说得不准,但心里也知道他终究要溜的。反正已经祭过先人,这龙灵祭小孩子也不感兴趣,就随他去吧。没事的。”

慎午拍拍他的肩,给他递了提红色的纸灯。慎离谢过慎午,刚接下,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重重的锣音,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慎午低声道:“开始了。”

锣音一出,方才还高低交错起伏的交谈声骤然消失,整个山谷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小心地敛息,一双双眼睛都定睛望着那龙状褚褐岩石下,两鬓发白的村老身上。

村老是离村最为年长的人,年近百岁,长年累月的农活压得他只能佝偻着腰,他杵了一根长木拐杖,正在低声念叨着什么。慎离站在人群最后方,只用耳朵去听,依稀听见他在说‘离村上下三十六人,泣承尊恩,敬谢龙灵之神百年照拂……”一类的祭祀陈词。

等念完祷辞,村老紧紧抓着那柄拐杖的兽形顶端,开始慢慢地伏低身体,最后匍匐在地上。而离村所有其他人也在此刻动了起来,跟同村老一起,俯首贴地。

慎离扫了周身人群,想了想,也跟伏在了地上,就听那村老又含糊不清地念了一大串祷辞,慎离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一旁的慎午对他说可以了,他才回过神站起身,移目看去,有人端上了一个宽口浅底的陶瓷大碗,站在村老身边,村老伸出手,在那匕首上一碰,就见一滴褐红的血珠从他的指尖滴下,重重坠入那宽口浅底瓷碗之中。

“等送完血,就可以放灯了。”慎午说:“你想好在灯上写什么了么?”

慎离听他一说,这才想起方才似乎看到许多人的纸灯上都有歪歪扭扭的墨迹。他低下头,就见慎午手上提着两个纸灯,一个写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另一个则写着‘爷爷雨天不再头痛,祖母腿伤痊愈,爹娘长命百岁,慎离哥哥身体健康。’

慎离对着最后那一列还未干透的笔迹愣了一下,慎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接着笑了起来:“小孩子,就是贪心,写的满纸灯都是墨,又湿又重,龙灵神哪里看得过来哟!”

彼时用来承血的瓷碗已经传了过来,慎午被人喊去,走前嘱咐慎离先写好祝词,顺手将毛笔塞进他的手中。然而慎离攥着毛笔,笔尖凑在纸面之前,却不知为何,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慎离皱紧眉,就听到旁边的脚步声,他放下纸笔看过去,那个端着瓷碗的年轻人和慎午一同走了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年轻人与慎离不太相熟,但也听闻了他是外乡人,此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慎午站在一旁看看两人,正想开口说话,却见慎离抬手,指腹在匕首上一划,便往那瓷碗里挤下了两滴血。

血珠圆润,大小若珍珠,坠入已经晕作绛色的一滩血水之中,缓缓散开。

慎离收回手,看着有些呆愣的年轻人,提醒道:“好了。”

“啊,好,好的。”

等到所有人的血都收集完毕,年轻人才将那瓷碗双手呈给了村老,慎离远远望着,就见村老面向龙状岩石,缓缓地,将那瓷碗从自己的胸前,举过了头顶。这动作对村老而言十分吃力,因为驼背的关系,他几乎很难将两手直直地往上伸,因而只能吃力地抬起上臂,然后再更加吃力地抬起托着碗的小臂,等到再也无法往上举的时候,村老才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股夜间刺骨的冷风陡然从山谷两侧吹拥而至,将离村的所有人包裹其中,大家都不由打了个寒战,而村老身形一抖,差点就将那瓷碗打翻,好在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眼疾手快地上前去扶住了他。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村老围了过去,挡住风的同时将村老包围在人群中间。慎离也靠了过去,这才发现那村老的身形已经颤得厉害,但手上的瓷碗依旧端得极为平稳,他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龙灵神看老朽动作太慢,着急啦。”

围过来的村民闻言都笑了起来,接话道:“龙灵神约莫等累了,那我们可不能再耽搁神尊的食粮了。”

村老皱纹遍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点点头:“好,好。”

一边说着,一边拍拍左右两人的手,年轻人心领神会地退开,回到人群之中,一起看着村老挪动一步,抬起手,将瓷碗放上岩石下方的凹槽之中。

那凹槽说是个凹槽,实则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是岩石上凹凸不平的一块石面,眼下竟然正正好好能收纳那瓷碗。

就在那碗放进去的下一秒,那凹槽上壁密密麻麻凸起的小石块,居然开始吸那瓷碗里面的血!

