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来

等雪来

作者:想吃肉丸子吗
  • 分类:其他类型
  • 字数:4 万
  • 状态:全本
  • 更新:2023-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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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雪来-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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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冬天,他的贴身内侍奉旨端来一杯毒酒。

窗外殷红的宫墙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天气冷得好似呼口气便能结成冰。

我坐在窗边一口口品完了酒,静静看着日头落山。

果然,最后还是没能看到雪。

···

青雨蒙街,风敲打着窗框砰砰作响,我听烦了声,索性架起窗,任雨汽漫进来。

路边不时传来过路人的杂音,左右闲来无事,我临窗而坐,有一搭没一搭拨弄起手边的琴弦打发时间。

隐约间有蹄声由远及近,与手下细碎的琴声合音成调。

骏马嘶鸣声戛然而起,我透过雨幕往外一瞥,同白马上的来人对上眼神。

银鞍墨氅,少年生得锐利而清明。

手边尾音绵绵收了势,来人翻身下马,挑起一丝薄薄的笑。

质子是在晚冬时进京的。

后蜀与北凉这场仗断断续续拖了有两年之久,打得双方都精疲力竭,终是一场洪灾断了北凉将士的粮。北凉皇帝被迫请和,也给战争做了个了结。

除开五座城池,后蜀又提出押个人质来京,以防日后北凉贼心不死,再起争执。

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风烟俱净后,这质子的人选着实叫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北凉皇帝左挑右选下,竟送了废后的独子来。

早先便听闻北凉皇帝宠妾灭妻,以至皇后自请脱去凤袍,入道观为国清修,现下质子人选一经敲定,真真是连最后的夫妻情分也断了个干净。

消息一传来,坊间等着一睹庐山真面目的人有如过江之鱼,毕竟这一朝之间自储君摇身一变成了阶下囚的事几百年也撞不上一回。

杂七杂八的八卦听了不少,待我终于得见这位名噪一时的红人时,倒也不得不多瞧了几眼。

那日晴光尚好,我倚在窗角撩拨花枝,忽然街上行人纷纷避开一条细径,马蹄声在众人惊呼中愈发清晰,一人御马极速而过,惊起了一地落花。

马上人笑意寥寥,眉目凉湛有如玉剑浸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在街角没了踪影。

鸦青色的衣袂随即而逝,行人后知后觉地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议论起来。

我听一人声音如青石掷湖,清清楚楚道:“那便是新来的质子。”

据传这质子自入了京,喝酒骑射野猎一样不落,逍遥地仿佛进了自家后院。

今日一见,传闻倒没掺假。

市井间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眼见着越发不像话,我索性坐回桌前,指尖挑着琴弦出神,桌角的香烛也似通了人性一般跳了三闪。

同质子的第二面来得很快。

临近岁首,家家张灯结彩,夜不闭市,京内歌舞升平。加上前些日子胜仗的影响,今年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我在的清秋坊自然也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登台前,妈妈探颈瞧了眼外头的客人,更是眼冒金光,两手搓个不停,不停叮嘱我此次必得扭断了腰肢揽客。

话毕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两眼,伸手便要来扯我脸上的面纱,“姑娘这张脸露出来才好。”

我退一步躲开她的手,“如此便够了。”

妈妈按捺下动作,瞧着有些不痛快,“姑娘挡住了,客人们瞧什么?”

我透过幕布看着堂前形形色色的影,淡淡笑道:“妈妈想让他们再来吗?”

有了面纱,才会更叫人好奇模样。

灯火暗下来,台上水烟弥漫,缓缓升起准备好的莲花雕。

我身着青绿衣,踏上花瓣随曲合舞,在富丽堂皇的蜀京独辟开一抹江南柔婉。

若仅如此不免寡淡,偏偏我生了一副狐狸面,仅凭一双眼便可乱人心神。

那晚我一舞成名,台下数不清的人争先喝彩。

灯火绰约,北凉来的质子亦在其中,坐得不远不近。

他转指晃了晃茶杯,差身旁的人递来一只成色姣好的玉簪。

说来也怪,秦楼楚馆这等酒色之地,他亦嘴角噙笑,模样颇是游刃有余。

偏偏一双眉目淡淡,隔着不合时宜的冷。

第二日拜帖纷纷,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赶快选一位罢!”

