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季

凡诸王朝皆以弱灭，汉独以强亡。自灵帝以来，天子暗弱？神器折辱？有违孝节？董卓，杨氏，孙氏，袁氏……跪下高呼万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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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六年夏四月戊午日，作威作福了二十二年，属于一代帝王统治的时代终于也落下了帷幕。

长安荒凉，宣室不复汉武之景，雒阳嘁嘁，帝崩而天下缟素！

执金吾执缇骑捉盗缉拿，肃清雒阳城下，使百姓无敢有违律令。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已故的帝王……

自即位以来，皇帝经历了外患数十余起，即常见的边患，因此凉州也隐隐脱离了朝廷的掌控，因而又诞生了三个在历史上也较为著名的军阀，董卓，韩遂，马腾。

内忧也是不断，自光和七年来，有黄巾流窜各地作乱，连皇帝敛了十多年的内帑都被用来平了黄巾。

因而又起复了被打压了许多年的党人，即所谓的关东士人……

雒阳如今倒是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漩涡，不稳定到了极致，任何一方的插手，都会导致这个漩涡爆炸！

对内，少年的帝王冲龄践祚，大权归于当今外戚之首何进手中，一如当年从孝桓皇帝手中接下汉家江山的解渎亭侯一般，茫然，无措，甚至是充满了对宫阙的恐惧！

董氏太皇太后的厌弃，皇太后的独断，都让这个年龄本来就不算大的少年难以接触到核心的大权，即便这个皇帝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

四月十七日夜

“呀！”

一声惊叫不自觉的从喉管中挤出。

年幼的皇帝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动作矫捷的像只狩猎动物中的老虎一般，猛然跃起，匍匐在床榻上，目光如鹰隼般快速扫视过这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这里是？”

直到这一刻刘辩的脑袋还是如一团浆糊一样昏昏沉沉，两个人的记忆在刘辩的脑袋里面搅动不已。

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妥，这才慢吞吞坐在床榻上查视起自身的装饰以及自身的处境。

汉和唐的宫殿建筑很有特点，以汉朝举例，汉朝首重威严，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曾说过，非壮丽无以重威，君子不壮不威，因而在西汉到东汉时期，宫殿、庙宇建筑设计真正达到了华靡伟大、遍于大地、空前绝后的地步，比如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等大型宫殿数座。

壮丽威严非朱红不足以显现，所以汉宫染色又多朱红色为主。

同时，在栋、梁、椽、楹之中往往雕刻有各种姿态生动的虬龙、奔虎、牛鸟、蟠螭、白鹿、狡兔、玄熊以及胡人、神仙、玉女等鲜明的神鬼形象。

“皇帝刘辩......”

对汉唐这两个强大王朝历史了解较多的刘辩，对于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悲情人物倒是有些了解，少帝十四岁登基，还没当上一年的皇帝就被董卓废成了弘农王，废了还不算完，还给人家一个未成年给毒死了才算结束。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历史上，少帝的一首绝命诗也足以可见这位皇帝的文化气度并不如汉灵帝以及董卓所说的那样不堪，在刘辩看来，少帝虽然不如刘协那样聪慧，但也并不至于真个轻佻无威仪，不过是碰巧成为了东汉末年政治漩涡里面小小一个被掀桌的那张脸罢了。

理清了现代的记忆，对于少帝那些并不算多的记忆也就理清了大半。

前几天刚刚即位的小皇帝如今是并没有什么权力在手的，下面有尚书台分担政务，尚书台里如今做主的正是录尚书事何进，他的亲舅舅，外戚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还有一个让即使是看过三国演义的刘辩也觉得麻烦的人物，真正麻烦的人物，关东士人之首，汝南袁氏如今嫡系的话事人，袁隗，故太尉、太傅。

别看军阀董卓砍袁家袁隗那一家子砍瓜切菜，但在如今，袁隗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的，如今时候那些鼎鼎有名的高门大家中，许多鼎鼎有名的大家，都与这家有求道之恩，这就是所谓山门。

郑玄知道吧，马融知道吧，卢植知道吧，弘农杨氏，颍川荀氏知道吧，都是他老袁家的亲朋故友，最差的也得是徒子徒孙的恩情。

这些还只是浮于表面的关系。

往深了说，董卓也受过袁绍叔叔袁隗的提携，虽然后来董卓硬核“报恩”杀了袁隗全家。

这张关系网大到覆盖了整个汉家十三州，之后袁绍可以兵不血刃取冀州，所谓诸侯讨董，你能看到的人物都和袁家有故。

想到这里，小皇帝摊了摊手，“这还玩啥，这江山到底是姓刘还是姓袁都还犹未可知呢。”

皇帝对袁隗的形象有具体的印象，在汉制的礼仪中有明确规范了小皇帝即位的规矩，三公奏尚书顾命，有太尉升自阼阶，当着灵柩北面稽首大拜，又以传国玉玺绶东面跪受当时的皇子辩，所谓即皇帝位。

之后会有群臣见驾，高呼万岁，彻底将皇帝位置定下，那时候小皇帝就在读即位诏书时见过那个面容清癯的老者，当然，那时候的小皇帝不知道这老者的威力。

如今小皇帝以现代人的思维细细想来，才知道这一步蠢棋下的有多么离谱，只是如今尚书台这一中枢要地里，全是何进袁隗的人，皇帝连半点话语权都没有，更别说罢黜袁隗了。

难道非得走进那个该死的时代？

史书寥寥数笔记载的，却是一个时代的哀歌。

在续汉书中记载，光武初的人口大概是2100万上下，后至汉桓帝永寿三年人口数约为5648万有余，而，至建安二十五年曹丕篡汉时，人口约为1500万！

也就是说，从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到公元220东汉灭亡，在短短的36年的时间里，人口减少了近4000万。

汉灵帝平叛黄巾不择手段，宦官乱政也有，但更主要的是其后的董卓之乱，董卓迁都长安损失汉家人丁数百万，凉州兵马劫掠州郡，李傕郭汜作乱、军阀混战等等......

这天下姓刘还是姓董，亦或者是姓袁，都和刘辩没关系，现代人除了那些王朝的骨灰粉，王朝观念其实并不强，只要你留我一命，万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但是，这位董卓董仲颍，不仅要钱要权，还想要人命，这就和刘辩有着过不去的坎了。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安心吧，我会尽我的努力，挽回这个时代。”

刘辩幽幽呢喃一句。

于是收拾了自己那与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丝毫共同点的普通话，刘辩试着用本身极为熟悉的雅言发了一下言。

确无障碍。

这算是穿越带来的福利么？

刘辩如是想到。

每朝每代由于立朝的地方不同，雅言韵律其实也不太相同，地方方言的口音极重，对经历过普通话洗礼的现代人来说要想学好雅言，还非得要下一番功夫才行，但刘辩却直接跳过了这个阶段，不得不让刘辩感叹穿越真是没有基本法。

“高望。”

厚重的雅言从未成年的小皇帝嘴里发出，即使是小皇帝自己，也感觉到了威严之意。

门口走进一个不算年轻但也绝对算不上老的宦官，对小皇帝躬身稽首行礼，“国家，中常侍不在值，现时正在廊房处理公务。”

皇帝轻嗯了一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宦官闻言在大殿一角看了些许时间，随即来到皇帝面前禀报道：“国家，漏刻已至辰时，约为辰时二刻正。”

辰时二刻？也就是后世的早上七点半了？

“准备车辇，吾要前往德阳殿内为父皇守孝。”

“唯。”

宦官闻言微微躬身，随即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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