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切羽的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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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普通的一天。

诅咒师在网站上接了委托，这个网站除了诅咒师在用，一些职业杀手偶尔也会在上面接单。毕竟有句著名醒世名言，人被杀就会死，一般的人类，用美式居合也就能解决了。

诅咒师的委托非常简单，是个普通的护卫任务，只要把目标送到目的地就行了。因为是预付定金的形式，所以就算最后任务失败了也没什么，拿着定金潇洒就行了。

他这样想着，接下了任务。

他现在在一家酒吧里，这里是诅咒师们聚集的地方。偶尔他们会来这里交换情报，因为老板有自己的渠道，所以咒术界的“窗”也不会来这里探查，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接下任务的时候，忽然有个少年的音色传了过来。

“我劝你不要接这个任务比较好哦。”那少年温温柔柔地说，似乎带着笑意，“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请珍惜性命。”

什么人？

诅咒师回过头：“是你在偷看我的手机……”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堵在了喉咙口。

那少年一头白发，在酒吧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晕开了一层浅浅的光。他的眼睛赤红，因为昏黄的灯光，他的眸色微微偏橘，这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他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少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诅咒师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偷看他手机屏幕的事情，就在他拼命思索应该怎样回答他，才能让对话继续下去的时候，那少年却又离开了。

“你的啤酒。”

在这时，老板准备好了他的酒。

诅咒师连忙上去问他：“刚刚那个人是谁？白发的那个少年，你认识他吗？”

老板看了一眼：“你喝多了吧，哪里有什么白发少年。”

“就在那里……”诅咒师还想说什么，他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白发少年的身影。

他怀着惴惴不安地心情，在约定的地点等待委托人出现。他们这一行，为了保险起见，都会在人多的地方约定好了见面。

这次他们约定的地点是书店，附近是热闹的商业街，附近没有什么监控，书店里的人也不算多，是一个理想的见面地点。

委托人迟迟不出现，诅咒师随便拿起了一边的书籍开始看了起来，权当打发时间。

那是一本妖怪的画册。

书里形形色色的妖怪被画成了扭曲的样子，唯独在第二页，有一个异常漂亮的少年拿着镜子，走在雪山里。画册是黑白的，也没有贴网点，所有的人物都由黑白构成。

大概是限于作画者水平的问题吧，所有妖怪的姿态都是扭曲的，偶尔出现的诸如雪女之类的人形妖怪，也不怎么好看。

唯独画里的那个少年美丽异常，如果说这是人气漫画的话，这个少年光凭借人物外貌，大概就能在投票中被投进前三。

在这个少年的身边，写着他的名字：龙川切羽。

“没听过的妖怪啊。”诅咒师这样说着，他忽然听到了店门前风铃响动的声音，有其他客人来了。对方戴着宽大的帽子，手里拿着红色的手提袋，和他们约定好的一样，这就是他的委托人了。

诅咒师没有多想什么，走上前去：“你好，请问你是我的委托人吗？网站上没有说清楚，所以我有点在意……请问您遇到了什么危险，需要特意下达护送你的委托呢？”

书店安安静静。

委托人的行动迟缓异常，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复：“我是你的委托人……”

简直完全无法和他沟通。

诅咒师只能再次询问：“请问，您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委托人慢慢转过脑袋。

诅咒师终于从对方过于宽大的帽檐下，看清楚了对方刻意藏起来的脸。原本应该是双眼的地方，密密麻麻长满了细小的眼睛，在看着诅咒师的时候，所有的眼球都在同一时间转动，死死盯着诅咒师。

这是……咒灵。

为什么刚才没有感觉到？！

就算他不够强，但是人类和咒灵还是能够分清楚的，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应该是本能一样简单的事情才对，为什么他会没有分清楚？

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恐惧在那一瞬间卷上了他的身体，他顾不上要在普通人面前隐藏术式了。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他的咒力前所未有地充沛，在这个时候，哪怕是展开领域，似乎也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委托人所有的眼睛开始疯狂打转，凝视着虚空中不同的方向，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一开始完全听不明白，后来才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

“嗬、嗬，我搞错了，原来人类的眼睛只有两只啊。”