我两指夹起印着烫金竹纹的帖子,“就这个。”

蜀京临南,纵是腊月见了尾,也并不冷得十分厉害,连屋里的花都好好绽着。

廊中来人脚步不急不缓,身影映纸印帘,挺拔如翩翩玉树。

我饶有兴致地等着,幕纱层层,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帷入室。

到这第三面,我才总算是看清了质子的面容。

倒是不枉我推掉那么多达官显贵的邀约。

来人鼻骨挺直,唇线清晰,料峭如雾中白鹤的一张脸,偏偏生了双狭长的桃花眼,添了一抹恰到好处的艳。

这些年我见过的男子不下成百上千,质子的模样实在也俊俏过了头。

质子瞧我只顾盯着他打量,并无起身的意思,倒未计较,自顾自坐下。

“想来是自知模样还算瞧得过眼。”

我疑心自己听错了,不由想笑,“若殿下对奴婢不满意,大可去妈妈那将花的银子支回来,奴婢断没有拦着的道理。”

我这人虽生来微贱,可能走到今日,也全凭这张脸的能耐。

他目光淡淡落在桌角垒了三摞的拜帖上,斜眉微挑,似笑非笑,“这话说的当真有底气。”

“如此一来,你现下选了本王,倒是屈尊降贵了。”

“奴婢自有奴婢的道理,”我不置可否,提起茶壶满了杯茶。

茶雾淡起,茉香满室。

“大抵本王模样也还瞧得过眼。”

少年慢悠悠抿了口茶,自然地仿佛并未瞧见我欲拿茶杯的手。

我将将伸出一半的手顿在空中,不由有些丢面。

可那头的人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没有半分始作俑者的歉意。

“既是手闲着,”我正默默琢磨是否选错了人,忽然又听质子懒懒道:“不妨谈个曲子。”

不愧是是皇室里捧出来的金骨头,使唤人的本事实在浑然天成。

我收回悬着的手,依言拨弦。

琴音自指尖泄出,亦缓亦柔。

质子斜倚着身子,窗边细碎清阳撒在他肩头,给鸦青色的衣角裹了层金。

少年半垂着张扬的眉目,如远山淡影,冷冽而清雅。

说话时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如今合了唇,轻佻尽敛,周身带着一股抹不掉的凉。

一曲罢,我笑眯眯道:“殿下可满意吗?”

这曲子可是质子幼时北凉皇后为他时时轻吟的摇篮曲。

儿行在外,娘在心中。

现下叫我这么一弹,他面上虽说波澜不惊,心下怕是早已涕泗横流了。

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质子抬眼,轻飘飘看我,亦凉色一笑,“弹的不错。”

我正想道谢,又听他懒懒道:“再弹一遍。”

一首曲子从正午弹到了弯月挂梢,引得楼下醉醺醺的酒客不耐烦地上来拍门。

“忍你们一天了,有完没完?!”

质子这才抬手示意我停下,“不必弹了。”

我不着痕迹白他一眼,擦掉指尖渗出的血丝,“殿下可是听厌了?”

一首曲子听了不下百十遍,虽说是同我过不去,也少不了折磨他自己。

他闻言反问,“你可弹厌了?”

树影揺坠不休,忽然远处雷声隐隐,滴答下起了细雨。

晴了这许多天,也该是时候了。

我听到雨声,转头去看,假惺惺回他,“奴婢可不敢。”

少年直起算不得端正的身形,视线落在我脸上绕了个来回,“叫什么名字。”

话声混了雨声,淡淡添凉。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雨,不由想笑,“来了大半日,殿下好记性,现下才想起来问名。”

他垂下睫,语气颇有几分玩味,“本王见识浅,只当寻常人大都恭敬知礼,晓得该自报姓名。”

他话说的漫不经心,却三言两语将这口不识礼数的锅结结实实扣在了我脑袋上。

我思索着辩驳无益,索性顺了他的心,忙恭恭敬敬伏地跪下,惊恐抽泣道:“奴婢贱命七娘。方才奴婢不知死活,竟忘了自报姓名,还望殿下手下留情,饶奴婢一命!”

