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聋女（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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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村里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把小婧家的家当搬了个清空。

姚水村古朴保守，村民平日从不下山，也没见过几个外来人，这下，彻底炸开了锅。

“胸大腰细，四肢细的连活都干不了，一副狐媚子相，都说她不是什么好人。”

“定是她外头那些姘`夫发现她养了小白脸，所以把东西收回了呗！”

小婧抱着刚洗好的衣裳从田间阡陌走回去，脸上一直挂着明媚的笑容，对田间的议论声恍若未闻。

因为加上屋里家具抵押的钱，已经差不多快凑够木郎治腿的下一疗程药费了。

“小聋子笑那么高兴呀，听说你家连床都被搬走了，要不要来哥哥家的床睡觉？”

村尾有两个终日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张二牛和马大虎，一出了田间就跟着小婧。

小婧有礼貌地朝他们行礼，然后搂着湿衣裳继续往回走。

湿衣把她胸`前的衣物沾湿，浑圆的轮廓线条露出她却浑然不知。

二无赖咽了咽沫，紧赶几步追了上去。

“哟，小聋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礼了，还会行礼呢，哥哥不想看你行礼，倒想看你行`房，你要钱也可以，哥哥给...”

张二牛打算摸出两个铜板逗逗姑娘，小婧停下来问：“行什么？没听见。”

“行`房，他说行`房！”马大虎嬉笑着放大了声量。

“什么？？行...什么？还是没听见。”小婧还故意将耳朵贴近了些。

“行`房！！哥哥想跟你行`房！！”

这下马大虎更大声了。

村长姚月华是个板正的老头，读过几年书，无意间经过就听见马大虎的声音，气得胡子都歪了，

这下马大虎和张二牛都慌了。

小婧朝村长行礼，赶紧离开。

“等一下！！村长，我钱袋不见了，是小聋子偷的！”张二牛没摸到自己的钱袋，紧张道。

于是，小婧被村民拦住了去路。

“刚才她向我行礼屈下身子碰到我，我的钱袋就不见了，定是她偷的！”

事情闹得很大，所有人都跑出屋来看了。

因为小婧是孤女，家里只有一个外来的瘸腿男人，所以木郎被人推着轮椅过来了。

男子眉目沉静，长相俊美，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腰板也是挺直的，掀眸挽袖间有一种器宇不凡的气质。

“你家娘子偷别人钱了。”有人告诉李成折。

人群中，他一眼看见哭红了鼻子的小婧，他没由来泛上一阵恶心，面上却不显。

李成折先是温和地看了小婧一眼，用眼神宽慰她，随后问那人：“偷的钱找到了吗？”

“还...没，但二牛说遇见她之前钱袋还在的，见完她之后钱袋就不见了，不是她还有谁？定是她偷了然后藏起来了！这小娘子德行如此恶劣，我爹在县里有认识的在衙门当差的人，不然就报官吧！”

“既然咬定是她偷了钱袋，总得先找到钱袋，那钱袋什么样子？”李成折冷静地问。

张二牛便将他钱袋的样子大概描述了一下。

“你说的那钱袋，是藏他怀里那个吗？”李成折指了指马大虎道。

“你...你胡说什么？？”马大虎瞪大了眼睛。

“张二牛家是卖油的，姚水村有胡麻油的就只有他们家了，张二牛的钱袋是他祖母疼爱他亲自给他系在腰间，他出来时大概也没来得及碰钱袋，手上还是干净的，那你说你襟口那道胡麻油迹是从何而来？”

李成折眼神锋利，一语破的。

“你可别说张奶奶也给你塞钱了。”

闻言，张二牛立马扒开马大虎衣襟，一个沾了油迹的钱袋掉了出来。

这下，马大虎百口莫辩。

·

小婧心情很好地一边兜着湿衣，一边推着木郎的轮椅，往家的方向去。

她就知道她的木郎聪明绝顶，定能解救她的。

可推着木郎路走到一半，他突然伸手按停了轮子。

“小婧，把手伸过来。”他比划了一下。

小婧怔了一怔，可面对的人是木郎，她还是犹犹豫豫把手伸出去。

“不是这只，是那只。”温文儒雅的男子少有的肃起了脸，看着竟有几分可怕。

她还在愣怔间，他已经将她手腕拉了过来，怀里兜着的好不容易洗好的湿衣便“啪”一声全砸在地上，沾满砂石。

方才急于教训那两个无赖，破了戒，手上的胡麻油迹来不及处理掉，只能藏着掖着。

不料木郎一下就看出来是她捣的鬼。

不错，刚才她半道被两个无赖缠上，还那么大声说些污言秽语，聋子也听见了，她当然要栽陷搅和一下，让他俩狗咬狗。

“我...木郎...”她顿时显得不知所措。

李成折满脸不赞许：“我们不是约定好，不能破三戒吗？不偷、不骗、不讹诈。这都并非君子所为。”

小婧看着他比划的手势，羞得满脸通红。

她的木郎是个饱读诗书的圣人君子，她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成天跑下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可她就是...技痒了呀，而且谁叫那两人嘴巴这么坏！

