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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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大战之后，上清十二神只余战神冥夜。

魔尊虽死，余孽尚在，战神不顾伤重驱魔除妖，最终在拔下护心龙鳞净化洗髓印之后坠入下界，不知所踪。

万年后——

澹台烬这几日运气不大好，叶夕雾的鞭子抽得越来越狠，又因为落水一事罚他跪冰面。他从白天跪到黑夜，冰面上的寒意顺着经脉渗入骨头缝里，血肉都要与坚冰凝结在一起。他的头发与衣服上结了一层霜，在苍白月色的笼罩下，原本就单薄的身形好像下一瞬就要消散。

我大概会死在这个夜晚。

他这样想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冰面上时，眼睛正对着一块湖边的大石。朦胧中他想起前几日，冰雪尚未凝结，有一只灰麻雀站在那里，同他说过话。

它对他说，它交了一个新朋友，是条很漂亮的、心肠特别好的蛇。那一天它不小心掉进了湖心，是那条蛇将它托回岸边。

澹台烬当时看着这冬日里仍旧圆滚滚的肥麻雀，想着，那它确实是个好心肠。

那一天小麻雀叽叽喳喳与他说了很多话。这里没有人喜欢他，那些人连瞧他一眼都觉得晦气，怎么可能同他聊天。这时他快死了，生前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那小麻雀提起那条蛇时不住地跳动着扇动翅膀，他知道这是一种欢喜，不过他感受不到。

这种没什么意思的生活，为什么是他呢。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比昨夜的白更为纯粹，染了一层金光，他竟然会感到胸膛之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地狱？

地狱……会是这个样子吗？

“我的天啊，昨天夜里那么冷……他、他不会真的是怪物吧？”

“我倒是觉得，姑爷也太可怜了，要是我还不如死了，也好过受……”

“嘘——你小声点！”

哦，还不如地狱呢。

澹台烬挣扎着起身，在廊下窃窃私语的小丫头们突然被掌事嬷嬷叫去。他直起身子重新跪好，突然发觉胸口多了一个暖烘烘的物什，温养着自己的奇经八脉。

他向胸口看去，伸手掏出来了一条……

……这是什么东西？

银蓝色的、暖烘烘的，头上还长了角……

“姑爷！”

澹台烬迅速将那蛇不蛇龙不龙的条状生物重新塞进胸口，整整衣衫，看向来人。

几个侍从赶过来搀着他从冰面上起来，嬷嬷转眼就给他披上一件大氅，边走边说：“六皇子今日莅临叶家，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和殿下交代？”

澹台烬一声不吭，到了前厅时才发现人已经齐了，叶夕雾看到他时翻了个白眼，叶家人都一副不自然的表情，倒是六皇子站起身来与他寒暄客气，因着这个健谈的端方君子在这，这场宴席倒是没显得多么尴尬。

萧凛离去之时说道：“澹台殿下在这，便是代表着我们盛国与景国的盟友关系，如今与叶二小姐结为连理，却也不能忘了待客之道。”

“是是，小女顽劣，臣自当令他与澹台殿下好好赔罪。”

澹台烬看着六皇子远去的马车，觉着今晚那女人是不会让他跪冰面了，只不过会打的比往日更狠罢了。

澹台烬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午间的宴席因为萧凛在场，叶家的人没有再给他留那泔水一般的饭食。不过等萧凛走后，下人们依旧将洗碗洒扫扔给他去做。他像往日一般沉默着，对那些辱骂充耳不闻，由着他们推搡他。

“啊!”一个小厮猛地缩回打在澹台烬肩头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另一人从后面推他的肩头，手却如针刺一般。

“*!果然是个怪物，你竟然还敢用妖法!我……”

“干什么干什么啊，你们这些奴才，吵到主子们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个嬷嬷闻声寻来，将他们训了一顿，又漫不经心地转向澹台烬：“哦呦，姑爷也在啊，哎呀，这些小子们做不好事情，还是要麻烦姑爷了。”她将小厮丫鬟们赶走，向着澹台烬轻蔑一瞥，抬着下巴走了。

澹台烬与她款款一笑，待她走后，那张从来都只知模仿别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损，有些纳罕与茫然。

他从胸口掏出那条……蜥蜴，因他才发觉这东西竟然有四只爪子。蜥蜴在他腕上缠绕一圈，日光下的鳞片泛着银蓝色的金属光泽，却是出人意料的暖。它的爪子锋利，却不像叶夕雾头上的发簪，抓住他手腕时无一丝痛意，两只剔透的眼睛像是他看过的最碧蓝澄澈的天。

只不过天上的白云，此刻变成了他映在它眼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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