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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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点，一座城市复苏最完美的时间点，一天的进程即将再次开始，一切都看似被安排得极其合理。

上海某高级公寓，张玥柠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头又是一阵熟悉的隐隐作痛。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只伸了一只手出来在床头柜上一通颤颤巍巍地胡乱摸索，几秒后一声脆响，手机被她碰落在了地板上。

张玥柠本想起身去捡，然而在她艰难的一个翻身后，这才感觉除了头痛，她还脑袋晕沉，浑身酸软，整个人无半两力气。这种又短又浅的睡眠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果然比完全睡不着更折磨人。

正当她的大脑宕机时，手机竟还在地上狂震。

她终于心烦意乱地掀开了被子。捡起手机大概已经过去了十几秒，但它居然还在震个不停。

看了一眼屏幕，是方莹，顺便看了眼时间，早上

接通电话时，张玥柠嗓子哑了半截，还带着点轻微的起床气：“喂，莹莹，怎么了？”

听得出她慵懒烦躁的晨音，电话那侧满是歉意：“抱歉啊，柠姐，这么早吵醒你了...”

张玥柠又眯上了眼睛，揉着脑袋，语气稍缓：“没事，没事，这个时间本来也该起床了...”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咱今天要去学院加班了吗？”

凌晨安眠药的药效还没散，再加上头痛，张玥柠的神经和意志还处于涣散状态，说话也没过脑子：“什么加班啊，不是正常上班吗？”

那头顿怔几秒，缓缓道：“不，柠姐，今天...是周末...”

“啥？周末？”张玥柠眉头紧蹙，这才把眼睛完全睁开，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字：星期六。

神志逐渐在恢复清明，她终于反应过来，难怪今天早上7点的闹钟没响。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清醒：“你是说，我们今天又要加班是吗？”

“是啊，宋院长十分钟前刚给我打的电话，我也还没睡醒呢。他急急忙忙的，像是刚刚接到了什么任务，让我赶紧通知你。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给挂了...”

“不是吧？”张玥柠任由自己一头又倒在了床上，仰天直呼：“我的周末，我的懒觉啊...”

“可不吗？这年底也忒忙了，我现在只要一闭眼就能马上睡着...”方莹满腹苦水，转而关切道：“柠姐，你是不是昨晚又没睡好？”

“还昨晚呢，我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张玥柠按着酸疼的太阳穴，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行了，咱赶紧起床准备准备，学院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强烈的疲惫感依旧包裹着她。到底是不年轻了，张玥柠在心中暗忖。在床上来来去去滚了十多个来回，一通自我发泄之后，她终于还是强撑着乖乖起床。

在沙发上随手捡起睡衣套上，接着径直走到客厅，倒了杯温水，从玄关抽屉里熟练地摸出了止痛片，撇出两颗，用水送下。

如今张玥柠有胃病，不能再空腹吃止痛片，这是程启锋之前一直像个老阿姨一般在她耳边叮嘱过不下百遍的注意事项。

可一通火烧火燎的电话注定了今天又将是高速运转的一天，她还是不得已破了戒。为了让自己保持最佳精力和状态，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控制这疯狂肆虐的痛感。

虽不比退役之前的训练和比赛辛苦，可眼下接近年底，学院有接连多场的国内外培训，以及即将到来的次年第一季度的国际赛事，诸多总结报告和推广预案等着上交，加之本月还有2-3篇杂志专栏的文章需要赶稿，各项工作安排满满占据了她全天24小时的所有空隙，忙得不可开交。

如此日夜颠倒地加班，不得不依靠咖啡提神，而夜晚却又因为摄入了过量的咖啡-因而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几小时，要么浅睡眠，要么根本无法入睡，最后只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安定片上。

可等到了真正快要熟睡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因为睡眠时间不足、质量不佳，或者前一晚湿着头发入睡，偏头痛的毛病都会添油加醋地袭来。

