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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之死

作者：还要一勺

分类：灵异悬疑
字数：1 万
状态：全本
更新：2023-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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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之死-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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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店门前。

“养狗？不要，我不喜欢给有毛的动物洗澡铲屎收拾残局。”我说。

“可是它怎么办呢？”宠物店的工作人员说。

我晃了晃腿，一只用前爪子勾住我的裤腿的小黑狗便被我带着荡了荡，怕掉下去，它的后腿骑在我脚背上，腹部贴在我脚踝上，软软热热，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真是怪可怜见儿的。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我不要。”我说。

我拖着小狗向前走两步，有点沉，但尚能走动，工作人员见状忙把我拦下来，质问道：“你要偷狗吗？”

“我无意于此，是它不下来，你要是不想让你们宠物店的财产损失，就请麻烦把它抱下来放好。”我说。

我手里抱着今天上午上课用的书本，四节满课，每一本都有一块砖头那么厚，实在无暇抱一只狗。

店员似乎就等着我这句话，微微一笑道：“但是妖类保护局有规定，一个动物在未发出人言前谁也不能确定它是否已经成妖，并且有了自我意识，或许它此时选择你，正是出于它的自我意识。因为未成人形、不懂人事、未吐人言，妖物在争取权力方面是弱势的，根据本市相关法规条例，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每一个人或妖都有义务对这类妖物施以适当的爱护、帮助和容忍。”

背的真熟，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合格的妖物保护主义者。

我看了看表，八点十五，距上课时间还剩十五分钟了。

店员售狗的心坚定，不会轻易放我走，若再跟她纠缠一会，倒也能在正点前到达上课地点。五分钟之内跑到小吃街尽头的学校后门，再穿过一个足球场，实验楼前门在装修，要绕半圈从后门进。这段路程大概0.3公里，十二分钟能走到，要是一刻不停的跑，也需八分钟。我将前进形态介于跑和走之间，十分钟应当够的。

那位为我们上课的张教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很不爱上楼梯，教室定在一层，这就更加为我晨起后的拖延增加了信心。

要知道，对于一个懒惰的拖延者而言，掐着时间狂奔到教学楼下后，还要爬三至四层的楼梯这种酷刑，我那疏于运动的腿和未经锻炼肺是会炸掉的。

见我走神，店员说：“电子支付还是现金，刷信用卡也行，我们这有POS机。小美女，姐姐实话跟你说，你别看它长得像田园犬，但其实这是一只比熊和田园犬的串串，不是纯种狗。最近的新闻看没，上面说串串除了外貌不可控基本上没啥缺点了，而纯种狗因为父母基因相似，大概率会有遗传病，而且价格炒的死高。这只小狗长得虎头虎脑的，外貌是不差啦，它的爹妈都是我们店里的好狗，强者基因生的种耐造的很，它一定能陪你个十年八年的。但是因为现在市面上还不认串串，姐姐也不能多收，只要你两百块就行了。”

两百块？我为这价钱惊醒。

现在我的那些室友们两三人聚个餐两百都挡不住了，一条被她尊若有自我意识的妖物的所有权居然只值两百块？

不，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生命是不该被定价的。可是那个妖类保护局一面发明出“妖物”这种拥有薛定谔的自我意识的概念套在不能发出人言的动物身上，一面又允许市面售卖这种妖物交换利益。

是以那些宠物店都自诩妖物保护主义者，一面挑挑捡捡炒作手里货物的价格，一面又大肆宣扬妖物的权利，要人类不得违抗妖物的“选择”，施以强买强卖之事。我知道，为了天衣无缝的演绎好这场“选择”，他们配备了专业的驯兽师。

这种事实媒体也报道过多次了，可是她不提。当然我也没提，因为她只要不承认我也没办法，这店里的人很多，他们为了赚钞票很团结、力量很大，我只有一个人，又是冷不防落进这圈套里，胳膊哪能拧过大腿？

店员见我呆呆的，又问道：“哪种支付方式呢？”

我回了神，摇头道：“可是我不想养狗。”

我在说我也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存在，需要被尊重，可是她似乎不在乎，自顾自说道：“市里为了提高妖物权利，养宠物是有补贴的，你只要出一小部分就好啦！而且因为现任妖类保护局局长就是串串出身，她正在努力消除对串串的歧视呢，你说你现在上大二是不是，等你毕业了，串串的价格就和纯种狗也就差不多了。要是你打算去别的城市工作，不想养了，把这串串一倒手还能大赚一笔呢！”

