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新星奥德赛
- 分类：玄幻奇幻
- 字数：6 万
- 状态：连载
- 更新：2023-10-27
当人类文明向着太空深处不断探索时，科技的发展、神秘的预示、权谋的博弈......在太空黑暗的背景下一幕幕上演。
超新星奥德赛-免费试读
当人类文明向着太空深处不断探索时，科技的发展、神秘的预示、权谋的博弈......在太空黑暗的背景下一幕幕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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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新星奥德赛
——星尘与龙鳞
一走进这房间，詹姆斯德雷姆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那些他往日所熟悉的大臣们聚集在这里，交头接耳，见到他的父亲和伯父，纷纷恭敬地低下头去，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宰相维克多奥拉普希眉头紧锁，他过分庄重的表情令年轻的贵族一时喘不上气。
“殿下，”这位成熟稳重的宰相向身为皇储的亚瑟德雷姆轻声说，“这边的事儿我已经办理妥当了，现在就看您了。”
皇储点头致意，转身看向自己的兄弟，“阿尔弗雷德，你先去看看母亲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了。”
阿尔弗雷德，也就是詹姆斯的父亲，生得一副英俊的面孔，他淡绿色的眸子藏在忧郁的眼眶中，仿佛是镶嵌在灰暗山岩中的天然翡翠。和他那英勇果断的兄长不同，阿尔弗雷德天生优柔寡断，性格阴郁，三十六岁便长出了一头灰发，斑驳的发丝映衬着他脸上深邃的皱纹，使他看上去比他的兄长苍老许多。
“詹米，跟我去看看祖母吧，她现在一定很想见你。”
男孩跟着父亲走出这间晦暗压抑的房间，沿着死寂的走廊向着某个飘飘摇摇的屋子走去。在男孩眼里，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表情——疑惑、不安、悲痛融合在一起的大理石般的表情。他仔细想了想，想到昨天傍晚祖父的猝然离世，又想到祖父那独特而尊贵的身份，便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刚刚驾崩了。
詹姆斯的祖母，也是老皇帝留下的皇后凯瑟琳德雷姆，正在一群妇女的陪伴下坐在温暖舒适的卧室里的床上。她那纤细瘦小的身体躲在厚厚的天鹅绒被里，双眼微阖，半睡半醒。詹姆斯没想到奶奶一下子变得这么老，在他的印象里，奶奶一直是一位相当强悍的女人，可现在却虚弱得像是一棵垂死的枯木。岁月竟如此可怕，他心想。
“母亲，我回来啦。”父亲轻轻俯身亲吻着老人的脸。詹姆斯看到，自己的母亲多利亚和伯父的情人黛西都在这里服侍着。看到一大家子人因为祖父的离世而聚在一起，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点好笑。
“阿福…你父亲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啦……”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弱无力，好像深秋枯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在萧瑟的风中痛苦挣扎着。
“啊，是詹米，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瞧瞧……”老人向着男孩伸出她那枯柴似的手，想要好好抚摸那张稚嫩的脸。尽管心底的恐惧在升起，他还是探身向前，把自己的脸伸到老人的手上。老人爱抚着年轻男孩的皮肉，堆叠着的可怖皱纹里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男孩没再那么恐惧，选择温顺地坐到了老人的身旁。这时，他的思绪飘到了那间有着高高穹顶的房间里，飘到了那幅描绘着自己年轻的祖父和祖母的宏伟画像前，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脸孔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回想起历史书上对祖母的叙述：来自道森的凯瑟琳帕斯莫尔小姐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年轻的皇帝亚瑟德雷姆，成为了维系两国之间长久和平与友谊的纽带。那位美丽的皇后，现在又去了哪里呢？那位凭一己之力终结了两国战争的女强人，现在又去了哪里呢？只剩下一具风烛残年的空壳，在记忆黯淡的深处静静腐烂着。
