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罗元思万

多年后，他依旧记得那片蔚蓝的海洋，承载过他最难以言喻的悲伤，也寄托着他对世间所有美好的渴望。只是过往的那些赤诚善良，都因自己或他人的冲动和莽撞，在故事的最后化为了终章，那里没有渴望，也不能承载渴望，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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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虚元年，心灰意冷的我在莫虚阁内游荡，抚缘阁主刚刚离开，去往我无法到达的远方，只有我和几位人员守在这里，静待荷花开放。起因是因为我方激进派与阁主方保守派对于锻造有着不同理解，她没有包容我，我也没有认可她，于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我重建莫虚阁，自欺欺人的运行着所谓的秩序，我知道，我不过是她的影子。实际上，这几年以来我一直在追寻她。

不久后，就连那阁内几位成员也不想驻守，接续离开，这对我无疑是另一种打击。这么故步自封也不是办法，我暗想。

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锻造师，也希望熟悉一些专业锻造工会，于是携带者首席阁主留下的莫虚令和一把略显粗糙的短剑，来到一片领域。我向里面看去，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我漫无目的走在人海当中，如同我不在这里存在一样。让我停止这个想法的，是两个人的问候。

一位自称领主，一位自称高管，分别叫做北妄和瑶。领主略微冷漠，高管热情活泼，我眼看领主不好靠近，又心想这里肯定有锻造工会，为了完成提升自己实力，壮大莫虚阁的使命。我将计就计，与瑶妄打成一片。在三天左右的时间里，她们带我走过了这领域的每一个角落，看过了每一处的风景。原来这里早已有秩序，不需要人为管理，这也是领主能与我同行的原因。我想到莫虚阁，我仍旧为它的分裂心痛，毕竟那是首席阁主与我的心血，却分崩离析，无法拼凑。

我一眼就看出瑶的发簪不是凡品，绝不是一般的锻造工会能打造出来的，经过询问我才知道，这件发簪是领主亲手打造的，领主不仅是这个领域的统治者，也是锻造工会的首领，并且还是瑶的师傅。我略微有些心动，精心策划后在一个时辰向瑶拜师。我料事如神，她果然说不出拒绝。我窃喜，我悲痛。

在我的记忆里面，瑶是一位活泼开朗的人，一起打打闹闹，开开玩笑，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而北妄有些奇怪，我察觉到她似乎有着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痛点，但我这个身份，我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去过问。于是我就过着悠哉的生活，一边游玩的同时，一边跟随着瑶学习锻造技艺。我并没有精通锻造的技术，反而陷入红尘之中，久久不愿静心。

那天领域结界突然被破开，声势浩大，使北妄为之惊叹，于是北妄携带侍卫前去一探究竟。到了结界门口才发现，原来是一只遍体鳞伤的狼妖，不过这只狼妖已经化为了人形。虽然北妄看似冷酷无情，内心却也柔情似水，二话不说把狼妖带进领域的清风堂疗伤。

几天后狼妖一脸惊恐的醒来，我们三人围在她身边，她看向我们，我们也看着她。她检查了自己的伤势，意识到是我们救了她后开始敞开心扉。她说自己原来是一只狼妖，修炼很久后一道天雷打来，她想一探究竟，结果被劈中，再醒来后转成了人形。我心一惊，还真有狼妖。

狼妖说，她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子滢，寓意为清澈明朗。子滢说，转为人形后她就模仿人类生活，本来平安无事，但好巧不巧，那天人间散修人士发现了狼妖气息，三五成群的追杀子滢，于是子滢跑到万象森林躲避，最后又逃到这里。

子滢说着说着开始啜泣，北妄和瑶都不忍心看她这样，我更不忍心看她这样，于是开始对她劝导，说人间修士也是不了解情况，有妖必杀，让子滢也不要太在意。子滢一开始还是低着头眼里泛着泪花，后来便停止哭泣，一脸天真的看着我，我也看向了她，于是心有灵犀，她喜欢上了我，我喜欢上了她。

随后东游开始，我们四个人向东前去，观望沿途的风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子滢偷偷跟我表白，于是我许下一辈子的山盟海誓。我本来以为两个人能够携手进入幸福美满的大结局，事实却不是如此。

将要离开领域前去东游的时候，北妄锻造出两枚青云戒，派遣随从赠送给我与子滢，一枚为蓝色，另一枚为红色，红色的青云戒到了子滢手中，而蓝色的青云戒阴差阳错的到了瑶手中。我害怕失去在瑶这里独一无二的地位，也怕失去子滢的关心，于是整天郁郁不振，企图检验自己在他人眼中的重要性。很久后我才明白，有些东西不能够试探，当你怀疑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往往就已经发生了。

我总是发表消极的言论，我总是说着自己苦楚，瑶无法忍受我的无理取闹，狼无法忍受我的无理取闹。于是瑶离开，北妄回到自己领域，子滢还喜欢着我，选择和我继续前行。我难以忍受旅途的孤寂，带着子滢去了很多地方。

再后来，我质问子滢地魂器的来历，子滢离开。我感觉自己孤身也无法独自前行，于是一个人悲伤哭泣。

令我意外的是，北妄和瑶同时回来。我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却也失去了原本纯真的情感。当我决定用一些手段得到自己本来得不到的东西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不该归我所有，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亦或者是我拥有了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拥有。

