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消隐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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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婠婠接电话，姚婠婠接电话，姚婠婠接电话……”

地铁站台边，一道稚嫩的女声响起，浓浓的生无可恋气息从每个字眼里往外冒，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被录下的，引得周围的人不住侧目看向那个面貌姣好，身材高挑的女生。

姚婠在这种情况之下完全没有一点尴尬，听到手机铃声反而心情颇好地哼起了小曲，不紧不慢地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裘鸣”两个字挑了挑眉，玉一样的手指拖着电话图标往上滑。

刚接通电话，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暴躁异常：“姚婠你还要不要去参加比赛了，排练排练也不积极，你就真靠那张脸拿第一名吗？”

姚婠拿着手机走进了车厢，人不算多，她没有坐下，反而拿着手机随意地找了个角落，她一边说话一边去看下一站，舒展的样子像一只长颈天鹅：“好了好了，学长消消气，我刚结束勤学俭工，现在都在去鸠山大剧院的地铁上了，再给我三分钟，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行行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小祖宗你快点来就行了。”

姚婠“哦”了一声，那边就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收好，又检查了一下背包以及背包里的舞服与舞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放了心，闭目养神，等着地铁到站。

……

明亮空旷的大剧院内。

裘鸣又检查了一遍设备和舞台，随后找了一个好的角度放好相机，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操作台那里喝了一口水，眼神一直看着剧场入口。裘鸣对这个学妹一直抱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哀的是这丫头明明天赋也不缺努力也不缺，长相更是可以在娱乐圈出道的水平，但偏偏着运气——上次比赛的时候是舞裙出问题，上上次比赛是系统出错，就连学校元旦晚会上台表演后台也会发生火灾；至于怒，则全是因为姚婠在这些事面前泰然处之不争不抢的态度，就连之前排练的场地被同级生抢了也懒得怼回去，直接拱手让人，理由是就算自己在那里排练也会出问题，不能再霍霍学校的设施了，结果过了几天学校小剧院的木质舞台真的出了问题，那个同级生崴了脚，现在走路还有问题。

姚婠背着背包把门推开，和裘鸣对上眼神的第一刻就伸手指了指舞台，裘鸣比了一个ok的手势，姚婠便低头把选中的音乐发给了裘鸣，随后驾轻就熟地去了换衣间，换好舞服后简单拉伸了一下，便缓缓走上了舞台。

她对待舞蹈的样子像是对待神明，当她的足尖踏到地板上时，眼睛都像是在放光。芭蕾舞裙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也在跳跃着，她缓缓走到舞台中间，手臂舒展，眼神坚定又柔和地看向前方空空荡荡的观众席，摆好姿势的同时裘鸣也正好将顶灯打在她脚下那块地板上，灯光勾勒出她深邃的五官，如同清冷的月光照在展翅的白色天鹅身上。

姚婠站得很稳，直到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时才移动步伐，她缓慢时时间也缓慢，指尖一颤就足以动人心弦；乐声激烈她便扬颈，步伐也随之激烈，双臂轻移时似乎能听到天鹅振翅声，跃起的样子圣洁不已，那束光一开始还能追逐着她的步伐，到乐声**处却停住了，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姚婠的舞蹈，姚婠在舞蹈方面从来不缺乏自信，甚至到了傲慢的程度，只要乐声一起，她便浑身上下都沉浸在舞曲之中，只要一抬下巴，就能让所有人知道她是这支曲子中的主角。

一舞毕，姚婠下台，裘鸣看得居然有点痴了，看见白天鹅走下来方才如梦初醒，打了个激灵对着姚婠笑了笑，完全没有之前易燃易爆炸的凶劲：“我也算是看过不少人跳舞，只有你跳舞的时候我才跟哑巴了一样，脑子里居然空了，回想起来居然只说得出一句真漂亮。”

姚婠对着他笑了笑，对裘鸣的恭维没作什么表示，只是拧开自己的杯子喝了两口水，环视着鸠山大剧院内景：“这里装修的还挺新的，租金不少吧。”

“那可不是嘛，新剧院开的时候这里头刚换了新设备，又翻新了一次，结果风头都被新剧院抢了，租一天也不算很贵。”

