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戾之剑

在无光的纪元，群星是否也应该熄灭？黑血种族的造物呼啸着碾过整个时代，兽人的飞龙、帝国的构装骑士、精灵王庭的宝冠雄鹿纷纷侧身，为轰鸣的魔导奇械让出道路。魔导铳、重型魔动军械、调制栽培兽….这股新生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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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巷里，伴随着短靴踩在路上的哒哒声响，刻印在柱子上的光照符文渐渐照亮了一个前行的高大男人。

小巷尽头，一场抢劫正进行到威胁柜员这一步。

披着件破旧袄子的秃顶男人坐在柜台上侃侃而谈。

“听着，这个世界就像一锅矮人杂烩，在咕噜噜冒泡的浓汤里。没有谁比谁更伟大，也没有谁比谁更无用，大家都是一坨烂肉。”

女店员的眼神稍显困惑，她还没见过抢个杂货店还要带人手的恶棍。

同时，她带有奇异的冷静想着，夜班多出的那一倍时薪果然有原因。

但这位打工的女学徒依然认真地聆听着教诲，比在课室里更为专注。

因为面前老师手里拿的不是教鞭，而是一把散发着微光的魔导铳。

老师提问了，虽然是学生举得手，而且举了两只。

“不过，你知道哪样东西是无论如何不能忘的吗？”

“...肉？”

一个被致命性武器指着的女学徒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没法作出多么精妙的回答。

“哈！任谁都会这么想的。”

强盗老师似乎心情不错。

“不过呢，不放玛莎拉的杂烩，就不叫杂烩！同样的东西，也可能被做成一锅奶油浓汤。但炖肉需要金黄色的玛莎拉，而不是银白色的奶油！”

“调...调料在那边的柜子上。”

学生在试着用积极发言来提升在老师那的印象分。

“我他妈没说那个！”

老师却愤怒地朝上扣下了扳机。

光芒自铳身上一个刻着玄奥线条的水晶部件亮起，一个眨眼后，积蓄的光芒冲出了部件的凸槽，并在两条细长金属构成的导轨的约束下击穿了斜屋顶。

巨大的响声震得学生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这不是帝国产的高级货，如果是奥法庭出品的塑能武装，噪音可没这么大。

强盗老师手里这把是黑血种族的山寨货，来自雅各布斯商会的‘幸运七’。

这些山寨产品没有元素伤害，也没有附魔追踪之类的高级法阵，更别提高端炼金武装才有的自我意识和多样形态。

它们铭刻的符文结构大多只能激发最低级的奥术射线或直来直往的法力飞弹，而且还有激发次数的限制与掩盖不住的巨大噪能声响。

用奥法庭法师老爷的话来说，是“既玷污了魔法又侮辱了奇械的低劣造物”。

但对于炼金制品来说，这种名为魔导铳的造物有着和地精一样低廉的售价。

所以它在迅速普及的同时，也顺带产出了和地精一样泛滥的低级罪犯。

噪能声刺破了夜幕，同时让一名站在商店后门外的高挑女子放下了抱着的双臂。

她看了看爬满裂纹的窗框，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个爱说教的毛贼。”

然后她拍了拍手，朝后门走去。

听着店后那三声微弱的拍手声，踏有一双短靴的高大男人已行至杂货店门口。

他看着守在门口的那个大家伙，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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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逗她了，快去里面帮小托德开锁！这里贴近内城区，巡逻队随时有可能过来！”

“你不用指望巡逻队，这里的交接班次我可是一清二楚。”

秃顶强盗无视了同伴的催促，继续着他的教师生涯，“你知道为什么吗？”

被枪声吓到的女店员需要时间重新进入角色。

“我以前是这的队长。”

强盗先生骄傲地扬起了脸，随即黯然。

“结果被裁了....只好转行了。”

接着他又淡笑着转起了枪，开口说：“很有趣对吧。”

“嗯...”女学徒在思考应该先回应前巡逻队长的哪一种脸色。

“给我笑。”

不用犹豫了，善解人意的命令已经下达。

“哈..哈哈”

“很有趣对吧，嘿嘿嘿”

“啊哈哈哈哈哈！”

“笑个屁啊你！”

秃顶强盗猛地翻脸，和谐课堂变回了紧张的抢劫现场。

门外，放风的年轻兽人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人类。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线条分明的面目看着已无稚气但也不算太沧桑，身型裹在一件宽大的藏青风衣下看不出胖瘦，脚上的一双皮革短靴则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敲击着地面。

一般来说，人类不会如此放松地靠这么近，尤其是在深夜。

难道俺今天打扮的不够兽人？

它有点迷茫，又低头检查了一下。

血色调料抹出的图腾，加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和几块用麻绳随意绑起的粗糙铁片，作用介乎于无谓地增加负重和提供一丁点防护之间。