他这样说着，脸上的眼睛数量逐渐减少。诅咒师看到对方脸上只剩下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那眼睛挤占了他脸上其他五官的位置，他的嘴巴鼻子只能委委屈屈被安置在一边。

那只巨大的眼睛里，还藏着另外一只眼睛。

委托人终于高兴了，他炫耀一样说：“人类，两只眼睛。对了。夸我。”

诅咒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大脑混混沌沌，只记得自己要反抗。他的拳头上下意识包裹了咒力，向着委托人挥拳，可是从他的拳头上传来的并不是咒灵黏黏糊糊的手感，而是击打人类的时候那种扎实的手感。

这是什么？

委托人说：“我生气了。”

整个书店变得异常安静，从刚才开始，就连店员的声音，和外面行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诅咒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疯了一样朝书店外面跑，他想逃到人多的地方，这样说不定对方就会转移目标，他就能侥幸逃过一劫。

可是没有办法。

在他踏出书店大门的一刹那，他发现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仍旧是那个书店的景象。他根本无法离开这家书店，恐惧溢满了他的大脑，诅咒师不受控制地疯狂攻击面前的人，可没有用。

直到他发现，面前委托人的面容又在慢慢改变了。那面容最后变成了他的脸。

诅咒师低头看着自己。

他看到，自己的拳头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他从刚刚开始，在精神错乱中，攻击的对象就一直是他自己。

是什么时候的事……？

诅咒师彻底停止了呼吸。他面前的委托人用他的脸，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委托人的脸还在继续变化着，可忽然间，一切都停下来了。

他看到了一个白发红眼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纯白的衣服，层层叠叠，他在看到地上的诅咒师时，露出了遗憾又悲伤的神情。

随后，他又望向面前的委托人。

委托人用脸上扭曲的五官望向少年，下一秒，他像疯了一样颤抖着想要逃跑。他以为自己已经逃出去很远了，可是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书店熟悉的装潢风格。

“还给我吧，这不是你的东西。”少年像是叹息一样，“我不会怨恨你的，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使用后必有代价。抱歉。”

咒灵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飞向了少年，融进了他的身体里。少年眼睛里的红色似乎淡了一些，但并不明显。

而那个委托人则完全失去了类人的外表，他的身体不断膨胀，可无论它的身体有多大，都无法超越这个书店的大小。它像罐子里的一团肉，无力地挤在了一起。

等这里的惨状被发现，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是五条悟。

他虽然还没有从高专毕业，但对于他们的培训已经开始了。五条悟所有的空余时间，基本都用来完成各种各样的委托了。

没办法，咒术师人才十分稀缺，就算还是个学生，也是要努力工作的。

不过就算是经常祓除咒灵，平时五条家也算是为他收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咒灵资讯，五条悟还是有点诧异，因为当他发现的这个咒灵的时候，咒灵因为无法离开书店，身体又在不断膨胀，几乎成为了液体。

这么惨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咒灵的身体，不过这种情况就算是看一眼，都觉得有点恶心——于是五条悟顺手把咒灵的样子拍了下来，发送给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家入硝子发了一张更恶心的图片过来，她最近为了锻炼反转术式，正在努力中。

发送给夏油杰的讯息，他大概是看了的，但什么都没有回。五条悟又试探性地发了一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他心满意足，回头去看已经被祓除的咒灵。

夜蛾正道也在，他平日里不会跟五条悟一起出任务，但这次是个例外。高层说什么也要他一起，如果现场真的留下什么线索的话，他需要一并提交上去。

夜蛾正道说：“发现什么了吗？”

五条悟的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来了。他那双苍蓝的眼睛盯着现场，片刻之后又挪开了。

他脑子里闪过了白发红眼少年的样子，五条悟是知道那个少年姓名的，对方的名字是龙川切羽，理论上，在五条悟出生之前，龙川切羽就已经死了。

五条悟冷冷看着现场，不知为何的烦躁满溢而出。

如果龙川切羽还活着的话，看出这样的事情，大概会哭的吧。他已经死了，但他仍然被利用、被排斥、被恐惧。

别哭了。他想说。但就连这句话也不知道对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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