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来临前，我为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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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死亡，疾病，与生命如影随形。

永生，不死，永远为世人所疯狂。

规则束缚世界，天空俯瞰众生。

与阳光同行，与黑暗为伍。

当存在于历史的诡异复苏，

当传承于规则的力量现世，

不知最后迎来的是万物的寂灭

还是一切的终结。

想要回到故土的女夫子，笑看风云变迁的上古神兽，追寻理想的苗疆少女。

双月红天笼罩下的校园，便是一切的起源。

……

一根粉笔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精准砸在教室后排叶空明的脑袋上。

咔哒，随着粉笔掉落摔成两半，哗哗翻卷子的声音和稀疏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高二三班安静极了。

“叶空明，你也该醒醒了，再睡会我们都能下课了。”

升高音调，班主任罗兴举着一张数学试卷，威严的轻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叫魂呢，让我再睡会。”

吧唧下嘴，趴在桌上的叶空明挠挠头顶被击中的位置，动了动脑袋露出脸上被压出的印子，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

他的声音很轻，但因为被打扰睡眠而微微提起略带不爽的声音却刚好可以让整个教室都听的朦胧。

夏天，临近中午的那段时间总是学生昏昏欲睡的重灾区，但很少有人会像叶空明这样无所顾忌，剩下那些本就犯困的同学们都没吱声，至少往好的说，老师在学生心中余威不减。

“叫魂？说的我们这里好像坟场似的。”

拿起讲桌上刻着出师表的板子，罗老师威严发福的脸上挤出几道黑线，原本捏着的卷子直接被他随手丢在讲桌上。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低着个头，好像都没带脑子，连个声都不会发了？”

走下讲台，抬抬自己白衬衫下的小肚腩，不怒自威的罗老师扫视着低头的无辜小可爱们。

数学一直是学生心中的噩梦，早晨的数学课尤甚，最近因为不知名原因而越加困倦的同学们实在是没有精力来给他们这位中年数学老师的冷笑话捧场。

“我要是叫魂的阎王，那你们不全都成了我手下的？”

握着戒尺的手背在身后，看整个教室依然死气沉沉的，罗兴叹了口气，无奈道，“不会你们私下里真叫我阎王吧？”

不知怎的，最近学生们就像被吸了阳气的书生，全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严肃惯了的罗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这群丢了魂的人打起精神。

冷笑话还不够？难道真让他堂堂人民教师来一段即兴表演？

唉，快饶了他这个老人家吧，真的做不到啊。

“叶凡，将叶空明给叫起来吧。”站到叶空明课桌跟前，罗老师揉揉太阳穴，决定还是先将眼前这只鸡杀了在说。

“诶？奥奥。”

老师如此近距离的突然打扰让叶凡吓了一跳，课桌下面伸长的脚微微颤抖，摆正卷子下面的数学书，刚回神的他谨慎的从桌上堆满的书本中抬起头。

发觉老师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叶凡松了口气，伸长手臂用力地捅捅前面的叶空明，压低声音道：“老叶，快醒醒。”

夏天炙热的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动蓝色绣花窗帘，教室里只剩下房顶多个风扇吱嘎地转动声和罗老师戒尺轻拍在胳膊上直击人心的压迫感。

一切风声鹤唳都来源于眼前这个男人，现在他就是叶凡眼中面目可憎的恶魔，唯一直面他压力的自己就是那个被迫害者。

威名赫赫的中年教师，精致西服袖子上沾着些粉笔碎屑，而原本稀疏的头顶因为刚刚的风而被微微吹起几根头发，这幅画面没有给这位中年老男人的脸上带来些许滑稽，反倒更显威严和信服。

叶空明依然睡得很香。

抬起头对罗老师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叶凡收回手，从没感觉如此尴尬。

“老叶啊老叶，你不要逼我啊！真不是兄弟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睡得太深了。”对自己进行了长达一秒的心里建设，叶凡咬咬牙，抬起脚直接大力地踢在桌前的椅子上。

被惊的下意识从凳子上跳起，嘴角还带着口水的叶空明朦胧着眼睛直接跟站在自己桌旁的罗老师来了个脸贴脸的面基。

扑哧。

捂着嘴，叶凡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刚睁开眼就看到老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着实是给刚睡醒的叶空明来了当头一棒。

脑袋嗡嗡响，还以为真见鬼的他本能的想要向后退，鞋跟踢在椅子上，刚起身的叶空明被绊的再次跌倒在凳子上并差点摔一个屁股蹲。

“罗老师……”

直起身子，叶空明对老师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上课睡觉被当场抓包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这么不想见到我？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哪怕刚刚被学生突然贴脸，罗老师依然高人般风轻云淡，“站起来！”

慌乱将椅子推进桌子里，叶空明站得笔直，视线正好能与老师平视。

眼睛不安的到处乱扫，叶空明感觉身上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浑身都不自在，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浑身发毛。

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叶空明猛然发现班级的绝大多数人确实都盯着自己，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可怕，就像是不眠不休在网络的海洋里遨游了三天三夜。

罗老师面部一黑，手中戒尺直接拍在叶空明肩膀上，“就这么跟老师说话的，懂不懂尊师重道。”