怎么看怎么是正宗的荒野兽人。

俺寻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被许诺了足足五大杯精酿黑啤的兽人又谨慎地扫视两眼，试图找出些异常的地方。

它一向认为自己优秀的地方在于头脑，而不是肌肉。

但这人在站定后只是低头盯着台阶，好像这区区几阶石板比强壮的兽人更值得警惕。

还是先智慧一下好了，兽人想着。

于是它微微咧开满口乱牙的嘴，挤出了个自认和善的表情后说：“门坏了，过不去。”

没有回应。

兽人刚开始活动肌肉，就发现这奇怪男人脸色突然一变，似是在自己脚下看到了什么。

它忍不住低头。

然后看到了一只急速放大的皮革短靴。

砰！

秃顶强盗踹了一脚厕所门，催促里面正在开锁的同伴，却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闷响。

他诧异地转过了头，但还未看到什么便听到了后门被打开的声音。

于是秃顶强盗又迅速地转回头，看到了一个披着兜帽斗篷的女人从后门走了进来。

她朝店内三人点了点头，然后迈向甜食货架。

秃顶强盗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应该足够明显的魔导铳，确认了一下，然后绕过柜台，向那正弯腰翻动各种糖果的兜帽女人走去。

咔哒。

秃顶强盗将‘幸运七’顶在了女人的头上。

“我说你——”

啪！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力道便扼住了他的喉咙，然后缓缓上提。

女人右手将强盗举至面前，左手掀开了兜帽。

一张妖异的美丽面孔出现在了强盗眼前。

暗红的齐颈短发，覆盖着一层深红软鳞的无毛眉骨，一对正呈现着摄人威严的玉黄竖瞳，琼鼻之下微微翘起的丰润红唇，数枚玉白的尖锐利齿半掩其中。

几项非人特征在协调的面部比例下得到了一定的淡化，反而将一种异种的美感激发了出来。

“咳！来帮....”

强盗无心欣赏，他左手拼命扒着那只好似铁钳的手腕，同时右手挥舞着‘幸运七’，努力想要挣脱....嗯？

秃顶强盗有点迷惑地甩了甩右手，发现这只持有致命性武器的手出乎意料地自由。

一阵窒息感涌起，秃顶强盗来不及多想，便再次将枪口顶到了面前女人的额角。

看着眼神努力作凶狠状却迟迟不扣扳机的秃顶男子，女人笑了笑。

“没事的，你可以开一枪试试。”

哐啷。

一把粗制匕首掉在了地上。

正门口，秃顶强盗期待的帮手捂着腹部慢慢倒地，在他身前，一名高大男子慢慢收回了拳头。

斯派克随手甩了甩拳头，朝单手举着秃顶强盗的女人说道：“差不多可以了，丽莎。这些家伙一看就什么也不懂，可别真弄死了。”

丽莎手腕一拧，于是还在下决心的秃顶强盗的视野中出现了斯派克。

强盗浑身一震。

“鲍勃？怎么是你？”

斯派克略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我的天呐，快把他放下来。”

丽莎松手，秃顶强盗一下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哈，咳，哈....蒙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是您和丽莎女士的店，是有个声音！有个声音说——”

“我知道，我知道，艰难时期有些长着犄角的小家伙冒出来在耳边私语了对吧？放心，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

“好了，来，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斯派克语调亲热地扶起了秃顶强盗，将其一把拉入怀中。

然后，砰！

一记头槌撞在了秃顶强盗的秃顶上。

“呼——真是好久没见了。”

斯派克亲切地拍了拍昏过去的秃顶强盗，然后轻轻地将他与那个倒地的帮手放倒在了一起。

看着两具陷入昏迷的的躯体，斯派克再度哼起了小调，对还在发愣的售货员摆摆手，从柜台上拿过了一瓶草药茶，准备提提神。

“唉，鲍勃是个好人，他不应该来染血荒原的。”

话音刚落，斯派克准备拔出木塞的手停住。

柜台后的洗手间传来了一阵异响。

“我的丽莎大人，三下击掌，门外那个大块头有算一下吗？”斯派克转向高挑女子，叹了口气，手缓缓抡圆。

“...想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面带软鳞的高挑女子故作深沉。

“那为什么要骗我....”

斯派克无奈，紧接着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厕所门后窜出。

斯派克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可不是小毛贼应该有的敏捷。

但对他来说还不够，手掷玻璃炮弹出击！

一阵刺目银光闪过。

【鄙怪没有恶意】

斯派克面无表情，感受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的声音。

冰冷，粘腻。

就如面前这突然出现的顶着章鱼头的类人生物一般。

灵吸怪，夺心魔，脑浆汲取者，心灵异能的宠儿，愚蠢的唯心主义信徒（法师视角）。

这种生物有许多称号，但人们在面对它们时往往只有一种情绪。

戒惧。

刚刚从厕所窜出的是最后一个毛贼，他躲过玻璃罐后被上前的斯派克随意一掌拍中了下巴。

此时躺在地上的毛贼看上去肮脏，瘦小，还带着点稚气，符合一切外城区贫穷人类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双腿的皮肤正缓缓裂开，底下暗红的肌肉不停抽搐着，却没有鲜血流出。