裘鸣颇为爱惜地摸着操作台，能真心看出喜爱这这个操作台：“哎，不过能看见你在这里跳舞，也不算是明珠蒙尘了。”

姚婠笑了笑：“学长，你说话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说鸠山大剧院。”

裘鸣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就你会说，你快去练吧，刚刚那一段顶多算是热身，那曲子不是你用来比赛的吧。”

“不是，怎么了？”姚婠做了一个半脚尖，看着舞台的那束光。

“不像是你会挑的曲子。”

姚婠抿着嘴笑，随后蹁跹着又溜回了后台，探出一个脑袋对着裘鸣吐了吐舌，裘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姚婠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这个时候还没有挑好音乐吧？”

“那可不是，只不过我挑了好几首，觉得都很好，都想跳，一时间有点选择困难症而已。”姚婠站在舞台中央，双臂舒展，长睫微垂，十分享受灯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站在舞台上太美好了。她想。

——就算是现在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姚婠在台上很轻松地做了一个大跳，心底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于是慢慢踱步到舞台边缘，对着裘鸣说到：“学长，放我前两天分享给你的曲子。”

裘鸣挑了挑眉，还是照做了，在他准备的时候，姚婠简单转了个圈，身体缓缓下沉，随后伏在了舞台上，如同天鹅在梳理羽毛。

但是她没有等来音乐，反而听见了裘鸣在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

“姚婠！”

……怎么了？

姚婠皱着眉毛，缓了缓动作，觉得自己身上的灯光被挡住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前是不断放大的顶灯。

眼前先是一黑，最后才传来了痛楚，她雪白的舞裙被徐徐流出的鲜血染红。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涣散，有一点不甘，但更多的是了然。

……这样去死可真难看。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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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贝黑森林边。

阿尔镇里。

一个脸上生着雀斑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水走进了这间有点破旧的土胚房，七八岁的小女孩端着木盆还有些吃力，最后简直是把那盆水挪到床边上的。

床上躺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纤瘦姑娘，出落的很漂亮，奇怪的是，姑娘浑身都被一团暖色光晕包裹着。小女孩拿着那方破旧却还算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伸手靠近那团光，见能触碰到姑娘的皮肤，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用毛巾帮昏迷的姑娘擦拭着身体。

这个姑娘是十年前流浪来的，很聪明，七八岁时脸上已经有了一点漂亮的轮廓，镇头迈柴火的柴科夫老头就把她捡了回去，想要让这丫头给自己的儿子当童养媳。小柴科夫是个傻子，姑娘每天除了收拾家务，做饭，还要被小柴科夫打，只能趁小柴科夫睡觉的时候出来走走。

琳娜就是那个时候认识这个姑娘的，她会温温柔柔的笑，还会给琳娜糖吃，握着琳娜的手教琳娜认字，琳娜认识的第一个名字是琳娜自己的，第二个名字就是姑娘的。姑娘叫姚婠，现在在偷偷攒钱，想找个机会逃离这里。

不过姚婠等待的机会来得太突然了，市里的术士学院来这个小镇上招生，只有姚婠被检测出了极高的光系亲和力，按理来讲应该是要被带着去镇上上学的，但是老柴科夫不干，闹着要让姚婠和小柴科夫结婚，术士学院来的招生导师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人生宗旨是女术士都该回去带孩子，这件事正好遂了这个老头子的心意，索性当做没看见这场闹剧，带着来招生的几个助教赶往下一个镇子里了。

姚婠不愿意在这里磋磨下去，但是又被逼得无路可走，宁为玉碎地逃到了魔兽横行的涅贝黑森林里，老柴科夫没有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去，宣扬捡回来的童养媳被狼吃了，现在已经成了黑松树的养料。

琳娜是在黑森林里采蘑菇的时候遇见昏迷过去的姚婠的，那个时候的姚婠已经是现在的样子，琳娜便叫了自己的妈妈，母女二人一起把姚婠搬了回来，从那时到现在，姚婠已经昏迷了十天了。

琳娜轻轻叹了口气，听到妈妈在外面叫她的名字，也就把毛巾收好放回盆中，抿着嘴往外走。

床上，那具紧闭双眼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最后猛地张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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