“别打，别打。”勉强躲过再次打来的戒尺，叶空明谄媚一笑，“老师，这不是跟你开一个玩笑吗。”

“我最懂什么叫尊师重道了。”叶空明言之凿凿说道。

“接话茬，阴阳怪气，我就这么教你们的，叶空明，出去站着，好好清醒清醒！”

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学习成绩好又有情商会说话的学生，但很不巧，叶空明这两样都没占。

“奥~”

撇撇嘴，回答的有气无力，偷偷从课桌里掏出一包酸奶。

“还吃。”罗老师戒尺拍在叶空明屁股上，没好气道。

“我们接着上课。”

贴心的默默将后门关上，叶空明最后回头看了眼教室里诡异的众人，视线从后排空着的一大片位置扫过最后定格在空着的几张课桌上。

“这个学校是待不下去了，还是想想办法快点逃出去吧。”

教室外站地松松垮垮，叶空明浑身上下散发着名为丧的气质，就像是一个人凑不出一块骨头，活脱脱一个软骨动物。

老师充满激情的声音缠绵着风从窗户吹进走廊悄悄附在叶空明耳边说着悄悄话，上下眼皮又开始不听话的打颤。

一个星期都没好好睡过觉了，能不困吗。

没有老老实实贴着教室墙角站着，叶空明瘫在大开的窗户旁，左手伸出窗外，五指张开感受阵阵清风温柔拂过肌肤。

“白姨，我有点想你了。”

已经半年多没见到自家小阿姨了，说不想念那一定是假的。白姨是叶空明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而无论多大，人们遇到困难时总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亲人。

突然想起家里还吊着的鬼东西，叶空明浑身打了个哆嗦，终于从颓丧中恢复了些心力。

“还是别回来了，至少最近还是别回来了……”

惆怅地拄着暖气片，叶空明深邃的眼神透过走廊窗户定格在楼下那两个奇怪造型的红色腊塑雕像上，在学校住了两年，他可不记得那个位置还有这种东西，回来的短短一天，学校已经越来越诡异了。

很诡异，也很老套。就像是侵入原本编码中的病毒，他偶然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就在十七年前的一个雪夜，叶空明穿越到了巷角纸箱里冻死的那名婴孩身上。

看着自己的两个小短手，明白自己可能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他头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能这么倒霉。

也可能是他命不该绝，哭嚎声幸运地引来了那个酒鬼小姨，不然他恐怕活不到今天。

嗯，活着很好。

能够日复一日的感受清晨的每一缕温暖阳光，能够知冷暖，能够走遍世界，吃遍美食，简单但对于一次两次感受体温一点点消失，数次陷入黑暗中的人来说，活着真美好，美好到令他感到不真实。

但，这个操蛋世界总是不会令人失望，平淡了十几年，它最终还是让叶空明经历了人生中最难以置信的荒诞。

他遇到鬼了，真的鬼！穿着红色嫁衣盖着盖头挂在房梁上的那种！

当然如果只是见鬼还不足以让叶空明如此怀疑人生，毕竟穿越都见过了，见鬼而已，洒洒水了，完全可以接受。

但，见鬼就见鬼，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怎么还玩起诡异复苏了啊，骨灰都给你扬了竟然都不死？

就在他所在的这所学校，叶空明发现学校产生了些难以捉摸的诡异变化，尤其是晚上。

仅仅一天时间，他就发现学校里多许多奇怪的建筑，三个年级无缘无故消失了上百人，剩下的其他同学现在也变得有点不太正常。

很不幸，昨晚他意外发现了一些这里的秘密，并跟着一群被烧焦的尸体玩了一场精心刺激的跑酷，被抓住会死的那种。

“活着真好啊……”

上课时间的走廊很空旷，被罚过站的学生都知道。

收回视线，叶空明不寒而栗地抱着肩膀，哪怕在最炎热的夏天正午，他依然感觉心里凉凉的，毕竟身处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还会吃人学校，无论是谁都会冷的。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空空荡荡的课桌还没来得及搬出去，略大的教室只剩下寥寥三十几人，倒也显得空旷。

仅仅只是见到另一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叶空明始终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将一个人的所有痕迹完全抹去，毫无痕迹……

书本，被褥，名字，甚至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这个世界曾有过这样一个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毛骨悚然。

一个人是否存在在于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如果不是返回学校之前真实的见识了超自然，遇到这种情况他可能都要以为自己疯了。

世界已经不正常了，也许从没有正常过也不一定。

就像自己一样，这又有谁知道呢。

“该死的，我就想平淡的活着怎么就TM的这么难呢。”

牙齿咬地吱吱作响，松开攥的发白的拳头，叶空明面无表情地拉上窗户蚊帐。

由上个星期被红衣女鬼戏耍囚禁的惨痛经历，叶空明的直觉无时无刻不在告诫着他不惜一切代价从这里逃出去，越快越好。

砰！拳头砸在窗沿的瓷砖上，感受着尺骨上传来的疼痛，叶空明头一次感觉到生命不受自己掌握的憋屈感。

“不行，我要找个帮手，我自己肯定逃不出这里。”

