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白月光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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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漫天，相府外点着三两灯笼，印出一个大大的“裴”字。

雪融成水，蚀骨般的凉意愈加显得萧瑟无味，下人们脸上更是个个不敢带笑，按部就班的做着手头的事。

相府的下人不算少，因着这是皇帝赏赐的宅子，面积颇为豪华，人手自然也是丰厚些。

入门曲折游廊，走过去便是一间清雅的宅院，种着两棵已然枯涩的桂花树，干结的树枝交错间，隐隐能瞧见那宅院上用金丝檀木做的挂牌。

“快快快，芸娘子醒了，赶紧将沐浴的水准备着。”

挂牌下站着的婢女，上身淡粉色的海棠缎面小袄，虽梳着与院中侍女们相同的发髻，却格外有气势，就连头上穿戴的也要金贵一些。

她微微蹙着眉头，又往屋子里头看了一眼，瞥见一抹雪白的肌肤，慌慌将脑袋转过来。

“手脚都利索些，裴相公马上就要回来了。”

院子里听唤的婢女们偷偷面面相觑，眼里闪过几分嘲讽。

“这芸娘子可真是得相爷疼爱，刚下了朝便要勾得去见。”

“那可不，还专挑相爷回来前沐浴呢。”

瞧着清芽直勾勾的瞪着她们，几个嘴碎的侍女才作罢，撇撇嘴去做事。

清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将门重重关上，在院中起了好大一声响。

“切，摆什么架子呢，不过是仗着相爷宠爱。”

“还真当自己是相府的女主人了不成……”

清芽气呼呼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将嘴巴撅得高高的，逗得床上的美人失笑。

“这又是怎的了，外面的人气你了？”

清芽深吸了几口气，委屈巴巴道：“小姐您不知道，她们那几个趁着相爷不在，总爱说咱们院里不是。”

目光落在美人身上，清芽顿时忘了接下来的抱怨。

梨花榻上，美人堪堪用锦衾掩住锁骨下的风光，墨发批发在身后，显得妖艳如雪，一张小脸略带倦色，却仍然美的让人心颤。

看了许久，清芽才意识到，这房中地龙虽盛，可美人却身无寸缕，细藕似的手臂正落在空气中。

再看地上被撕裂成几瓣的衣裳，清芽瞬间有些不是味。

“昨夜……相爷又为难小姐了？”

芸娘眼眸微垂，透出几分凄凉，最终扯了扯嘴角，牵强道：“习惯了。”

清芽满心的抱怨瞬间丢到十里八乡去了。

小姐命苦，虽被金枝玉叶般养在这深宅中，却不知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

小姐是被相爷一眼就看中的，哪怕当时小姐还是其表哥的妾室，相爷也不顾人伦章法，硬是将小表嫂给讨了回来。

若单论相貌，相爷高大俊朗，实在是闺阁女子梦中的良人。可偏偏相爷性格偏执，是朝堂上有名的疯子，就连皇帝也忌惮他，忠臣们谁不骂一声奸人。

偏偏他与同是奸人的护国大将军极为亲近，二人豺狼虎豹，成了祸害朝廷上下的好兄弟。

成了相爷的女人，更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哪个被送进相府的女人，不是被盖着草席出来的，据说每个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足以见得相爷的阴辣狠毒，汴京城内更没一家想将女儿嫁给他的。

偏生这等坏事让小姐给碰上了，虽不像从前进相府的那些女子凄惨，却也是被□□个尽，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也不知小姐到底让相爷着了什么魔……

清芽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来一件乌云豹大氅，盖在芸娘身上，冷不丁的瞧见她雪白脖颈上的伤痕，心疼的皱了皱眉。

“相爷也真是，又伤着小姐了，奴婢去拿药来。”

刚要动身，芸娘却轻轻喊住了她。

“不必了。”

清芽愣了愣，瞧了眼芸娘脸上的神色，颇觉的有几分奇怪。

往日小姐并不会如此平静，她或许会小脾气的哭一场，或许会找她撒撒娇。

可今日的小姐，却很冷静，脸上的表情甚至说的上淡然。

“带我去沐浴吧。”

