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渡【无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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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尚

一个一身白衣的和尚

一个一身白衣头戴白色纱笠的和尚

一个一身白衣头戴白色纱笠的风华绝代的貌美和尚

当然，别人看不见他是个和尚，也看不见他貌美。

但和尚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让人过目不忘。

雪中一别，已有两月，无心这一路隐秘行踪，天外天的白发仙和紫衣侯都没有联系，只在离开天启时传信他们，他很安全，不久会回天外天。

无心站在那雪落山庄四个大字的牌匾前，仰着头，脸上依然是那抹浅笑：‘’不容易啊不容易，终于找到了。”

崇和元年，春暖花开。

雪落山庄没有下雪，积雪泛着点点星光。无心进入大门，环视一扫，向左手边窗前座位走去，一佛衣袖而坐。

雪落山庄本多是赶路之人短暂休息之所，其中不乏江湖中人，小二见来人头戴纱笠，一身素白衣衫，也是见怪不怪，俯首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抬头，却愣住了。

只见来人把纱笠摘掉，却是个和尚，还是个俊美的和尚，眉心一抹印记，眼尾若有若无的魅色，确实比美人还美，不，还媚几分，小二没听见客人说的什么，也忘了告诉这位客官这个位子比较贵。

无心眉宇一挑，双掌合十，嘴角似笑非笑：“阿弥陀佛，小僧这副皮囊竟让施主如此出神，实在罪过罪过！”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皮囊的错了，但面上却无半分悔错之意，无心只好又重复一遍，“来碗素面，一碗老糟烧。”

“哦，“小二回过神来，”五个铜板。”

“呵，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无心讥诮一笑。

小二将一碗面，一碗酒送到，回身走到柜台，冲账房嘀咕：“咱老板也算是长得极美的，怎么这个和尚长得比老板还要美呢？”

“我看不像个和尚，和尚还喝酒？妖里妖气的。”账房嘴上说着，眼睛一直瞥向无心。

“你说这老板也走了一年多了，也不来个信，是不是忘记自个还有个雪落山庄了？”小二道。

“哎，没有收成，自家日子都没法过了，这生意也不景气，三三两两的客人，老板再不回来，咱俩就……”，说完比了个手势。

无心捏起碗，喝了一口老糟烧，“咳…咳…“，这酒也是烈了些。

无心缓了一缓说道：“快了，你们老板少则五天，多则半月。你们也不用琢磨着如何跑路了。”

“阿…哈…，这位大师认识我们老板。”小二讪讪的笑着过来。

“当然，萧老板的雪落山庄，还真是从上到下无一不风雅。小僧是萧瑟的朋友，在这里等他。所以，看在我大老远赶来给你们带来这个好消息的份上，是不是可以留宿小僧一晚？”无心一脸诚恳的说着，若是别人，兴许还真会被这即媚又真的脸打动，可小二，是雪落山庄的小二。

“不可以，拿钱。”小二一脸正气。

门前观雪落，门后看镜湖。无心打开窗户，门后镜湖，很静，镜湖旁边一株白梅，却已过了梅开时节。

天启城时，萧瑟问过无心为什么不去雪落山庄找他，无心没直接回答。

这次却向无禅要了份地图，走了大半个月，来到了这里。

听雷无桀说雪落山庄背靠一座高山，面朝一条大河，还很破，萧瑟谓之为风雅，“哼，我看就是闷骚。”无心暗自诽笑道。

空中一只白鹰盘旋，无心眉头一簇，打了个手势，一声哨响，白鹰俯身冲下，落于窗沿，鹰爪上有一小筒，无心拔掉木塞，取出一个纸条，“段辰逸蛊惑教众造反，紫衣侯受伤失踪，我去寻他，宗主不可回。白”

无心眉头颦蹙，面色沉了下来，旁边的白鹰似乎感觉到旁边人身上的寒冷气息，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无心轻抚白鹰翅膀，“没事，去吧。”

白鹰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无心盘膝坐于床上运功调息，天启事毕，虽蛊毒已解，但被练为药人期间，夜鸦到底给他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药，却已记不清了。

虽武功境界没落，但总感觉真气流动时，经脉略微有些阻塞。一柱香之后，无心额头冒出细汗，嘴唇变得有些苍白，真气混乱，无心身体往前一顶，喉咙涌上一股腥气，血水渗出嘴角，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无心用手帕擦掉血渍，起身面向窗外，望着那株白梅发呆。