店员这满口生意经的劝慰，又实在不像一个为妖物争取权利的正派人士了，倒真是应了张教授课上的一句话，什么妖物保护主义，只是生意罢了！

可是生意现在做的太好了，好到我拒绝了贩卖的商品，社会风俗就会指责我是败类人渣的地步。

于是我说：“电子支付吧。”

我虽然拖延，但是是在迟到的边缘线上反复做假动作的拖延，我很喜欢张教授的课，实在不想错过一分钟一秒钟。

得到了钞票，店员欢天喜地地把小黑狗抱了起来。小黑狗很执拗地不肯放手，我的裤子被它都勾的抽丝了。但此时店员完全没记得“爱护、帮助和容忍”的义务，不顾小狗的挣扎把它塞进了笼子里，完事还不忘很友善地对我说一句：“快去上课吧妹妹，别迟到啦！”

买了狗后，我很久没去宠物店，因为我同店员加了微信，只要我定期交些钱，她就会按时按点地投喂小黑狗，有时还会定期发一些遛狗视频来。

妖类保护局的新局长上任半年后，串串的地位并没见提高，反而是，“人这一生没养过一只妖物是不完美的”广告语大行其道。电视剧、电影、书籍甚至是新闻报道，无一不在宣扬被人类善待的妖物在成为妖类后，因为感念人类的好，而决心终生陪伴在人类，或是倾其所有报答人类。

至于老教授在课堂上讲授的例子，如，被驯化的妖物因为缺乏谋生能力和自我认知，就算变成人形成为妖类，也不过是人类的附庸，在两百万资产才有资格入市的黑市里，貌丑的贱卖、貌美的高价售出，壮硕的出租、瘦弱因不符合人的审美被销毁。

以及人类被仇家纵妖物杀死，但因为妖物长成了妖类，并且言明自己在杀人时有自我意识，不被当做杀人工具，而被当做杀人犯处死，原主人完全脱罪。也因为这种注定要死的妖物不懂积累财产，死者家属索赔无门，求真相无路，最后郁郁而终等不太美丽的故事，则从没在世人眼前出现过。

因为可见尽是美好，妖物的价格水涨船高，那些曾经因为“被坑”而愤愤不平的饲主们也因为舆论的安抚，而分外自豪心情愉悦。

饲主们甚至怕被人以龌龊手段夺走手中珍宝，特意聚集起来向保护局提议：“因为长久的饲养，我和我的妖物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请贵局出台相关制度保护我们关系的稳定。这不止是顺应宪法维护公民的财产权，更是为了顺应我市法规，维护可能已经产生自我意识的妖物的身心健康。”

保护局闻之甚悦，不过半月便出台了相应制度，里面提出，“未经本局审批任何人不得买卖妖物。”

此公告一出，一片哗然，那些坐等最高价售出妖物的饲主眼见审批权越炒越贵，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捧着有价无市的璀璨金子清心寡欲起来。而那些真正喜爱妖物的饲主因为市场被严控，自己的宝贝别人夺去了也不能卖，遂开开心心地给宝贝挂上保护局发的关系认定牌，关上门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

而至于暗处正在流动的市场，也因为妖物的身价水涨船高而愈发汹涌，据老教授说，如今妖类美丑不代表优劣，而是代表两个赛道，妖物长成妖类后的极丑者和极美者各自成为一等品相，足可卖出高价。毕竟妖类因为妖物的愈发昂贵自己也更加金贵，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大把钞票和身份地位的象征，黑市中因此养活了一大批审丑师。

所谓审丑师，就是能把丑的惨绝人寰说成令买家心悦诚服地掏钱的优点的巧舌如簧者。

课上，张老教授如是说。

我因为不小心提前买了小狗，成为了我们学年的时尚达人之一。同龄的都很羡慕我，渐渐的，这种话传到一位李教授耳中去了。

一次下课，这位李教授叫我帮她拿书，教授今年大概四十多岁，一副精明强干的样貌，办事也雷厉风行，她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沉默地跟，走到共享单车旁，她指指车筐，“放这吧。”