慎离悚然一惊,紧紧盯着那诡异的吸血凹槽,大约数十秒过去,那瓷碗里的血竟然被吸得干干净净。而这下不止慎离,连离村一众人脸上都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慎离疑惑道:“怎么了?”

慎午低声给他解释:“往常年,这石头最多吸一半就停了,这吸得一滴不剩,还是第一次!”

他语气难掩兴奋,而其他离村之人也是如此,村老激动地煮着拐杖的手都开始抖,他用拐杖重重地杵了两下地面:“大家伙,别愣着了!龙灵神今日高兴,快把你们那些灯都给放了,让龙灵大人看到,好保佑我们离村呐!”

于是所有人都纷纷散开,找到自认为最好的位置,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蹲在地上,虔诚又兴奋地去点那纸灯,只有慎离等着众人散开后,才悄悄走上前,将手贴上了那吸血的凹槽。

方一贴上去,他几乎立即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凹槽附近的石头上,竟然有灵力附着。

慎离垂眸冥思片刻,心下了然,放下了手。

方才那一刻,他也几乎差点相信了龙灵神显灵之类的话,但眼下看来,这凹槽之后,应该是被人埋下了灵阵,而且还是一个吸血的灵阵,所以才会造成‘龙灵神吸血’的假象。

好在离村没有心肠歹毒之人,不然若真是以为血越多,龙灵神保佑越多,这村子怕是要被鲜血残忍地洗个遍。

“慎离,你的灯放了没?”

闻声,慎离收回思绪,提着自己的纸灯走了过去,慎午帮他把纸灯撑开,上下看了看,惊讶道:“你怎么什么都没写?”

“现在这生活已是足够。”慎离垂着头点火,举着纸灯的下沿站了起来:“不需要再有什么改变了。”

慎午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知足常乐嘛。”

他们二人分站纸灯两旁,抬起纸灯,等到纸灯渐渐有挣脱上浮的趋势,才松开手,仰头望着那烛火焰将整个纸灯照的柔和,随着风摇曳着升上高空。

山谷中的冷风又起,承载着祈祷的纸灯都已经飘起来,离村众人商讨过后,也准备一起回村。

慎离跟在人群的最后方,慢悠悠地往山谷口走过去。

正当最前方的人来到山谷口的时候,慎离却忽然脚步一顿。

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浪潮般的灵力冲了过来。

慎离猛地回过头,一瞬间,却见整个天穹上摇曳的纸灯,竟然一个接着一个,数秒之内全部熄灭!

原本被柔和火光照得明亮的山谷陡然落入无边黑暗,耳边响起纸灯坠地的动静。

“怎、怎么回事!”

已经走到山谷口的众人被忽然到来的一片漆黑吓得叫唤起来,慌乱地回头看过来,茫然地想要往山谷中纸灯坠地的地方走去,却被慎离陡然的一声吓得不敢再动。

“回去!”

慎离灵力全无,完全不知来者处在何方。几乎是多年来的直觉,让他死死地瞪着龙状岩石上方山顶之上的黑影。

他缓缓吸了口气,对着还想再往回走的人低声呵道:“不要过来!所有人,立刻回去!”

有几人听他这么说,顿时开始往离村的方向跑,然后还是有一半的人犹疑不定地在原地徘徊,村老杵着拐杖看他:“慎离,这是怎么了?你是看见什么……”

“啊!”

村老还没说完,就被徐大娘的一声惊叫打断了,随后一众人都讶异地看着慎离,结结巴巴道:“慎离,你,你胸口……”

慎离一愣,低头看去,瞬间一惊——

他的通灵符正在黑暗之中发出刺眼的光!

这通灵符与阿凉手上那张相连,这意味着……

慎离不假思索,来不及解释,飞快地掏出通灵符,闭上眼,用腰间的聚灵石放在通灵符上,感应百里之内那两人的踪迹。

百里……十里……南方……东方……北方……正北!

慎离停下动作,睁开眼,抬起头。

正前方,龙状岩石之上的山顶上,两个黑影背着月光杵立。

他们的身旁,两个垂着头的幼小身影,正靠在石头上。

慎离后背冷汗直流。

一个陌生的声音,骤然直接在他脑中响起。

“终于找到了。”

沙哑低沉的嗓音,如同沙漠上的酷冷寒风,刮过慎离的耳廓。

“慎,无,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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