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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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咱回去吧。”丫鬟宝珠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愁眉苦脸地恳求道。

上官星檀一双明眸瞧着摊位，皓齿似雪，蛾眉黛画，碧玉步摇随风微晃，衬了个吹气如兰的姑娘，恰似位勾魂的画中娇娥。

“来都来了，再待会儿怕什么？”上官星檀任由宝珠扯着衣袖，兴奋地挑拣摊位上的新奇玩意儿，“大不了回去继续抄经。”

闻言，宝珠要急哭了:“咱都抄经一月有余了，姑娘且忍忍，待老爷气消，咱再出来玩儿吧。”

“今儿可是上元节。”上官星檀看中了一对儿手串，做工精妙，看似是两串，然而放在一处时却能瞧出联系来，巧思甚得她的喜爱。

宝珠原本的悲脸，在瞅见身旁人准备买下那对儿手串后，疑心她是不是开窍儿了。

如此想着，愁绪瞬间消散，宝珠松开了被自己攥皱的钱袋，瞥着自家姑娘的嘴角，对摊主爽快道:“这对手串儿我们要了。”

摆弄许久手串的上官星檀一愣:“多少钱？”

“二两银子。”摊主看出上官姑娘喜欢那对儿手串，更兼听到宝珠方才那话，直接坐地起价，眼中的算计掩饰不住。

“二两银子！”上官星檀抚了抚手串上的珠子，“抢钱都没这么抢的……”

听了报价后，宝珠也在犹豫，可瞧出了自家姑娘的心思，便不再迟疑:“买了。”

二两银子拍在摊位上，摊主喜笑颜开地收起银钱:“二位姑娘慢走，慢走。”

上官星檀的视线始终于那二两银子上，哪怕已走了几步，仍回头瞅那摊位，摊主笑颜不改。这下轮到上官姑娘苦着脸了:“她定是看我的穿着并非平民百姓……怎么就买了？过个节，咱成冤大头了。”

“咱也不差钱啊。”宝珠拿着沉甸甸的钱袋，“而且姑娘这几个月省下不少银子呢，再留都发霉了。”

上官姑娘缄默不语，宝珠接着道:“姑娘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没有，别瞎说。”上官星檀淡然，“你一直跟着我，还不知道么？”

“这对手串儿分明就是送给心仪之人一串，姑娘自己可留一串……”话音愈发小了，宝珠思来想去，确实不曾见自家姑娘对哪位公子感兴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盘弄着手串的上官星檀微感无奈，“纵使我有心仪之人，也未必能如愿地嫁入他的府邸。”

正说着，宝珠手中的钱袋儿突然被抢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宝珠一惊，连忙挡在了星檀身前，怒呵来者道:“你要做什么？”

钱袋儿掷在了上官姑娘的怀里，那手的主人匆匆向前，拨开人流跑远了。

上官星檀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衣冠禽兽。”宝珠愤然帮上官姑娘整理衣裙，“我看他就是个登徒子，跑得那么急，生怕咱追上他讲理。”

“他似乎在找人。”回想起他怔愣的那一瞬，上官姑娘缓缓道。

“找人？”宝珠冷笑道，“找人抢咱们的钱袋儿做什么？走，姑娘，不提他了，宝珠带你放花灯去。”

上官姑娘欣然允诺，衣裙轻盈地随风略略飘动，笑靥如花，在人流中格外醒目。

到了花灯摊位前，宝珠一眼便喜欢上了盏淡粉色花灯:“姑娘，姑娘，你看这盏多好看！”

上官星檀附和着，自己又挑了盏清蓝色花灯。宝珠微显失落:“姑娘不买这盏吗？”

“买，一并买着。”上官姑娘浅笑，用毛笔在花灯上写下了隽秀的字迹，“你那个花灯给我，我帮你写。”

宝珠激动不已:“我也许愿？”

上官星檀笑着瞧眼前异常兴奋的小丫鬟，“若你家姑娘我能办到，明儿就给你办。”

“有什么好期盼的……”宝珠忽然犯了难，绞尽脑汁地想，发觉自己没甚不满，在上官府丰衣足食，姑娘也一直待她很好，“不如便写‘我家姑娘无忧无虑、得偿所愿’吧？”

上官星檀此刻心情复杂:“一年仅放一盏的花灯，往年也没能次次皆出府，提我做什么。”

宝珠没答言，对身旁人憨笑着。思考良久，上官姑娘提笔为宝珠写下了一个心愿。

二人脚步轻快，沿着河边，顺水的流向走着，清凉的河上飘着零散的花灯，潺湲流水，晚风微冷，一主一仆好不自在。

“便在这里吧。”上官星檀瞧着不远处如昼的街市，蹲在河边，小心地将花灯放在水上，烛火轻摇，清蓝的瓣壁接下烛光，在暗色河水上尤其好看，星檀目送着花灯逐渐飘离视线。

宝珠有样学样地也放了自己的花灯，她虽识字，却没有看上官姑娘为她写了什么，因为她相信那会是个很好的愿望。

本该平安的夜，街市的方向冲出一个人，穿着普通但蒙着面，沿着河边快速奔来，上官星檀想让路，慌忙间向河边又迈了一步，然而终究是被他撞进了河，周围的花灯打了几个旋儿，有的甚至翻进河中。

宝珠幸免，急忙替自家姑娘呼救，在心底大斥那横冲直撞的人。

奈何主仆二人皆不会水，奔跑之人毫不顾忌地早已跑远，上官星檀暗道自己这晚属实倒霉。

她没有尖叫，记得落水前宝珠惊恐的眼神，以及宝珠焦急的求救声。

入水的一瞬，她冷静地屏住呼吸，脑海中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会不会死在这儿？”

素雅的襦裙在水中绽开一朵赏心悦目的花，上官星檀看不清周围，无法呼吸，濒临死亡的恐惧侵袭着她的镇定。

绝望感占据了脑海，上官星檀逐渐放弃挣扎，意识渐渐模糊……

或许，她当真要命丧于花灯之下了。

眨眼间身前水流异样，仿佛重物入水，忽然她被带上了岸边，或许太过迷糊，突兀到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水的。

忍住双眼的不适，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之前刚入水扑腾时呛了几口水，鼻腔也难受得很。

缓了缓，上官星檀终于看清救了自己的人——赫然是宝珠口中的“衣冠禽兽”。

然而细一瞧，那人身姿挺拔并眉清目秀，眼眸深邃而不可刺探，卓然的气质显露在外，十八九岁的模样有着超龄的成熟。

宝珠顾不上旁人，只管查看上官姑娘的安危，眼中早已急出了泪花，十分担忧:“姑娘感觉怎么样？”

“无妨。”上官星檀感到劫后余生，无暇关心自状，殊不知她此刻衣裙贴身，衬出了沉鱼落雁姿；妆粉冲卸，显出了闭月羞花貌；月光柔撒，勒出了袅娜娉婷人。

“和户部尚书的嫡女长得……”搭救之人轻轻呢喃，若有所思。

“多谢恩公相救，我名唤上官星檀，日后但有用得着我之处，定竭尽全力相助。”星檀迷迷糊糊的，还未从濒死的情况中缓过来。

“……竟然真的是……”他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一切呢……真的完全无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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