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人类灭绝危机

地球拥有自我修复防御功能——当一种文明无节制地扩张、发展，地球将启动自愈机制，灭绝所有生物，重启星球生态。存在于人类诞生之前的塔尔文明幸存者重新走进人类视线中，航行器、枪械、机甲……陆续登场塔尔是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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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动着浓密的枝叶，发出刷刷的声音。这种声音几乎贯穿整个雨季，即便是最灵敏的捕猎者，对此也习以为常了，很难引起警觉。

几只帕氏尼亚萨龙零散而缓慢地行走。体型和现在的拉布拉多猎犬差不多大的它们正低着头寻找汁水充盈的植物，以缓解在炎热雨季长途迁徙后的疲惫。当然，帕氏尼亚萨龙是现代人类赋予它们的名字，对这群恐龙来说并没有意义。

这是将来的事情，因为此时此刻，人类还没出现在这个星球上。

但显然，这个古老恐龙种群的存在对于某些生物来说，意义重大。

不知不觉间，这群恐龙被包围了。就在它们仍然毫无察觉地寻找更多植物时，五个身高均在两米以上的直立生物，正渐渐靠近那唯一一只体型最小的幼年帕氏尼亚萨龙。这些直立生物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佩戴浅蓝色半透明的狙击目镜，手持枪械，正在不断缩窄包围圈。

“所有塔尔就位，准备捕捉，目标已圈定，开始确认。”一名看似是这些叫做塔尔生物的指挥官，正压低声音传达着行动指令。

他使用的语言有着类似呼噜呼噜的发音，没有被防护遮挡的脸部皮肤呈灰蓝色。五个塔尔所佩戴狙击目镜的右眼部位，在指挥官声音刚落时便显示出一个红色光圈。

“目标确认。（塔尔语）”

随着四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从耳机中传来，指挥官立即下达指令：“行动！（塔尔语）”

话音刚落，指挥官发射的麻醉弹便击中了圈定的那只幼年恐龙，在他左边的塔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电磁网，在目标恐龙倒下的瞬间便将它紧紧捆住。

其余三名塔尔正在用手中的脉冲枪驱赶其他帕氏尼亚萨龙，令它们无法靠近被捕的种群幼子。

他们显然是多虑了。面对这些拥有思想、智慧的生物，帕氏尼亚萨龙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在第一声枪响之后，这群恐龙便四散奔跑，以最快速度逃离塔尔攻击圈，无法顾及独留此地的幼龙。

那条幼龙一开始还在轻微挣扎，但似乎这个捕捉网对它活动造成很大限制。那一条条交叉的蓝绿色电磁线，随着幼龙动作的幅度越大，光亮越明显。慢慢地，幼龙不再动作，许是麻醉药剂已经发挥作用。

约莫二十分钟后，五个塔尔便将沉睡中的幼年帕氏尼亚萨龙装载完毕。塔尔指挥官环顾一圈，最后一个登上运载车。待全部车门关上，运载车启动，浮在离地面一米左右位置，快速向西南方向驶去。

一名女性塔尔拿着半透明的触摸操作屏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她停在一个门外，将手腕靠近门上一个黑色长方形屏幕后，门自动往两边移开了。

“德莱迪长官，结果出来了。（塔尔语）”

“不急，卡西娜，你先来看看这个序列。（塔尔语）”被称为德莱迪的男性塔尔并未回头，视线仍然紧紧盯着屏幕。

这个屏幕占据了指挥室整整一面墙。此外，房间各处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蓝色半透明屏幕。在现代人类文明中，这个应该被称为全息投影，但在塔尔文明中，这些全息投影屏幕，是可以触碰和直接操作的。这不，几名塔尔正在各自的屏幕前有条不紊地操作着。

卡西娜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字母序列，大脑在快速比对。震惊逐渐蔓延全身，使她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这……这是奥罗纪时期，塔尔投放的生物基因种子？居然出现了这种排列。（塔尔语）”卡西娜赶紧走上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将几个序列组提取出来进行确认。

德莱迪看着卡西娜提取出来的序列，沉声说道：“看来，我们期盼又担心的事情，提前发生了。（塔尔语）”

