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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又有传闻-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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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镜边上坐落着几座小城,这里的人们大多淳朴,世世代代守着这片罕有人迹的极寒之地。
因为消息闭塞,所以他们闲坐聊天时的话题大多是家长里短,儿女情长,这段时日却格外不同,讨论的都是前些时日出世作乱的镜妖。
“听说那镜妖已经踏进花音林了。”
“那长明剑尊岂不是也到了!”少年们神情兴奋地讨论着。
“镜妖一夜之间杀尽了双岭三派,实力必然暴涨,再加上其行迹诡谲,一面千相,这次若不是恰好遇见剑尊大人,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老人看着兴奋不已的少男少女们,摇了摇头。
修炼一道,岂是人人皆可;问天一途,哪是凡人可窥。
但若这次有幸一见那位大人凌空绝日的风姿,也算此生无憾了。
白发老翁摇着草扇,抬头望向那片在寒雪中依然繁花盛叶的树林。
花境冰原。
霍迟皱了皱眉,此处举目皆冰雪,镜妖做了一个分身引他入花音林,那片树林着实麻烦,他在其中耽误了不少时间,已经快被磨得没有耐心了。
镜妖可以改变面貌,幻化分身;若想要击杀镜妖,须一击毙命,否则镜妖的灵识会藏起来,千百年后再重现人间,令众仙门法家头疼不已。
在一片晶莹洁白中,镜妖以冰为镜,潜入冰下。
“流皎。”霍迟轻唤。
一剑当空,以游龙之姿瞬发千里。
“起。”
一道绿影在冰下仓皇逃窜,镜妖再次碎裂出无数个分身,像是冰上起了无数道绿色的裂纹。
冰面下,镜妖轻蔑地看向那把孤零零的剑,剑尊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出世堪堪百年的毛头小子,竟也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剑影不疾不徐地跟着镜妖,在每一道分身逃出霍迟视线范围外时精准刺下,不知不觉中,分身要么被刺破消散,要么被打乱行进方向,失了章法。
镜妖冷汗渐生,思绪纷飞,等他发现百道分身在剑影的追行下已被逼拢为一道细纹时已经无力回天,他不得不在剑再次刺下的前一瞬破冰而出。
“落。”
孤剑在呼吸间变成千万把利剑直指镜妖,镜妖立刻又想钻回冰下,却惊觉他的脚下并不是冰面,而是剑影重叠而成的追踪锁魂阵。
镜妖瞳孔紧缩,到死都没明白霍迟是如何做到在追杀分身的同时还布下了如此精妙的阵法。
“不,不,剑尊大人,请您别——”尖利的惊叫声瞬间消弭,千万道剑刃刺入镜妖的身体。
霍迟收回剑,抖落上面残存的妖灰。
杀一个镜妖还要他出剑,果然是天下太平久了,手都生了。
霍迟提剑转身,正准备离开花境,却见一道青绿色的身影在冰原上缓缓行走。
“剑起!”
霍迟皱眉看向那道身影,镜妖这无限分身的本领却着实叫人恼火。在流皎剑的围追堵截下竟然还能让他跑了一个。
就在镜妖还在剑下挣扎时,冰面上的裂缝就逐渐蔓延到了一处冰洞口,惊醒了其中沉睡的人。
沈行玉醒来时脑中混混沌沌,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做的这梦又长又乱,叫他醒来时都记不太清都梦到了什么。
梦中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坐着看书,但很多时候都不能安稳看完一本书,总是有人闯进他的房中来找他。
他好像总是不得不出门。
来找他的人有的唤他沈公子,还有人叫他行玉,其中大多是尊敬的语气,只有一人颇为无礼,总是用非常不着调的语气喊他的全名:沈行玉。
声音嘈杂,他听得有些烦,伸手一挥,只感觉寒风从袖口灌进来,冻得他从梦中惊醒。
冰洞阴寒,沈行玉缓缓坐了起来,周围空无一人,大概只有自己在这种又黑又冷的鬼地方睡觉。
黑暗和寒冷席卷而来,沈行玉又有点想再躺下去睡一觉。
“咔。”
一道细微的破冰声打碎了沈行玉的睡意,他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服,决定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沈行玉还没走出三里远,就见一把剑裹挟着浓烈的杀意直奔他而来,待到跟前时,那剑又停滞了半息,避开了致命处,没入他的左肩。
剑袭来的一瞬息,沈行玉都准备好就地倒下,重新再梦个三千年五百载,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左肩只有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他看向自己的左肩,蓦然发现上面有一道红色的光阵在隐隐流转。
沈行玉从自己断断续续的梦中看的书中认出了那光阵——同生共死阵。
是谁这么倒霉呢。
沈行玉四下张望,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奔他而来。
恍惚间看去倒是有些形似那把朝他袭来的剑。
思绪混乱之际,沈行玉被一双大手掐住了脖子。
下一秒,一道炙热的气息扑打在他冻得僵硬的脸上。
也许每一个在寒冷中行走太久的人陡然感到温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流泪。
沈行玉一时间只觉得眼眶温热。
他左肩的疼痛像是延迟了半晌,在此时此刻才猛烈发作,疼得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霍迟捏住沈行玉柔软的脖颈,确认其并非镜妖,而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孱弱人类。
身上剧烈的疼痛却又提醒着霍迟,沈行玉决计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否则自己与他身上的同生共死咒又该如何解释。
沈行玉抬眼看向霍迟,那双悬着泪水的眼睛有些晃了霍迟的神志。
他想,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若是从前见过,他大抵是不会忘的。
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与自己有同生共死咒?
