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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念，等我做了皇帝，你要辅佐我做万世明君，不准出尔反尔。”
叮——
伴着这声脆响，谢念睁开眼，眼前檀香袅袅，鼻尖是冬梅冷冽的清香，恍惚间就像是十八年前的东宫，那时候张怀仁拉着他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话。
掌心还残留着当时的温度，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让他稍微清醒：“谢念，梦见什么了？”
这声音将谢念从回忆扯回现实，他看着一旁虽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仍然头发乌黑的老者，猛地站起身，还未苏醒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趔趄了一步。
他行礼道：“老师。”
被叫做老师的老者手上一顿，从公道杯中倒出一杯翠绿的毛尖，递给一旁的谢念，水渍留在檀木桌上仿佛一汪清泉。
老者脸色未变，轻笑道：“你如今做到东宫幕僚之首，位极人臣，已无须向我多礼了。”
“老师永远是老师，”谢念手抬起，头埋到只能瞧见头顶鹰形的发簪，“不论我做到什么位置，您授业十年，淮阳没齿不忘。”
老者不说话，谢念也就毕恭毕敬地行礼站着。
檀木桌那汪如清泉的水渍旁是三个铜板，窗外竹林间传来几声鹰嗥，竹叶纷扬落下，像是一场雨。
良久，老者叹了口气，抬起右手盖上三个铜板，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谢念坐下。
谢念终于起身，敛了衣袖，跪坐在一旁。
春日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谢念高挺的鼻梁上，显出了三分青山绿水的意味。
“谢念，”老者像是自言自语，你还记得你几岁上山的吗？”
“恩师抬爱，上山时淮阳不过十之有二。”
说罢，谢念抬起桌上的毛尖喝了一口，入口微涩，转而回甜，是上好的茶叶。
老者看着窗外的竹林，有些感慨：“十之有二……”
“当年你入绿卿斋时，都未曾对我行过一礼，那时候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同我抱怨，谢家小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说你是用金子堆着入了斋的。”
正是入春的时节，屋子里还燃着炭火，热气从不远处裹着微凉的春风抚面，噼啪的声音更显得这房里静谧。
谢念眉头微皱，一双丹凤眼里映着烧红的煤炭，眸里的波光流转，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口。
“那年我问你，若是入斋学成要做什么？”老者摊开手掌，拨弄着那三个泛黄的铜板。
“你说人间镜花水月一场，只想放歌纵马，快意遨游。”
“哒”的一声，瓷杯被谢念扣回了桌上。
老者不管不顾，只继续道：“绿卿斋上的得意门生，当属朝上谢念，十八岁白衣卿相。”
“十年前也是这件屋子，你不要什么幕僚之位，是个只要一匹马的儿郎……”
谢念起身，似是有些不耐烦了，转过身打断道：“老师，今日来我本是同您道别的，此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
“你是我郎世昌座下的门生！”老者的声音里带了些愠怒，“如今此卦大凶大险，乃是你的大限之日！”
“你父母入诏狱已有三年，陈年旧事，何至于此？”
谢念一双衣袖里的手握得指节泛白，末了他叹气道：“老师，学生愚钝。”
“好，好……好！”
郎世昌一拍桌子，惊得窗外竹林里的鸟振翅飞走，“你今天出了这扇门，山高水远，不要再见我！”
谢念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对着郎世昌抬手拜叩，震声道：“谢念，拜别恩师。”
接着谢念转过身，跨过门槛，白色的衣袍在被春风吹得翩翩，头也不回的隐入了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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