两月以前

慕凉城 院中石桌

一壶茶两个人正是易文君和叶安世

“世儿，你虽然不说，我亦知道，这些年，终究是母亲亏欠于你”。易文君面露愧疚之色，望向无心，轻声说道。

无心手指些微一动，轻吸一口气，坦言道：“我在寒水寺十二年，倒是不曾吃得苦头，老和尚对我很好。”

“忘忧大师，我应该去拜一拜的。”

无心见易文君眼眸下垂，微一沉吟，“我已将师父舍利送回于师国大梵音寺，那儿是他的故乡。母亲不必挂怀，老和尚曾告诉我，勿忘本心，切莫回头，想来也不希望母亲心有优思的。”

易文君知道无心所想，抬眼看了看他，柔声说：“母亲没事。“顿了一顿，：”世儿，你和永安王萧楚河关系如何？”

“我朋友不多，他算一个。”无心脸上浮起笑意。

“当日你中毒，需要我的一滴血，永安王偷偷进宫找我，他说你是他的朋友，但令我差异的是，他和另一个小伙子竟扮作了宫女。”易文君想到那日情形，尤不自觉感到有趣。

无心听闻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竟微微摇了摇头。

无心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自己的心思尚不能确定，又从何说起啊。

无心对于易文君的记忆很少，他外表看起来亦正亦邪，内心却极为柔软，他只想做寒水寺的一名小和尚，也想做承欢母亲膝下的一个孩子，可毕竟，好多东西都变了，如今能看到母亲安好，便也心安了。

“世儿，你有心事？”易文君打破了沉默，深深的望着无心，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世儿，羽儿的事，不怪你。”

“母亲，你可曾后悔？后悔逃出那里，或者说是又回到那里？”无心问向易文君。

“后悔？”易文君低声回应，又像是自问。

易文君喝了口茶，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似乎在做什么决定，终究开口道：“北离建国，有两大开国功臣，均为显赫将门，一是镇西候百里家，二是三军统帅叶家，两位老将军与当朝皇帝情谊深厚，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青王箫樊状告叶羽叶将军通敌叛国，叶家满门抄斩，依据当时律法，7岁孩童以下子嗣免于死刑，叶家一孩童不知所踪。而百里家也无召不得进入天启城。”易文君转身坐回，无心拿起茶壶，将茶杯续满。

易文君面色平和，接着说道：“叶鼎之曾对我讲过很多故事，他说他去过草原，去过南诀，去过西域佛国，他每到一处都会用心去欣赏那里的风土人情，他做得烤肉也很不错。”易文君回忆与叶鼎之的开始相识的往事，无心认真的听着，眼眶闪烁，蒙上一层薄雾，原来他们也曾有过如此的快乐。

“叶鼎之来到北离，说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说他要报仇，屠尽青王府的大将军后人，可是天意弄人。”易文君看了一眼无心。

“兜兜转转，想挽回已来不及。”易文君说完这些，依然面容祥和，语气平静，似乎只是无关的一件小事，许是这半生蹉跎，十几年的皇宫生活，已将一颗火热的心磨平了。

无心脸上呈现一股悲戚之情，放在右膝上的手，轻轻抓紧。“当年百里东君，镇西候府后人，是叶鼎之至交好友，为了大义，阻拦你父亲，后来听说竟然跑去将明德帝暴打一顿。”易文君继续说道。

无心站起身来，背手而立，无言中望向苍天，衣袖内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老和尚在的时候，无心玩虏，老和尚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曾训斥，护佑之心十二年，佛禅参悟十二年，把无心的一个魔心却生生磨成了一身佛骨。

老和尚的那句话“勿忘本心，切莫回头”尚犹言在耳。

“这诺大的江湖，这悠悠天下，人人视我为魔，却不知自己心魔是为最大的业障。”无心不紧不慢的说着。

“永安王小时候我见过，他是个好孩子，听闻永安王萧楚河性情内敛，心思深沉，是个极骄傲之人，能为你如此，实属不易。”

无心继续听着，没有说话，“可是，世儿，叶家和箫家，恩怨纠缠这许多年，叶家几世凄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不重要，娘亲只想让你平安一世。”

似乎有个东西，在无心胸口轰然炸开，四散开来，无心全身一僵，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悲伤，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抹嘲笑和不甘，转身面向易文君时，面色却已平静，“母亲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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