这同生共死咒并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咒法,但世间却极其少见,无他,这咒对携咒者百害而无一利。
带着同生共死咒的人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有一方受到了致命攻击,伤害便会转移大半到另一方身上,如若有人身死魂消,另一人也将与其共赴黄泉。
同生共死咒的用处并不在于同生,而在于共死。
“为什么你我之间会有同生共死咒?”
霍迟见沈行玉不发一言,泪水悬而未落,掌心的肌肤苍白冰凉,下意识就松了松自己捏着沈行玉的脖子的手,开口道。
沈行玉缓了好一会才从剧痛中把自己抽了出来,他看了眼霍迟,大概明白了这就是那把来势汹汹的剑的主人,也是那个与拥有与自己同生共死咒的倒霉蛋。
他抬起完好的右手,轻轻碰了碰那把还插在自己左肩的剑。
那剑抖了抖,飞速从沈行玉肩上抽了出来,再把自己精准的放进剑鞘里。速度之快,动作之流畅,沈行玉都要以为这把剑的主人是自己了。
他抬眼一看,霍迟的脸色更差了,而自己的身上近乎感觉不到拔剑的痛苦。
更离奇的是,沈行玉左肩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快速愈合,若不是霍迟的手还贴在他脖子上面,沈行玉就要以为自己刚刚还没睡醒,还在梦中。
“你是谁?”霍迟再次开口。
原来拔剑这种事对我来说都算致命伤吗,沈行玉困惑地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沈行玉。我并不清楚这个咒……咳咳……”
沈行玉正准备一个个回答霍迟的问题,却没等他话音落下,霍迟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从冰面上拎了起来,骤然的失氧和高寒让沈行玉不得不张嘴大口喘气。
“不清楚?”流皎剑再次破空而立,霍迟的脸色在剑影流转间晦涩难辨。
他把沈行玉放到张大的剑面上,伸手抹去沈行玉脸上的泪水,俯首低语:“你好好想想,如果你能想清楚这咒是怎么回事,解咒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去。”
霍迟的语调轻柔缓和,好似情人低语,其中的杀意与怒气却毫不掩饰。
沈行玉两手摊开,耸了耸肩,直接对上霍迟沉沉的目光,伸手点了点自己左肩的伤口,轻笑:“我毫无灵力,不能解咒。显然,你现在也解不开这个咒。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同生共死咒不难下,也不难解。
霍迟在握着沈行玉脖子的时候就试图解开这个咒,但他发现,他根本解不开这个咒语。
流皎剑刺入沈行玉体内的一刹那,霍迟就感受到自己几乎承受了沈行玉受到的所有伤害,无论这个伤害是否致命。
刚刚拔剑的痛苦也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想来,流皎剑那临时偏移的一寸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
这个同生共死咒,不正常。
霍迟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现在左半个身体里的骨骼尽碎,全靠体内的灵气去粘合骨骼血肉。
霍迟解不开这个咒。
沈行玉确认这个事实后就非常干脆地晕了过去。
刚醒来就遇见这种不讲道理的混蛋,自己还真是有够倒霉,沈行玉闭眼前迷迷糊糊想着,还是再睡一会吧。
“胆子真大。”霍迟轻晒。
就凭自己杀不了他,所以就可以睡得这么死么。
他蹲下来,伸手戳了戳沈行玉的脸。
“流皎,滚出来,去长明山。”
一道剑光自冰原升起,霍迟带着沉沉睡去的沈行玉一路疾驰到长明山。
剑似一叶扁舟,带着沈行玉和霍迟乘风而起,一瞬三千里,一目过山海。
若霍迟抽空回个头,就会发现那冰封了数千年的冰层缓缓融解,冰水蜿蜒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湖泊。一阵风来,空中飞扬的雪花逐渐换了颜色,倚门远望的少女伸手去接,惊诧地发现那是花音林中的留音花。
花境冰封了千年,此时才展露出它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