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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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落透不进阳光，昏暗闷热，我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搜过来的关于自杀的书，背抵着墙悠闲又无聊。

大概因为我的呼吸声过于微弱，以至于被人踩了脚，我痛呼一声，抬头却看到了一个眼睛蒙着白布的少年。

“唉抱歉！”少年语气惊诧，他下意识想要去撩开白布，又想起什么般蓦然住手。

我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然后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少年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他扶着墙小心避开障碍物。

注视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我忽然起了些兴趣。这个渔村不算大，但我没有认识所有人的想法。

盲人吗？好像突然合理了起来。

……………………

我坐在船头，看着鼓动的风帆，风将我手里的书吹得猎猎作响，费了好大劲才完整和上。

船平稳地前进者，这次出海的目标明确，要去探索曾经未抵达过的区域。

船体猛然颤动了一下，水手们徘徊着，认为是触了礁，但大概是不怎么严重的。

船停了下来，悬浮在海面，有水手下去检查船体了。

我又坐回船头，却听到一声痛哼，出于好奇我终于放下书，扒在栏杆上，盯着平静的海面。

忽然两个气泡咕噜咕噜冒出，我眼睛亮了一下，先是看到了一头橘发，海里人捂着被撞疼的头朝我点了点下巴。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有湿润的白布。

……………………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我有时候会执着于尝试不同的死法，但因为地域局限没能进行多少种。

我躲开村里人的视线，从沙滩走向深海，阳光照耀下的海水冰凉，泡在身上舒爽极了。

液体淹没过我的头顶，岸边传来人的呼喊，然后是入水的声音。

来人应当是水性极好的，我被他扣着手腕往岸边拖，丝毫挣脱不了。

吸饱了热的沙滩烫人，我躺在上头却不想起来，任由阳光把身上的水分蒸干。

“你在干什么啊？”少年声音都快喊劈了，我注意到他脸上的那块白布已经挂在了脖子上，估计是被他扯松的。

我没问他怎么看到我的，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的眉眼，还有那双漂亮到让人惊叹的湛蓝的眸。

那蓝色折射着日光清澈透亮，与这世间最美丽的蓝宝石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自这件事，我了解到，他是村长的儿子，名字是——中原中也。

即使我根本想不起来这个所谓的村长是谁，还是配合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

自从见到过那一条类似于人鱼的生物后，我动不动就要去海边逛逛，甚至一时兴起，抱住一块大石头就跳进海里。

正当我打算松开石头往上浮时，突时，突然听到了鱼尾拍击海浪的声音，一个身影快速向我逼近，揽住我的腰就往岸边游。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拖着那么长的鱼尾爬上沙滩的，我平躺着，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蜷尾坐在我旁边的人鱼少年。

即使隔着白布，我们也依旧能对上视线，但我总想着要破除这层障碍。

于是我伸手，轻柔地拽下了他脸上的布。

挂着水滴的眼睫颤动着，薄薄的眼皮掀看，我看到了一双，和大海颜色极为相近的眸子。

和他的尾巴也甚是相配。

……………………

不知是不是缘分，我和他又在篝火晚会上碰到了，少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簇拥在中间，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开心或是激动。

那块惹人恼的白布又回归到了他的脸上，我又突然释怀。毕竟珍贵的东西总是惹人觊觎，遮挡着也没什么不好。

待到喝高了的男人们醉醺醺跳舞时，他轻轻掀了下白布，找到我的位置，然后凑到了我旁边。

“太宰，明天的出海你会去吗？”他语气好奇又期待。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听说明天有一场献祭，城里人都在准备着宰杀动物。

我的目光落在他被遮住的眼睛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个村子里，某些方面过于出挑并不是一件好事。

……………………

那日沙滩上我们做了一个约定，每当我坐在那的时候，他就会游过大海抵达我身边。

人鱼少年整个下半身都埋在水里，他撑着脸问我:“明天你要出海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可以弄一艘船出去。”

他爽快地拍了一下海水:“那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技术。”

……………………

明日很快到来，我看着中原中也被带上船，我快步跟了上去，然后惊奇的发现他脸上没有蒙白布。

澄净的蓝眸暴露在空气中。我听到水手们在惊叹。

我早于很多人见过这双漂亮的眼。

他是海神的赠礼，他那双天蓝色的眸子与海面相衬极了。

这是我经常从大人口中听到的，关于中原中也的描述。

因此我看到他的双腿被紧紧锢住，与沉重的石头绑在一起，被抛入海里。

短暂激起的水花平息，淹没了少年人的生命。

皮质封面的书砸在地上，我惊愕地撑在栏杆上，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就这样跳下去。

如我所想，我真的跳下去了。

……………………

我真的弄到了一艘船，驶向海面。

人鱼少年从船上跳入水中，激起漂亮的水花，我快步跑到船边，细致观赏着这场视觉盛宴。

蓝色鱼尾在蓝色海浪里穿梭，我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细又有力的身影，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是天生的海上舞者，腰腹绷起鱼尾翻转，阳光照在鱼鳞上，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

太漂亮了。我惊叹着。

他冲我招着手:“太宰你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像是被某种魔力推动般，我扔下书，毫不犹豫，纵身跃入海中。

———————————

我看他朝我笑着。

而我无法伸出手去描摹他的眉眼，却能感受到一个个气泡轻柔拍打在脸上。

银蓝色鱼尾在我眼前掠过又消失，海水灌进鼻腔，压迫肺部，身上的绷带渐渐松散，遮挡了视线。

窒息感强烈，我呛了一口水，向深海沉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抚住了我的脸颊，那手冰凉，快要和旁边的海水混为一体。

冷淡潮湿的感觉留在皮肤上，像有什么人，曾在那里落下一吻。

…………………………

我隐约记得，15岁那年，有一条人鱼轻而易举俘获了我的心；他依旧像初见时那般美丽，连腿脚上的镣铐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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