“阿尔弗雷德，你在吗？”老人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好像在抓住流逝的时间，“你哥哥他…要作皇帝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帮他，他是个好孩子，但就像你父亲曾经说的那样，他总是很任性……”
老皇帝亚瑟德雷姆的葬礼定于三日后举行，这期间他的灵柩被停放在他的出生地伊斯梅尔宫的圣光堂上。詹姆斯和父母在回到科斯敦的第二天前去与逝者告别。尽管今年已经12岁了，但詹姆斯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孩子。在他的人生中，他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场葬礼——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圣光堂是个阴晦冰冷的地方，大理石与月光石构筑起这个神圣场所的结构，那些岩石渗着令人颤抖的冷气；万籁俱寂，只有祝福烛冷焰燃烧的簌簌声，和外面厅堂上传来的肃穆低回的哀乐声。在这圆形石室的中央，巨大的黑色石棺被包围在一片白色菊花中间，亚瑟的遗像悬挂在正上方。那是他50岁生日时的画像，维多纳斯的雄狮双眼如炬，脸上的微笑是他威慑敌人的秘密武器。那时詹姆斯还未出世，因此他从未见过那时的祖父。这张画像令他感到既陌生又新奇。
“父亲生前希望自己死后可以和自己的父母兄弟葬在一起，”阿尔弗雷德突然开口，打破了这里的寂静，“但是，你也明白，我们做不到。我们连这都做不到。”
“你觉得爸爸如果知道会责怪你们吗？他一定会理解的。”多利亚看着自己的丈夫，发现他就像个小孩。
“嗯，可我突然意识到，权力这东西是多么的可笑。生前你是呼风唤雨的君主、霸王，没有人不对你俯首称臣；可等你死后，你就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尊严全无，甚至连遗愿都不能实现。这是一场戏剧吗？”
“我们都在演戏，阿福，我们都是演员。包括爸爸，和你哥哥。走吧，亲爱的，这里太冷了，小心别让詹米感冒了。”詹姆斯跟着父母离开了那个寒冷的地方。他没有听懂那天父母说的话，即使日后他想通了，但他从未真正理解，那些话的含义。
回家后不久，詹姆斯就感冒了。他发了很高的烧，身体发痛，但阿尔弗雷德坚持让他参加葬礼。多利亚责怪丈夫对孩子太残忍，阿尔弗雷德则认为詹姆斯已经到了开始成长为男人的年纪。毕竟，对于德雷姆人而言，12岁是一项挑战：12岁之前，男孩还是男孩：12岁之后，男孩开始成熟，有了突出的喉结、强壮的肢体和雄性的气魄，这便是男孩转化为男人的过程。此时此刻12岁的詹姆斯还没有那些东西，他对成为男人充满了憧憬和恐惧。父亲曾告诉他：到了12岁，你就该杀死你的第一条龙。
葬礼的日子到了。德雷姆一家穿上黑色的礼服，乘坐着黑色轿车前往圣达米安教堂。凯瑟琳因为身体虚弱留在了家里。即将正式登基的亚瑟德雷姆二世和他的情妇黛西坐在高台上，望着自己的兄弟抬着父亲的棺椁入场。神父在亚瑟的眼眶里放上了两片黑色龙鳞——阴影中的沉思石——送他的灵魂前往黑水盆地。詹姆斯和母亲及维克多坐在席上，他感到脑子里的火焰正在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想大哭一场，却又不肯失去属于12岁的荣耀与尊严。我是一个男人，他这样安慰自己。
教堂里聚集着各色人物。除了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和宦官，还有许多奇怪的人也出现在了这里。在石柱后面的阴影里，一个身材瘦削的人躲藏在那里。詹姆斯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于是一直盯着他，发现他只是躲在那里，好像没有脸站出来一样。
“奥拉普希先生，那家伙是谁？”男孩问自己身旁的宰相。
“啊，那是财务部的卡西尼先生。哈尔卡西尼，一个小丑，不用理会他，阁下，他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