“木郎，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啦。”小婧讨好地蹲在了轮椅旁，

“哦，对啦，我算过了，加上典当家具的钱，我再给万绣坊绣十个荷包就凑够下一个疗程的钱啦，我今晚加紧些，应该能完成了。”

她仰起艳若桃李的小脸，朝他笑得眉间璀璨，一副任劳任怨的蠢萌模样。

再往下，微微弄湿粗布衣紧贴着身子，把少女姣好的身姿勾勒得玲珑别致。

他只看一眼，就抑制不住心口的烦闷，只能强行压住，眉目温雅，缓缓解下自己外衣，体贴地给她裹好，边做手势边说，

“要不是怕耽误了你，我这腿真不想治了，平白害你受苦，连个洗衣盆都被搬没了。”

如玉公子低眸自责的时候，姝艳带点自怜的俊颜看得她心跳如雷，她慌忙宽慰他：

“不不！木郎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以后你还要牵着我的手，陪我去走遍县城每一条大街小巷，我走累了你还背着我，牵上我们的孩子，去燕口胡同买糖葫芦。”

这是他对她说过的。

李成折看着她犯蠢的模样不耐烦，脸上温柔地笑着：“好、好，我木郎此生定不负小婧。”

等把人哄高兴了，接着推车走，他背对着她脸沉下来，眼底涔出冷意。

这个蠢货，差点一不留神就给他惹祸了。

现在这个时期，绝对不能惹上官司叫县衙的人盯上姚水村，偏她贼性难改，看来回去得好好管束一番，免得惹出祸事来。

·

小婧和李成折住在村尾靠近树林的一个小院里，这个院子是当年收养小婧的一个老猎户的，老猎户死后，小婧就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直到某天把双腿皆折、性命垂危的李成折带回来。

东边房间做了厨房，李成折如今住在正房里，原先这里是小婧住的，他来了之后，她就把最好的屋子让出来给他住，自己搬到又闷又潮的西边厢房。

小婧想着等木郎的腿治好，他们就可以成亲，她名正言顺搬回正房，但今天，她洗衣裳的时候在河边摔了一跤，方才走着还不觉得，回去挨着又湿又闷的墙席地躺下时，关节处隐隐作痛，她虽然不矫情，但今天确实很想回正房，听木郎在耳边给她念书睡觉。

她忍着腿疼去厨房提了干净的水，将刚才弄脏的衣裳又重新洗了一遍晾好，然后，就开始往正房窗户探头探脑，想着要怎么跟木郎说，才不显得她太不“矜持”。

谁知她这头刚想，正屋门便“支”一声开了，温润公子坐着轮椅出来，朝她招了招手，“进来。”

小婧喜笑颜开，心想要不要说些什么先推拒一下，可身体已经很诚实地跟他进屋了。

正屋原先中间还摆放了一些让村人眼红的梨木家具，如今已然空荡，只剩侧面一张架子床，是木郎睡的。

原先把这张架子床一块儿典卖掉，药费就凑齐了，可小婧不舍得木郎同她一样睡地上，硬是把这张床留下来，宁肯折腾手指去绣出十个荷包来。

“小婧，今天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凶的，你的腿现在怎样了？是到河里洗衣裳摔的吗？过来我看看。”

李成折先是对她柔情了一番，指了指她的腿比划。

小婧满心感动，没想到自己已经刻意掩藏了还是被他看出来，明明今天她做错了，还待她如此温柔，这么想来，她对今日自己所做所为更加愧疚了。

她红着脸：“木郎，我腿没什么了，就是...还是觉得很愧疚，我明明知道木郎家以前是书香门第，最是看重品行，可我还去...还去做些鸡鸣狗盗的事...”

李成折不语，继续听她说。

“我...我还妄想能瞒过你，我...我自罚抄书去，那个，等我把荷包绣完再抄，好不好？”

她用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道。

李成折伸手把她的小手拢住，叹气地在她耳边道：“我不是故意想罚你，可你知道，古器合尺度，法物应矩规，其心不正，所动悉邪，我们当以戒为基，止观相踵。”

小婧一脸受教地点点头。

“今天别绣荷包，也先别抄书了，回去好好休息，白天慢慢再做吧。”

李成折对她用言语约束完，就想赶紧把她打发走，自己好规划接下来的事情。

可小婧愣是杵在原地不动。

她有些支吾道：“木郎，我...我今天不想回去了，能不能...待在正房？我拿个席子睡在你旁边就好。”

之前木郎身受重伤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每夜弄个席子守在他旁边，给他换药擦汗，甚至还要拿夜壶帮他。

李成折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长相狐媚，眼神清澈就是一个大写的蠢字，这样的人，连在他旁边当婢子都是不能够的，他怎么可能再让这蠢货近他的身？

于是他垂睫作揖道，“都是我不好，堂堂男儿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睡在那样潮闷的小间？你今晚在这睡，我去厢房睡。”

小婧愣了愣，赶紧制止他：“不，我是想我们都待在同一个...”

“小婧，我们尚未成亲，女子名节为重...”他打断道。

“那算了，那算了，我开玩笑的，木郎你千万别跟我换房间，否则我很不习惯的，我现在就回去，木郎你的腿得好好养伤，那我不耽误你休息了。”

门扇“啪”一声关上，李成折看着她踉跄逃离的身影，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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