这直接导致了张玥柠的作息又开始陷入退役前和留学时经常出现的恶性循环，睡不着，也睡不醒。昨晚也是如此，翻来覆去后无果，她只得半夜又起身吞下两片安定，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有了点睡意。

她本打算今天周末能好好补个觉，没想到来自宋正海的一个不容抗拒的命令直接打破了她的美梦。这感觉和多年前被重大比赛牵制的紧张神经简直一模一样。

瞥一眼时间，她暂时顾不得当前身体的各种不适，迅速转身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化妆，整理头发，将倦容满面的怨妇重新变成容光焕发的女王。

如此快节奏的工作和生活，尽管愈加感到力不从心，但对于张玥柠来说早已成习惯。

洗漱结束，走到窗边拉开遮光窗帘，推开窗户，窗外的城市已经完全苏醒，清晨的风有些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几分钟后药效起了作用，头痛也总算缓解了不少。

她走回厨房，打开冰箱，准备用现有的食材给自己快速准备一顿常规的早餐。

可就在打开冰箱的那刻起，一阵强烈反胃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胃里一阵胃酸急流上涌，张玥柠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做着下咽动作，缓冲了很久。

在原地冷静了几秒，再看向冰箱内的食物。

得，好像什么也吃不下去，这几天好像一直这样。

不知是眼下过于繁重的工作量致使她每日的三餐无法按时，或是咖啡喝到过量，亦或是情绪性胃病，张玥柠感到自己的肠胃最近越来越脆弱。

而且某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在近一周以来好像愈演愈烈。

正在原地愣神，远处的手机里又进来了一通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宋正海的名字。

“喂，院长...”

“玥柠，出发了吗？临时接到的任务，今天事情多，尽量早点来学院，辛苦了。”

“好...好的，我...这就准备出门了。”

张玥柠胃部的不适感还在不合时宜地阵阵翻涌，喉咙里不断泛着酸水，以致于在接听宋正海的电话时，气息都显得格外局促。

“你这声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玥柠向来耐力极强，面对工作也始终官方敬业，而刚刚电话里不寻常的回应也让宋正海心里起了疑惑。

“没事，院长，我一会儿就到。”

“好，路上注意安全。”

没吃早饭，张玥柠直接出了门，驱车抵达学院门口，下车之前她对着后视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即便化了妆好像还是遮不住她近日来那张明显睡眠不足的苍黄的脸，不由地长叹一口气。

“你好，三杯冰美式。”

跟往常一样，张玥柠基本每天都会在学院门口的咖啡馆买咖啡，尤其是在偏头痛发作的时候，一杯纯正的美式多少都能缓解几分痛感。

可下一秒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几分，改口对服务员道： “麻烦三杯都换成热的吧，谢谢。”

张玥柠有个不算太好的习惯，不论什么季节与天气，咖啡只喝冰的，甚至她还一度认为在大冬天室外喝冰咖啡是一件极其酸爽的美事。程启锋数次都想制止她，可一次都没成功过。

长期的冰咖啡直接成了她后来患上胃病最主要的罪魁祸首之一。程启锋干脆单方面采取了强制措施，主动揽下了管理她日常饮食的责任。

和程启锋结婚之后，他们一起在南城过了两年多自由无拘又甜蜜幸福的日子。那时的程启锋还勉强能管得住她，哪怕没什么时间自己做饭，最起码也能当面监督她的饮食。

为了给她养胃，他不允许她再碰咖啡，每日早餐的标配都被他换成了她最不爱喝的热牛奶，并且次次都是盯着她喝完。

他们婚后的第二年，在宋正海的强烈力邀之下，张玥柠被调往上海学院工作。上海和南城的距离并不远，程启锋在省队执教的生活也不那么忙碌，从前张玥柠还可以在周末返回南城，和程启锋一同度过一个悠闲的假期。

然而今年年初，程启锋和吴赫、孟霖被李国亮再次召回国家队教练组，重回北京。自从他回到国家队，进入新一轮奥运周期，参与预备教练员的考核之后，他们才真正开始了异地分居又忙到焦头烂额的日子。

