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桑酒）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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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

纸短事急，无暇备述。忽闻魔器现世，我须立即赶赴。短则一日，长则十日，必定归来与你一一解释。

不告而别。念你，忆你。

——冥夜”

没有烧干净的余烬，在法器的作用下恢复了原状。

片刻后，仍归于灰烬。

桑酒脑子里回荡着“念你”“忆你”，带着一脸如梦初醒、不敢置信的情绪。

“是冥夜？本人？”桑酒艰难地消化这五十个字的信息量。

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个可能。譬如被冥夜专注地注视着，她总疑心他其实能看见了。

“他能看见了，为什么不离开？”

桑酒心里明白冥夜对自己有点特殊，但听到天欢圣女的解释，她立刻就认同了——那只不过是天神冥夜，基于夫妻之谊，所给予的关照。

份量，不多，只够维系与他体面地住在一个屋檐下。

曾经的桑酒觉得这便足够了。直到，冥夜命人送来一纸和离书……

想到这里，桑酒慌忙擦干净眼角的泪花。

这算什么呢？感激自己二次救命之恩，所以以身相报么？

……可还是解释不通冥夜突然的“复明”。

“混蛋！”桑酒气愤自己被耍了几日，可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

她真想一走了之，叫他天上地下都找不到。可又舍不得，那可是冥夜，特意叫她等他办完事回来解释的冥夜。

“念你”、“忆你”，桑酒在唇间无声又念了两回。

甜蜜的感觉涌上来，比那窝蜂的蜜还要甜。

晚饭吃了中午的剩菜。

桑酒今天一大早就做好了，是给冥夜备着的，可冥夜没怎么动过。

桑酒想着：以后要少做两个菜了。

桌角那一团余烬已经碎成尘土，昭示着冥夜已经留书离开。

“冥夜。”

桑酒将头窝在两臂间，“冥夜，你明天能否回来？好想现在就见到你。”

其实她明白，冥夜说短则一日就回来，其则是在安她的心。事情没那么好办。她已经决心等他十日。

正出神间，忽听“叮呤”一声铃响。

桑酒几乎跳起来了，立即捏了个诀，隐匿身形。

竹林小居她早已布了结界保护起来。结界内的事物无风无息，不动不响，能让檐角的贝壳风铃荡起来，定不是凡物。

桑酒屏住呼吸，预感烧掉冥夜留书的人就要来了。

风声渐近，只听有什么东西在扇动翅膀。

用心神去分辨一二，竟“看”到一只纸鹤直直冲她飞来。

桑酒头皮发麻，身体后仰，崩得像一张开满的弓弦。

纸鹤即将擦边，突然定住。

“桑酒——”纸鹤冷不丁开口，吓得桑酒一个激灵。

再回想那声音……不是冥夜的声音吗？

桑酒这才看到，怪纸鹤不是空白纸折的。

那纸鹤完成了使命，栽落在目标身上，拱了拱。

桑酒摊开纸鹤，看了上面两行文字，喜上心头。

神降甘霖，生灵皆受洗礼。

魔气停滞过的地方，也冒出短短的青茬。此山谷灵气浓郁，附近的动物都被吸引。短短两日，已经有仙山灵谷的雏形。

桑酒从法器蚌居腹中钻出来，落脚处是一处溪泉，泉中卵石参差，石下细沙洁净无泥。

桑酒脱了鞋，提起裙子光脚趟过溪流。

一边左右顾盼寻人，一边踢踏着水玩儿。

两日前，冥夜已经收了洗髓印，想到重塑仙髓的办法，便遣纸鹤向桑酒送信。桑酒得知这个消息，果然大为高兴，应邀来到新开辟的不照山。

看到溪流中玩耍的女子身影，冥夜停下了脚步，不想惊扰到她。

不远处有一只鹿，不知是否被魔气所伤，身上有一块不小的黑色烧伤，兀自颤抖着。

冥夜遥遥向它递去一脉灵力。鹿受安抚，疼痛渐消，精神一震，希碌碌奔到冥夜身边，低下鹿角虬曲的头颅。

冥夜收到邀请，笑着手抚鹿首，传达自己的善意。

溪对岸的桑酒看到这一幕，被迷的几乎要流下口水。

但她不能！

她自幼便喜欢冥夜，喜欢那个守护三界四洲，守护墨河两岸的战神。

冥夜强大，慈悲，磊落，无私。

从前，她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美。她对他的喜爱，是对英雄的无限向往。她能想到的“近乎”，就是努力修行成仙，成为他的近卫。