我依言放进去，正要告别，我虽然也很喜欢这位李教授，但奈何嘴太笨，从小没太跟长辈亲近过，遇见想要亲近的长辈便分外手足无措，唯有以沉默掩拙。

“听说你买了一只小狗，你很喜欢狗啊？”李教授笑的很温柔，同课堂上很不一样，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我受宠受宠若惊，连忙说：“不是老师，我不太喜欢养狗。”

李教授顿了顿说“不喜欢不好买呀，那里面的水太深，普通家世玩不转的。”

“我当时被坑了，不得不买。那时候小狗的价格还没有那么高，而且因为是只串串，卖不出，后来价格高了，售卖审批权又没有，就只能一直养着了。”我说。

李教授对于我的诚实很受用，良久叹了口气道：“妖类保护局为了禁止虐待妖物，未来两个月内会对有饲主的妖物进行检查。检查妖物情况本来也事件好事，但是他那个未公示的标准我看了一下，有点离谱，要是按那上面的标准饲养妖物，花销是很大的。可是不按标准饲养会被说是虐待动物，要罚一大笔款子。”

“这真的很糟啊……”我想到自己干瘪的钱包，喃喃道。

每月二百八到三百五的基本饲养费用已经让我的生活水准压缩了，要是再多点，我那一千元的生活费恐怕就撑不住了。

李教授从书页中抽出一张纸，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审批单，毕竟我们非亲非故，她就算再看好我，也没有为我豪掷几万元去黑市蹚浑水的必要。

纸面翻过来，果然不是审批单，上面用签字笔写着半篇字，我仔细看了看，竟然是申请精神病证明的操作流程。

李教授：“我儿子在青山医院工作，你要是有意解除饲养关系，可以带好这些手续去找他，开一个精神残疾四级的证明，四级病人能从事一般工作，一般情况下生活不需要他人照料，对你的影响算是最小的。”

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去开精神病证明，万一被以后的公司发现了，我的工作百分之百就没了……

“您认真的吗？”我不可置信道。

张教授点点头，“精神证明属于个人**，不会记入个人档案的。”

虽然有了教授的包票，但我还是不太想平白无故沾这种污名，于是我不死心地问：“饲养费已经高到我付不起的地步了吗？”

李教授：“现在世面上小型狗每月的基础饲养费是二百五，标准里以保证妖物身心健康为原则，在饮食住所娱乐方面都有要求，每个提两个档位，最低五百一月。再加上每次检查要求饲主提供季度体检证明，一次体检大概两千到三千不等。你现在还没工作，哪来的这么多钱呐，就算工作了，一年平白掏出去这么多钱可以说是为狗活着了，何况你又不喜欢狗，实在没什么必要。要是一不小心有了疏漏，小狗病了或死了，那罚款就又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我会去开证明的，谢谢老师！”我连忙说。

“嗯。”李教授点点头，“为了保证妖物的身心健康，保护局不允许行为能力有缺的人成为饲主，如果你开下来证明，你和你的狗的绑定关系就必须解除了。也就是说，你之前为它掏的钱都打了水漂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真的谢谢您！”我感激道。

李教授启用了一台单车跨上去，“不要客气呀，你这个小朋友乖乖的，又很努力，我很喜欢你的，拜拜了！”

“下次见老师！”我朝着教授远去的背影奋力挥手，直到她转出校门看不见了我才收回目光。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收集全开证明的材料，宠物店就打来了电话，店员说我的狗情况不太好，要我必须来看看。

我跑去宠物店，小黑狗已经换了一个全新的笼子。现在不能叫小黑狗了，经过半年，它已经长到半米长了，是完完全全的大型田园犬的样子。

这种样子的狗我小时候见过，倒是很亲切，而且我觉得它长得蛮俊的。纯黑油亮的毛，耳朵机警的竖起来，琉璃珠子似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笼子的一角，很恬静聪慧的样子。它本来窝在笼子的一角，一见我来，就走到笼子边，很焦急地转来转去。

我虽然每周都能通过视频看见它，但它已经半年没见我了，我没想到它还记得我。

“它怎么了。”我说。

店员把我领到后面，指着一个掉漆的破旧笼子上的名牌说，“你看看吧。”

我把名牌拿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终于看见玄机，名牌的底下有一个由划痕构成的歪歪扭扭的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