这就是被灵能极度激发肉体后又被外力打断的后果。

“你们那地儿表达善意的方式就是这么对待对方的同类吗？”斯派克边说边对眼睛睁大的丽莎做了个手势。

于是呼吸间已经开始有火焰溢散的女术士勉强按耐住了自己。

装着草药茶的玻璃炮弹还停滞在半空中，软木塞被无形的力量扯开，香醇的青色饮料宛若一条小蛇，在空气中游动着进入了开合的口器。

一身亚麻长袍的灵吸怪满足地出了口气，口器附近的四根触手舒展开来，伸了个懒须。

【首先，不用感谢本怪帮你们把这只揪出来，以及我得说将暗门安放在厕所可算不上多有新意的防盗措施。】

两眼无神的女学徒面目呆滞，将玻璃罐从空中摘下，踮着脚将其举到了灵吸怪的面前。

斯派克这时才发现它那只有两根分趾的双足没有接触地面，而是悬浮着虚立在空中。

【其次，这味道真不错，让本怪想起了上次一位精灵圣骑的脑灰质，圣光诅咒带来的提神效果和这饮料如出一辙。只在新大陆才有这种植物吗？】

灵吸怪低下头，似乎在研究玻璃罐上的花纹。

“种族美食交流协会在内城区，章鱼头。”斯派克将手伸入了大衣内，懒声说道。

【最后，我对冒险者协会更感兴趣一点，毕竟那里才能买来您的帮助，不是吗？‘帝国逆刃’先生。】

“那你来晚了，我昨天刚和这儿签了三年的安保契约，现在请叫我..呃...雄鸡杂货店的守护者”

斯派克瞥了眼店牌，一本正经地胡扯。

【我的诚意——】

心灵感应戛然而止，斯派克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掌心内一个狰狞的刺青缓慢扭动着，在尖锐处突出几条细线向手腕延伸。

“我还是更喜欢听你们用嘴说话。”

他微笑着说道。

沉默。

注意到丽莎已经退出店内，斯派克歪歪头，看着慢慢飘过来的灵吸怪，从风衣内抽了一把钢制短剑出来。

灵吸怪停下，女店员上前。

提着钢剑的冒险者一动不动，眯了眯眼睛。

什么也没有发生。

女店员恰到好处地停在了臂长加剑身的距离之外，她蹲下，捡起一只掉在地上的黄色充气小鸭子。

女店员转身将鸭子玩具递给灵吸怪，斯派克则盯着它时不时抽搐几下的触须若有所思。

在他的印象里，这些章鱼头只有在处于极端情绪时才会控制不住触须。

比如，看见极佳的餐点时。

斯派克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店员的脑袋。

弧度普通的枕骨，不算高的顶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人类颅骨而已。

如果对这样一枚大脑也控制不住食欲，这只夺心魔得多贪嘴？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一个小任务。”

夺心魔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温和很多，如果不看说话的生物，会让人以为在和一位神父交谈。

或许是因为音调比心灵更容易伪装。

斯派克嗤笑，“我还没有愚蠢到掺合进一只夺心魔的计划里。”

夺心魔捏了捏充气鸭子，似乎有些无奈，“没有什么计划，我只是来出外勤的。而那则是一条不值得我浪费时间的请求，所以我选择委托外包。

以及我得说蒙戈先生您思想中种族歧视的部分有点....突出，本来以为叛出帝国的人类多少会开明一些。”

“现在以人类为主体的国家还是不少的，章鱼头先生，脱离帝国已经不叫‘叛出’了。而且我建议你不要把协会的绰号当真，以你们的种族智力应该能明白噱头和业绩之间的关系吧？”

斯派克·蒙戈接着说道：

“至于开明....即使是兽人也懂得警惕你们这群搅弄脑浆的家伙，何况地上这男孩已经向我证明了你是多么‘友善’了，在我们这处理小毛贼用不着这么夸张。”

“是吗？当时这只人类脑子里对您的恶意可不小，我还以为把它送出去是在帮忙...果然是复杂而低效的社会关系。”

夺心魔说完思索了一小会，随即挥了挥手，女店员顺势软软地倒地。

斯派克提着剑，上前一步。

“不必担心，是保险性质的记忆修正，我也建议您不要在短期内处理掉这只雌性，过于心急经常会带来麻烦。”

自以为得体地解释完自己为他人着想的贴心行为，夺心魔接着说道：“不论如何，资料和报酬我已经委托协会发给您了，相信那会是个让人满意的数字，我的名字是...”

银光开始在夺心魔眼底流转，它用触须卷起充气鸭子对斯派克挥了挥，说出了一个名字，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多罗尔，多罗尔·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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