如今魔神被封，她才陡然发现冥夜的另一个身份——她的丈夫。

冥夜不再只是她的英雄！

鹿在冥夜身边亲昵地磨蹭，任性地轻轻咬他。

桑酒看在眼里，隐隐有点羡慕。她不想破坏冥夜跟生灵的互动，就这样远远看着他，静静欣赏那一抹神性的光芒。

冥夜看到了痴痴傻笑的桑酒，笑着挥挥手，“桑酒，过来。”

“我来了有一会儿，见你玩水很开心，就没有打扰。”冥夜解释说。

桑酒喜滋滋，“我也看到你留的字条了。真的能让我重塑仙髓吗？”

冥夜召出火阳鼎，道：“这是上古神器火阳鼎，里面炎炎灼阳当能炼化洗髓印。倘若洗髓印能为我所用，便能弄清楚仙髓成因，说不定就有重塑仙髓的办法。”

桑酒看火阳鼎阳气极其霸烈，自知是妖身不宜接近，乖觉地躲到冥夜身后。

“我们这便开始吧——”

“等等！”桑酒自知见识浅薄，重塑仙髓的方法又是如此曲折，害怕对冥夜有所损害，不确定道：“要耗费你很多灵力吗？”

冥夜讶异地扬了扬眉。

“我的意思是，如果对你损伤很大，那就算了吧。其实我当妖也挺好的，不用老找你同修，也不疼……”桑酒越说越心虚，只因冥夜笑意全无，脸色晦暗不明。

她也觉得自己这想法丧气，难怪冥夜这般上进的人看不惯了。

“桑酒！”

“嗯？”

“你是不是怪我？”冥夜道。

“啊？”桑酒吓了一大跳，有点莫名其妙，“不不不，我怎会如此不知好歹。”

冥夜袖里的手指蜷起，一丝又怜爱又自责的情绪爬上胸口，他声音微哑道：“为你去除妖气的人，会弄疼你？”

桑酒自然不敢说她没找别人，是用的上清神域灼人的洗髓池。就含糊其辞：“也……也还好啦。没有很疼。”

冥夜不疑有他，“你父亲希望你飞升成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想做妖，我有别的办法帮你控制妖气。”

桑酒可不敢再令他失望，赶紧自我表现：“不不不，我想成仙！”

见冥夜神色困惑，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桑酒闭着眼睛解释道：“我想追随在你的左右，做妖肯定多有不便。”

过半晌，桑酒受不了这样沉默这样诡异的氛围，睁开眼睛，觑着他，“冥夜，你说，是不是？”

难怪桑酒那段时间躲自己了。冥夜心说，她原来不脱壳居生物的本性，胆小、怯懦，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缩回壳中。

“桑酒，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桑酒看冥夜表情严肃，很是不安，垂着头说：“你说吧。”

冥夜伸出双手，捧起桑酒的脸，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任何时候都不要躲我。你做的那件事，我并不觉得冒犯，我……”冥夜努力措辞，发现自己表达词汇太匮乏，他竟想不到“喜欢”以外的表达，一时间纠结无言。

桑酒还在等他的后话，纯真的脸上目光灼灼，令冥夜更觉慌张害羞。

“我……你不要往心里去。”冥夜迅速别过脸，“我说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桑酒听到他剖白，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想到冥夜让自己不要躲，便明白自己在上清神域苦挨的那些日子，原来并不是冥夜真实的想法，情不自禁向他更靠近了些，也说：“我也不想躲你。我听说，你跟我同修会损伤修为，想着神魔之战危险，只好离你远一点。”

“你听谁说的？”冥夜感到一丝不妙，桑酒似乎被人算计了。

桑酒支支吾吾，不肯直接说出天欢的名字。

冥夜无奈，拉起桑酒的手为她清除妖气，说道：“你的妖气伤不到我。我是战神，有责任为你清除妖气。你不仅不必躲我，还应主动靠近我——”

转念一想，他命人给桑酒送过和离书，“我是你的丈夫”这几个字停在嗓眼，痒痒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不由得手上用力。

“啊！”桑酒痛的挣脱出来。

她很喜欢冥夜主动靠近，但也看出来冥夜有心事，不想惹他烦：“那个，我以后记着了。”

看来还得想法子恢复桑酒的身份。冥夜出神地想着，“我们来炼洗髓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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