瑶不舍得就此离开，北妄不舍得就此离开，我知道她们不舍，因为当初的北桓，那是一个怎样的形象？风趣幽默，活泼开朗。我本不应该这样做的，却选择了这条路。

我记得瑶在东游里对我们说，遇见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想弥补想挽回，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该说这句话的是我，不应该是她。我遇见了一群人，做错了很多事，想要弥补想要挽回，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我永远无法还清剩下的。如果能够回到那段时期，我一定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关于瑶，想说的其实很多，却也不知道从何谈起。起初我与瑶的关系才是亲密无间，却也只是我以为的亲密无间。我不止一次有过不详的感觉，我把她视作唯一，不可替代，而我却感觉自己是对方多么独特的存在。很久后我才明白，没有对等的感情，总有人会多付出一点，也总有人会少付出。再后来，我明白了，正常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慢慢看到，我在瑶眼中并不是多特殊的存在，只是一颗暗淡的恒星。当初的我是如此悲愤，自己并没有坐到想象中那个不切实际的位置，与瑶在我心中的地位相比，这种落差足以驱使我离开。我纵然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也无处下手，也无法选择。

我静默的离开，如同我不曾出现在这里一样，没有留下一句话语，也更没有人同行。我感叹，这样其实挺好，无拘无束，我又感叹，为什么变成这样，可怜楚楚。我离开了曾经和我关系最好的瑶，曾经许下山盟海誓的子滢也无影踪，转头遇见了同样落寞的北妄。

在之前我与北妄很少接触的大前提下，我们迅速结成了同伴。我知道了她心中难以描述的痛楚是什么，也知道了她为什么如此孤独。她是这片领域的领主，也是这片领域承担最多重量的人。她说，即使所有人都在退后，她也不能够说一个“不”字。说完这句话，她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出来了。

后来，那些我们四个人游玩过的地方，我与北妄又重游了一遍。再后来，北妄突然对我说，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相互猜疑的生活。曾经我每次回到自己的房间，都会描摹一副画卷，记录我看到的景色和陪我看景色的人。我大概清点了一下，这些画卷一共六百多份。从她说这句话后，我的全部希望破碎，那六百张画卷在领域最高处的凌云塔处变为灰烬。

然而，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在几个月后，瑶和妄同时找到我，希望我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瑶偷偷递了一封信给我，我夜晚打开看的时候，觉得她写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在分享自己的生活，至于我，她并不是很在意。在那封信里，我看到的是那样。其实我错了，人怎么会给不重要的人写信呢？

北望私下里给我说，她看到瑶递给我的信了，她还说其实自己给我们三个人都写了一点东西。我想要看，她说自己文笔不好，就推辞了，我也没有强求。只是，从这以后，或者确切的说，从那些画卷被烧毁后，东游就再也不是东游。

我怀着偏见对待瑶，也不再真心对待北妄，至于她们怎么对待我，我不知道。过了很久后，瑶收了另外一个小徒弟。记得那个晚上，天很冷，我在庭院里面弹离殇。我看到瑶和她的小徒弟走在一起，我就是特意弹给她听。她转过头，却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我原本也以为，故事就到这里了。

几年后，北妄对我说，瑶在武道台观战，询问我是否要去。那时候我早与北妄结成伴侣，我当然知道这是她对我的考验，她就是想知道我心里还有没有东游中的另外两个人。那时候北妄冷落了我几天，我心生一念。既然你这样做，那我换谁都可以。

我毅然决然的去了武道台，见到了我三年都不曾见到的瑶，她表面看还是那么活泼开朗，但我总觉得她身上多了一些气息。我仔细想想，好像是陌生感。

北妄又对我说，武道台有双人联赛，企图让我和瑶再次站到一起。我笑道，不是也有三人联赛吗？她转过身说，你去吧，便离开了。我见状也没有追赶，于是邀请了瑶开启了双人联赛。那是我平生中打的最认真的一把比赛，结果却失败了。我很用心，瑶也很专注，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两个人都努力就可以战胜的。例如我们三年未见的陌生感，再例如我们不会再有的默契，亦例如我们之间的感情，随江水流去，不再回来。

遇见了一个人，犯下了一个错，想弥补想还清可最后发现自己无力回天，犯过的错永远无法弥补，我们也永远无法还清剩下的。

我与瑶从相识，到那次武道台，短短的四年时间，将我们两个人都改变，那些誓言也已经过期。我曾经是有机会的，她们给过我无数次机会。如果是现在的我回到过去，是否能将我们相识相遇相知的时间线延续？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办法穿越过去；我不理解，因为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

又过了几年，我心有不甘，仍以徒弟的身份飞鸽传书，上面一席话，真情流动。我并不祈求谁能够回到我的生活，我也不是卖弄情怀，我就是想让瑶明白，我知道一些事情我做错了，即便我无法还清。

三天后，飞鸽飞回来了，腿上缠绕着一卷纸。我走进取下，上面用朱红色的墨写了一段话。

“致谢，汝念吾甚久，然吾也难以忘却，却也开新篇，自领域后达驯灵宫，学业不佳。纵有三五好友，也有一知己，总觉不如当初。也罢，人生处处是相逢，人生处处不相逢。愿君忘却我，花草遍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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