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学家的世界游记

这个世界由两部分构成。有人称为可知与不可知，有人称为存在与虚无，但是大多数人将其称为科学与神秘。当第一声蒸汽声响出现，追求神秘的人沉默；当第二声蒸汽声响出现，渴求神秘的人侧目；如今遍地皆是蒸汽响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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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飞跃的时代，这是停滞的时代；这是前进的时代，这是迷茫的时代……”

杰夫嘴里轻声念着，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书。没有多少文化的他并不能读懂这位世界有名的作家写出这段话是想要表明什么，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位作家前面写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色。

那些神秘的传闻，诡异的案子。每一页都让人血脉偾张。

他准备先跳过这一部分继续阅读，想要看看主角接下来做了什么。

再度拿起书，摆在桌子上的老旧煤油灯闪烁了一下，接着他就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三声沉闷钟响。

这些钟响是从距离几百米外的工厂里发出的，它精准地公告时间。三声响也就意味着：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那些疲惫的夜班工人还有两个小时下工，作为饮食店的经营者，杰夫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把早上将要售卖的食物给准备好。

他无奈地放下了书，转身去准备食材。

最近一段时间杰夫比以前要更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条街道上的饮食店一家家关了门。明明工人们的生意很好做，但是这条狭长的街道上还是只剩下这么一家孤零零的店铺了。

也只剩下这一处帮助工人们填饱肚子的饮食店了。

杰夫在案台前剁肉，不知不觉间，屋子外面下起了雨，哗啦啦一片，像是某种野兽的嘶鸣。

他对于屋子外面那越来越大的雨声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想法——森海镇这个月几乎是每天都在下雨。不分时段、说下就下，任性到了极点。这也让杰夫早就习惯了这种破天气。

况且，不知道怎么回事，雨声竟然能让杰夫的心情变好，让他开心起来。

明明他从小就非常讨厌雨水的声音。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需要准备的食材变多了，但是杰夫这一次准备食材的时间竟然缩短了许多——他只花费了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

他只当自己是进步了一些、熟练了一些，没有多做算计。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给自己装了一大杯啤酒，接着坐到了收银台边上的位置。

在昏暗中痛饮两口，杰夫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又是起身把那一盏煤油灯拎过来放在台子上。

这样一来他就能用镜子去看自己的脸了。

一张让自己痛苦却又不得不面对的脸。

杰夫往镜子里瞥了一眼，随后又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过了几秒便沮丧的放下，重新看向镜子。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被火焰灼烧过、丑陋不堪的脸，数不清的疤痕爬在上面，让这张脸犹如可怖怪物一般。

是十五年前的一场大火让他变成了这样。也多亏了这张脸，他失去了所有社交的权力。杰夫想到曾经被嘲笑的事情，自嘲地笑出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

他被苦涩的酒给呛到了，好不容易吐出来之后，又是趴在了收银台上，眼角湿润起来。

杰夫今天就二十七岁了，现在是他生日的第四个小时。从那场灾难过后，出去他的家人，那个照顾自己如同母亲的大婶，他没有牵过任何一个异性的手。

不过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从小镇建立之后的日子都是这样，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杰夫振奋起来，没有让自己继续被沮丧的情绪包围。他揉了揉自己那有些发酸的关节，很快在心里就盘算起来：自己这十几年的时间已经攒下了九百英镑了。这笔钱放在哪里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再等一段时日，只要再过一些时间，等他攒够了一千英镑，他就要鼓起勇气去让索格给自己介绍一个女朋友。

索格是个了不起的人，至少杰夫是这样想的。他开了一家婚姻介绍所，杰夫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杰夫相信这样的地方不会欢迎一个戴着面罩的古怪家伙。

他需要一千英镑来给自己壮实勇气。

这样想着，杰夫又开始觉得街道上的其他店铺要是永远都不开们就好了。这样一来，他积攒英镑的速度就更快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才刚刚出现，杰夫就摇着头把它驱逐出了脑海。

他是个善良的人，而且从小就被大婶教育到：那是不好的想法，作为小镇的居民大家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

杰夫又喝了一口啤酒，准备去想些别的事情，顺便再把那本小说拿过来读。还没等他起身，一阵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店门口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杰夫提起煤油灯往门口的位置凑了凑，微弱的光线让他通过门上的那个玻璃窗看到了屋子外面正有一个高大的影子守在那。

影子站的有些远，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杰夫思索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从工厂里偷摸溜出来的工人想要买些食物。

“等等！来了！”

他一面喊着，一面从收银台后面拿起面罩。他不想让自己丑陋的脸吓到别人，确认面罩戴牢固了之后，便是提着煤油灯走了过去——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张，他不想点亮屋子里的其他煤油灯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挂在老旧木门上的是一把崭新的锁，这是上个礼拜天杰夫才买的，为此他花费了三先令。