清芽虽觉得不对劲，却也只能乖乖听话，扶着小姐从床榻上起身。

“对了，清芽。今夜你便让府中下人们都早些歇了吧，相爷说今夜要去大将军家商讨要事，就不回来了。”

她乖顺的点头，只当刚刚芸娘那丝不寻常是错觉。

入夜，清芽吩咐了府中上下早些休息，寒冬季节本就犯困，下人们虽不拿芸娘当真正的主子，却不会拒绝这能早些休憩的赏赐。

到了亥时三刻，府中漆黑一片，唯能听见微弱的化雪声。

万籁俱寂时，却听见不和谐的开门声。

“吱呀——”

一道娇小的身影落在后门处。

芸娘小脸煞白，呼吸都不敢放重，轻手轻脚的越过主宅，做贼似地瞧了瞧周围。

一个人也没有。

往日这后门或许还会留一两个小厮，可自她对裴谨川越发乖顺后，这守卫也渐渐放松下来，许是今夜天凉，唯一守门的小厮也去屋子里睡觉了。

芸娘咽了咽口水，纤长白皙的手也冻得红紫，触碰上冰寒的门闸，她却不觉得寒冷，只觉得心头火热，快要烧起来。

快了！只要出了这门，便可以自由了。

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芸娘胸脯起伏的厉害，将身上的大氅拢得更加紧些，头也不回的跑进了茫茫空地中。

冬日的寒风吹得人心头冷硬，芸娘顾不得数次摔倒后的疼痛，只是不知疲倦的跑着。

她知道裴谨川若是回府，定然不会走这荒郊野外的路，于是芸娘特地绕了一大圈，专往那萧瑟之地跑。

直到身后再也看不见汴京的繁华，芸娘才慢慢停下脚步，喘着粗气，脸上却咧开了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开心自己终于从那偌大的牢笼跑了出来，一时之间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消散尽了。

正当她要缓步向更深处走着时，却冷不丁的听见前方似乎传来一批马蹄声。

芸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要躲藏却来不及了，这四周尽是些低矮的杂草，唯有悬崖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芸娘不要命的往那石头疯狂奔去，她感觉掌心都要被攥烂了，猛地一回头。

这一看，芸娘心如死灰。

男人的面若恍若炼狱里的恶鬼，那张脸称得上谪仙般清俊，却让她下意识的只想要疯狂逃窜。

他后头跟着数十个家丁，都是御马而来，明显是早有准备。

“不……不要过来！”

芸娘的脚步最终还是落在那悬崖边上，再往后便是无底的深渊。

裴谨川漫不经心的牵着马绳，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芸娘，过来。”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蕴含着让人抖瑟的压迫力。芸娘再熟悉不过这种语气，他这是真生气了。

可正是裴谨川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芸娘愈发清醒。

这男人从未真心相待过她，自己只不过是豢养在身边的金丝雀，闲暇时逗弄一下罢了。

“不……我不会过去的！”

她几乎是吼着咆哮出来，倒把马背上的男人看得微微不解蹙眉。

他上下打量了芸娘，勾了勾嘴角：“你这又是闹什么脾气，莫不是我今夜回来晚了，让你不高兴了？”

芸娘冷笑一声，字字诛心道：“裴谨川，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实话和你说了吧，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恶心！”

男人的脸色逐渐沉郁，死死的盯着芸娘，捏着马绳的手狠狠攥紧。

“芸娘，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听出他话底的威胁，芸娘嘲讽一笑，扬起下巴，似是一抹绝崖上的雪莲，绽在裴谨川眼中。

“若有来生，我们绝不要再见面。”

她往后猛地退了几步，身形跌落，在裴谨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不——”

他疯了般从马上扑下来，却连她的的一角裙摆也未曾触到。

本已融化的雪又盖上一层微薄的新雪，男人一夜白头，猩红了眼。

世间再无芸娘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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