退役之后的二人到底没有选择彻底回归自在，他们还是各自继续坚守在了乒乓球领域里。

就这样，原本的朝夕相处无奈之下变成异地，如此天高皇帝远的距离，程启锋自知管不住她，只能在每天的电话粥里数次叮嘱她注意饮食，不要空腹吃止痛片，以及少喝咖啡，就算因为要提神不得不喝，也一定要喝热的。

今天早上胃酸和偏头痛同时来袭，她到底还是选择听了他一半的话，将常规的冰美式换成了热的。

张玥柠准备走进大楼，刚好看见了差不多同时到达的方莹，打了招呼后她将咖啡递到方莹手里，方莹在触到咖啡杯的一瞬，刚说了句谢谢，之后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柠姐，你今天居然买的是热咖啡？”

张玥柠无奈笑了笑：“我这两天胃不舒服，不敢再刺激了。”

“不容易，你总算是肯听锋哥的话了...”方莹感叹一声，望着张玥柠眼下的乌青，迅速转移了话锋：“你最近也太憔悴了吧，看看你这黑眼圈，怎么又是天亮了才睡着？”

“最近我又是咖啡又是安定片，作息想不紊乱都难...”张玥柠望着方莹叹了口气：“现在又来加班了，可我杂志社还有一篇稿子明天中午之前就要交...”

“你写了多少了？”

张玥柠颔首，翻了个白眼：“我说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写你信么？”

方莹皱起眉头，忿忿道：“最近咱们通宵达旦的，觉根本不够睡，这居然还有新任务，真是要疯的节奏...”

“这年底过的，简直如同地狱一样啊。”张玥柠也抓狂地摇着头。

“宋院长估摸着知道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准会发飙，所以他直接给我打，让我叫你...”方莹打趣道：“他还真是老江湖啊，我差点成炮灰了...”

“天地良心，我的起床气可没对你发作啊。”

“周末一大清早你电话响了那么多声，然后看到是我打给你的，你老实说，当时有没有想打死我的冲动？”

“接你电话的时候我都忘了今儿是周末了，所以当时还行...”张玥柠犹豫几分，接着说：“不过现在确实很想打人，我的周末就这么毁了...”

“那...咱一块儿去找老宋算账吧？”

“我看行，走！”

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正坐在办公桌前的宋正海严肃的神情时，俩人相视一笑，都不约而同地认了怂。

轻轻推开门，宋正海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看见俩人探头，他立即应着：“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吧。”

“院长，喝杯咖啡。”张玥柠把咖啡递到了跟前。

“谢谢，”宋正海的目光继续停留在电脑上：“最近你们的工作都很多我知道，今天周末还把你们叫过来加班，确实很辛苦，但丹麦队行程的确认邮件我也是夜里刚收到的，所以不得已今天一大早打扰你们。”

“丹麦队？什么任务啊，院长？”方莹问。

宋正海目光转回，眯着眼睛，把手放在额前揉着太阳穴： “下周...下周三，丹麦那边会带着他们重点培养的一个青少年训练营到国家队进行为期一周左右的访问学习，需要玥柠过去一趟。”

张玥柠和方莹同时表情一怔：“去国家队培训？”

“对，之前都是出国，这次人家丹麦队想来咱们国家队参与培训，就当考察交流。现在年底了，各站公开赛也都打得差不多了，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反而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

“那下周三，我和莹莹一起去北京？”张玥柠平静问道。

“鉴于这场培训任务是临时下发的，你手上积压的工作又太多，所以这次你只能一个人去，让莹莹留下处理未完成的工作。今天这么急叫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用周末两天的时间尽快把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玥柠最好周一就出发去北京。”

接着，宋正海把电脑屏幕转向了她俩：“这是培训大致的行程安排。”

大致扫了眼总局的邮件，行程倒是和之前去国外的培训并无太大差别，张玥柠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目光下滑至本次参与培训的人员名单，才让张玥柠心下一紧，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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