等到他把门给打开之后，发现站在门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工人，而是一位贵族女士。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士，约莫有一百九十公分，干枯的栗色长发上挂着一顶古怪的绸带帽子，它青色的布料上泛着褪色的惨白，身上则是套着一件绿色的蓬松长裙，它遮掩住了全部的躯体，下端裙摆上印着棱形的淡蓝花纹。

杰夫微微抬起头，这样才能看清楚这位贵族女士的脸：一张五十多岁满是皱纹无比苍老的面庞。

她的眼睛里出奇地闪烁着灵动的神采，左半边脸颊上抹着粘稠的白色膏状物质，杰夫猜测那是贵族们使用的化妆品，而另外半边则是显露着病态的绯红色。

“请进女士，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杰夫推测这位贵族女士是从西街跑过来的——那里住着一群古怪的贵族。一想到这位老夫人在半夜跑了这么远的距离来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他的这幅态度其实有着两层原因：直接的理由是认为这位贵族女士实在辛苦。另外一层原因则是西街的贵族向来出手阔绰，甚至有的时候会为了六便士的东西掏出一英镑的小费。

那可是四十倍的额外收益，他也想碰上这样的好事。

那神秘的贵族女士没有立刻回答，直挺挺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然后瞥了一眼收银台旁边的餐桌，上面正摆着两个散发着油光的大桶，桶里面则是杰夫准备好的一部分食材。

杰夫则是趁着这个机会点亮了所有的煤油灯，让整个店内变得亮堂堂的。

“我现在肚子很饿，你这里有些什么吃的？”

与她的苍老外表不同，贵族女士的声音很好听，简直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带着一种清澈和纯美的味道。

这种反差让杰夫愣了一下。

“尊敬的女士，我的食品店里没有太多菜品。倘若您要尝尝新的口味，我向您推荐：煎培根与烤土豆。虽然它听上去很简单，但是我可以保证味道绝对不差。”

是的，杰夫的店里面并没有什么高档的食材与精致的餐点，这里只是给那些下班的工人用最少的钱填饱肚子的地方。

好在贵族女士并没有挑剔，反而是很满足杰夫的诚实，接受了他的建议，点了一份煎培根与烤土豆。

杰夫则是在替她拉开椅子之后，跑到了后厨——一个挡板隔出来的小空间。

食物很快就制作好了，杰夫特意挑选了一个看上去最干净、最完整的餐盘端了过去。

等到食物端上桌，细心的杰夫发现这位贵族女士放在桌子上的手背有擦伤，渗着血还挂着泥水，这让他猜测这位女士是不是走在外面摔了一跤——毕竟外面的雨那么大。

“女士，请用这条毛巾擦擦手吧。”

贵族女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毛巾，然后简单擦了擦手，开始享用起食物。

杰夫就站在一旁候着，反正店里面也没有其他人，站在这里说不定有更大概率获得小费。

贵族女士吃得很慢，大约用了半个小时才把食物全部塞进肚子里。她粗鲁地抹了一把嘴，然后看向杰夫，问道：

“这些东西多少钱？”

“十四便士，女士。您付给我一先令就好。”

杰夫微笑着，表示自己愿意抹去零头——赠与二便士的优惠。

事实上，这是一种对于西街贵族的小手段。通常来说，西街贵族认为主动抹去零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他们会用更多的小费来告诉老板他们的富有。

贵族女士并没有掏钱的动作，而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身上没有钱。”

对于这句话，杰夫并没有什么慌乱的想法，他还是挂着微笑。毕竟她穿着体面，看上去就是西街贵族，怎么会拿不出来区区一先令的饭钱呢？

果然，没有等杰夫发出疑问，贵族女士就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松果。

那是一枚金子打造的、如同艺术品的松果，这里暂且不讨论它的艺术价值，光是它的黄金成分就表明了它的价值。

杰夫猜测它至少能换到十英镑！

“我用这个东西来抵钱，你觉得可以吗？”

“不，这不行。它太贵重了。”

杰夫面罩下的表情有些纠结，他不能昧着良心收下金松果。

“对于我来说，它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贵族女士温柔地微笑起来。她盯着杰夫，那满含感情的视线好像穿过了面罩，照进了他的心里。

“那好吧，真是太感谢您了，女士。”

杰夫似乎被她的眼神给影响了，没有继续拒绝，选择顺从地收下了金松果。

这回贵族女士准备离开了，杰夫则是亲切地跟在她后面护送。等到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杰夫摘下了面罩，下意识地把金松果塞进了嘴里，想要用牙齿去试试，这个金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咻的一声，松果灵活地钻进了他的喉咙里，卡在了他的气管口。

他瞪大了眼睛，把手伸进嘴里，想要把那松果给抠出来。

雨水流进了屋子里，杰夫很快失去了力气。他怀着对明日的憧憬跌倒在地上，感受着积水逐渐埋没自己。

意识消散之际，他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位贵族女士没有打伞，身上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被打湿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大雨还在下，无穷无尽的雨水好像要淹没掉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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