我这戏来的突然,他神色倒半分也未变,只略一挑眉道:“瞧着年纪轻轻,耳朵倒先不中用了。方才何曾有人说要你这条命了。”

我对质子这波澜不惊的模样暗自称奇,便又直起上身着朝他大张旗鼓拜了一拜,“殿下菩萨心肠,奴婢不胜感激。”

质子拿茶盖拨拨浮叶,“姓什么。”

我抽出个绢帕擦擦挤出来的泪,凄凄婉婉道:“奴婢都是这清秋坊里的人了,哪里有自己的姓。”

少年闻言倒笑了,撂下了茶杯,慢悠悠踱步到我面前。

清贵如鹤的人勾唇看我,眼底一抹玩味漫开。

“既如此,本王便做桩好事,替你考虑个好姓。”

少年腰略微弯下来,像在看股掌中的囚物,“你是后蜀的人,不妨贯个后蜀的姓,就叫,陆七娘。”

眼前的质子模样轻佻染笑,眼中却似有一柄刀,闪着寒戾的光。

我抬头瞧他。

半晌,也轻轻一笑,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殿下这话若叫旁人听了,可是要杀头的。”

他直起腰身,眼里无惧无畏,反倒带了一抹看戏的兴致,“该杀谁的头,陆七,不如你先自己想想。”

话毕,质子没再看我,转头看了一眼雨色,抬步往门边走去。

“殿下,”我跪坐在地上,看他颀长清瘦的影子,“殿下日后可还再来?”

那道影子停在原地,“怎么,今日你这琴还未弹够?”

“自然,”我眯眼一笑,“奴婢可不想一辈子在这清秋坊里待着。”

我这话说的僭越直白,他倒未斥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慢悠悠道:“只凭你今日的模样,倒瞧不出有多想进本王府里。”

我皱起眉头摸摸脸,“原以为有奴婢这张脸便够了,如此说来,下次该琢磨些旁的路数。”

要这要那,还真是会享受。

质子走后,妈妈未过片刻便匆匆进了屋,对着我拾起个关切的笑,“姑娘怕是累坏了吧。”

虽说话语情切,那眼神明里暗里的却往床榻里边扫。

我托着腮看她。

妈妈见被褥齐整,不由隐约有些纳闷。

她眉头一皱,正带着不解的一回眸,刚好对上我看她的眼。

不愧是风月场里出来的人,她见我直勾勾的眼神,脸色只微微一变,就又拾起个老练的笑来。

我也笑,“妈妈不是看见了吗?我又没做那雷人的事,何需还多此一嘴了。”

我理理裙角往窗边一坐,挑眉示意她钱在桌上,“钱在那,妈妈来不就是为了这一趟吗。”

到底是有钱的主,质子虽说瞧着对我不咸不淡,银子却给的很是利索。

妈妈见我这不留情面的模样,笑得眯眼亮牙,越发扭曲,说话都像是在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的,“那我就不打扰了,姑娘可得好生休息着。”

“砰”的关门声震落了檐边花瓶。

我脑海中回味着方才有些惊悚的脸,随手接住花瓶,往旁边一放。

白蒙蒙的脸,血花花的唇,若我是个胆小的,怎么也得做两晚噩梦。

雨还在断断续续的下。

斜灯落影,照出一片朦胧薄雾。

我一边给指尖上药,一边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解闷。

“西厢的那小贱蹄子到底什么来头,老板只说不必管她,怎的老娘还得日日同供奉菩萨一般低声下气。”

“妈妈您便消消气罢!好歹这几日借着她的名气,来坊里的客人多了好几翻呢。”

“呸,再怎么装腔作势还不是一样做这不要脸的皮肉营生,有什么好神气的。”

“说的也是,”我若有所思,不由出声喃喃,“对质子这等不重皮囊之人......不要脸或许才是处世之道。”

方才还在琢磨着下回该用什么招数,妈妈倒帮了我个大忙。

我掀铺看了一眼被我私吞的银两,默默忏悔下次该少拿二两。

雨声淅淅沥沥,我借着灯影看指尖的伤口。

丝丝缕缕的疼在指尖蔓延。

瞧着清风朗月的人,骨子里却生着一股狠。

我笑了笑。

这北凉来的质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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