感觉脑袋稍稍清明，叶空明深呼一口气，越加烦躁，黑夜的学校跟现在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谁在夜里是醒着的！

“李兮木，出去站着清醒清醒，感觉不困了再回来。”

敲敲桌子，将瞌睡的女孩叫醒，罗老师盯着试卷面无表情指向教室前门。

“昨晚你们都没睡觉吗，这都第三节课了，怎么还有犯困的。”

规矩贴墙站好，叶空明压下心中烦躁，露出一副别人都欠我钱的臭脸。

他没听清罗老师到底喊了谁的名字，不过能让罗老师这么温柔，肯定是个女生。

叶空明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在同学面前露出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怎么想都很不妥。

瞟向前门，好奇心还是让他下意识向前门看去。

随着教室门地打开，一个短发妹子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一言不发地站在叶空明身边。

叶空明打量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这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气质的女孩，她的个子不是很高，踮起脚尖也只到他的下巴，如果是其他时候，叶空明可能还有点兴趣，但现在他没那个心情。

微风吹动女孩头顶几缕呆毛，轻推笔挺鼻梁上架着的大大黑框眼镜，低着头长长刘海一起将女孩的大半张脸遮挡住，就是不知道遮的是看不清的容貌，还是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李兮木的身上有那种洗衣粉上的淡淡薰衣草气味，伴着若有若无的丝丝草药和阳光的温暖气息，从她身上钻进叶空明鼻尖，轻撩叶空明的神经。

扣扣手指，叶空明尴尬地摸摸鼻子。

他很少与女孩子接触，对这个短发妹子也没有多少印象，隐约记得是上周自己请假前才转入青山一中的转校生，好像是叫李兮木这个名字？

不过转校到这样一所诡校，也真是够倒霉的。

“叶空明同学？”

阵阵微风吹动她鬓间的发丝，纯白的鞋跟踢在后面的墙上，李兮木盯着叶空明说。

“是。没想到李同学刚转来一个多星期就能记住我，还真是不容易呢。”

强压下烦躁的叶空明转头看着靠着墙壁的女同学，感慨道。

皱眉，轻舔了下嘴唇，叶空明对之前的话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把情绪带到与个人交集上，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短短数天已经比别人一辈子还丰富了，起起落落下叶空明情绪有些失控。

“空明同学存在感确实很低，我转校一周，你一直在请假，如果不是昨晚看到你翻墙出校，我都要忘记你是我的同班同学。”

好像是听出了叶空明话语中的怪里怪气，李兮木面无表情地吐槽揭短。

“李同学，空口无凭你可不能陷害我啊！”

听了李兮木的话，叶空明心里咯噔一下，之前那什么烦躁之类的负面情绪直接全都一股脑地抛之脑后，剩下的唯有高兴，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要找的人竟然直接来找自己了，自己这是转运了？

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响指，他严肃地说：“做事是要讲证据的，不然哪怕你是女孩子，我也是要告你诽谤的。”

昨晚他在宿舍楼里被一只想要拔自己头的女鬼追的上蹿下跳，没办法之下用打火机来了个火攻，结果就差浇汽油来一个火烧宿舍楼了，被烧成骨灰的女鬼竟然还能复原。实在没办法之下他逃出了宿舍，之后又被一群烧焦的死尸绕着整个学校追，闹出那么大动静竟然一个人都没吵醒。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正常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苟着呢啊。

仔细端详李兮木，眼窝处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头发有些凌乱，很明显昨晚睡得很晚，今早又起的比较匆忙。

在心中暗暗可惜自己跟这位李兮木不熟，指着李兮木的眼睛，叶空明说：“啧啧，看看你这黑眼圈，我看你倒是更像那个翻墙去网吧上网的。”

“叶同学，在这里打太极可一点也好玩。这个学校的异常你不是也亲身经历过吗。”

打了个哈气，已经没有耐心在相互试探，将手从太阳穴上移开，李兮木将自己的头发揉得更加杂乱。

“李同学你说什么？我不知道，除了刚入学那年有个学姐跳楼了，我都在这待了两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皱着眉，叶空明装疯卖傻，一脸无辜。

有同伴固然很好，毕竟人多力量大，危险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报团取暖，但有时候同伴也是将人推向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小命寄托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定格在自己身上冷冰冰的视线让叶空明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我确实是暴露了，但我真的跟你不熟啊。

好烦啊，揉揉脸颊，叶空明决定随便找个理由给她糊弄过去，“那个……”

“高清枫！你就是这样当学习委员的，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像没睡觉一样，昨晚都干什么去了！给我出去站着！”

罗老师有些气急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被气坏了。

“吆！学习委员昨天学的挺晚啊。”

止住话头，从兜里拿出酸奶，在高清枫的同款黑眼圈前晃了晃，叶空明啧啧称奇。

这一个两个都好像跟说好的一样，虽然不知道高清枫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人，但看他顶着的两个稀奇的黑眼圈，叶空明就感觉恐怕八九不离十。

与其与李兮木虚以委蛇，他更想与眼前这个相处两年的学习委员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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