詹姆斯感觉自己听过这个名字。哈尔卡西尼，曾经被诬陷挪用公款，后来靠为警方作污点证人自证清白。他对这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觉得他又疯又傻，有点可怜可悲。
“哦，我年轻的主人哟，请您保重。”詹姆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公公傅勒蒙特出现在自己的身旁，亲吻着自己的手背。詹姆斯从小就喜欢这个温柔的宦官，他身子又圆又鼓，脑袋光秃秃的，脸上一片干净没有胡须，声音细腻，总是一副微笑的表情——总是那么和蔼可亲。詹姆斯好想抱住他大哭一场。
“宰相先生，我能借一步说点话吗？“宦官向宰相招了招手，两个人到一旁谈话去了。詹姆斯看向母亲，多利亚戴着一副黑色面纱，双眼盯着前方的丈夫。
“妈妈，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詹米，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皇帝。“
“为什么呢，我又不是亚瑟伯父的儿子啊。“
“亚瑟并没有孩子。他…没办法和黛西生孩子。他之后是你父亲，然后，就是你了。你注定将成为皇帝。“母亲看向儿子，仿佛看到了一位圣明的君主。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这不需要准备，儿子。这是你的血统，德雷姆人绝不会退却。你的血统决定了你的命运，也决定了你的能力。除了你，还有谁能像你祖父那样拯救这个国家呢？“
“爸爸不行吗？“
“你爸爸太软弱了。他终究成不了皇帝，但你和他不一样，你是新的凤凰树。“
凤凰树，一个传统的比喻。只有真正贤明的君主才可以被称作“凤凰树”。据说，亚瑟德雷姆一世的母亲阿尔巴皇后在儿子降世前一夜在梦中见到了凤凰树，这似乎暗示着亚瑟未来的伟业；而多利亚也曾在同样的时刻做过同样的梦，但在她的梦里，凤凰最终飞离了枝桠，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许是个不好的兆头，但在一些龙鳞的作用下，多利亚渐渐放松下来，心灵弛放，精神脱离，在幻境中重新得到了一些积极的预示。这些，是她不曾告诉詹姆斯的，但她始终在努力把儿子塑造成第二个亚瑟德雷姆，尽管他的继承并非正统。
葬礼结束后，他们乘车返回皇宫。阿尔弗雷德和妻子和儿子坐在一起。“你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吗？”多利亚望着丈夫。
“他能说什么？他大权在握，俯视着一切，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要封我当个什么公爵，还说让我作皇储——我没有什么想法，至少目前没有想法。”
多利亚看得出来丈夫有所隐瞒。他现在似乎有些犹豫不决，面对着兄弟，面对着家庭，踟蹰着，不知所措。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詹姆斯紧张地环顾四周，看到那些大臣们慌忙前后奔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表情——惊慌、恐惧、怀疑。他看到奥拉普希站在前方不远处，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汗滴。几辆警用装甲车迎了过来，还有一辆装备齐全的消防车正在快速驶来。阿尔弗雷德拾起无线电对讲机，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事务官回复道：“殿下，刚刚前方发生了爆炸。请您待在车里，不要动，我们会派人处理好的。”
“你们怎么搞的？难道没有戒严吗？难道你们没把皇帝的安全放在首位吗？”对讲机那边的事务官连忙道歉，声音不住地颤抖。
仅仅只是爆炸吗？詹姆斯心想。会不会是那些恐怖分子的袭击？为什么奥拉普希会那么紧张？他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车上，车队重新出发。当他们经过那辆发生爆炸的汽车焦黑色的残骸旁时，詹姆斯看到了，一具扭曲的炭黑色骨架斜倒在还在燃烧的残骸里。那具尸体，在融化的金属与黑色的烈焰中，仿佛一棵雕满了诅咒的垂死之树。从那深黑色的凹陷的眼窝里，詹姆斯的眼睛遇见了死者的眼睛——在黑暗里猛地刺中了他。一阵黑色的快速闪动间，詹姆斯浑身抽搐，意识消逝，肉体随即陷入了昏厥的麻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