卡西娜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德莱迪，像在探究他现在的想法。她看了一眼其他正在工作中的塔尔，思考了一下，温柔劝慰：“这不一定是坏事，德莱迪。至少，我们清楚知道这种机制，也一直按计划做着准备。就算这种生物真的要出现了，但为了塔尔文明能够应对下一次灾难，我们一直在努力，不是吗？（塔尔语）”

德莱迪没接话，转身走向大屏幕对向的一面墙，随着他的靠近，墙面逐渐下降，露出一整个面朝大海的落地窗户。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就在卡西娜以为德莱迪不会回话了，正准备转身返回实验室继续检测那几个新到的生物体时，德莱迪终于说出了今晚最后一个指令，也是从今以后一代接一代的塔尔为之努力的方向：

“全体塔尔，延长生命静止周期，所有活动期塔尔，正式启动计划。（塔尔语）”

随着声音落下，指挥室里的塔尔们只停顿了一秒，十指便开始飞快动作——

“调整睡眠舱进出舱时间，每组塔尔的休眠周期改为10年，活动周期1年……”

“降低繁育频率，减少新塔尔出生数量……”

“历史记忆资料库开启外部自主传输模式……”

“生物探测仪全部启动，输入——自动扫描录入基因指令……”

“生物定位监测装置开启，目标群——”

……

一条接一条的塔尔语口令被输入，一项贯穿今后塔尔世代的庞大计划正式开启。

卡西娜看着德莱迪，灰蓝色的皮肤衬得他面容严肃，现在的氛围更显得他增加了几分紧绷的情绪。

见此，卡西娜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指挥室朝她来的方向走去。经过生物样本间时，她停住了，慢慢地，她伸出手腕触碰门上的屏幕，打开门走了进去。

卡西娜看着在各自的玻璃间中处于休眠状态的各种生物——有些甚至不属于同一个时期。换句话说，部分正在这个房间里处于休眠状态的生物，它们那些曾经在自然界中正常生存的同种，在灭绝之前根本不可能见到这个房间里的其他生物，但在塔尔强大的休眠技术下，它们跨越了时间、空间，离得如此近，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卡西娜看着最新一只被存放进来的生物，这是一个哺乳类动物。虽然她刚刚才理智地劝导德莱迪，但在此刻，当她一个人看着这些生物时，还是免不了感到一阵迷惘。

“当拥有思想和高智慧的生物出现，并逐渐成为星球的统治阶层……当塔尔利坦受到内部威胁，将启动自愈……（塔尔语）”她喃喃自语，忍不住说出这句在现在尚存的塔尔中不敢轻易提起的话语。

“嘶！”她突然止住，不敢再往下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观看历代塔尔记忆影像时呈现的画面……无法逃脱的塔尔们，被冰雪覆盖的城市，厚达千尺的冰盖……

“不能再想了！”卡西娜在心里说。隔离屏中映照出她没来得及收起的惊恐表情，脸上已经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来，无数同胞灭亡记忆影像带来的恐惧，依然笼罩在现存塔尔心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西娜才离开生物样本间，继续往实验室走去，挺拔的背影仿佛没经历过刚才的情绪波动。

她快步向前走，心想：“这种生物的进化是必然的，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走着瞧。”

公元2023年12月，A国东海岸郊区小镇。

才晚上八点，在这个素来静逸的小镇，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路人，偶尔出现几辆汽车，匆匆路过镇央大街，径直往西面的城市驶去。

在各家各户人们的谈话声中，晚间新闻主持人的播报声从电视里断断续续传出：

“……下午一点三十分，J国正式实施核废料排海工程……预计连续排放超三十年，分七十批次进行……

“……多国对此表示强烈谴责……不排除采取进一步抵制措施……”

最近一段时间，新闻播报大多都是这些内容，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对于小镇居民来说，打开新闻只是晚饭时间的习惯，远不及讨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要如何度过更重要，唉……

两个穿着夹克外套的男人匆匆从拐角走上镇央大街人行道，即便是夜晚，两人仍然把兜帽戴得严严实实。

他们迅速走过一间间紧闭大门的商铺，在街道尽头处右拐，进入另一条小巷。

进入小巷后没多久，其中一名男人便放慢脚步，背靠着墙，不再往里走，“奥克，是他吗？”

被称作奥克的男人点了点头，提着沉甸甸的旅行袋，继续往前走，一名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拿着一个手提箱的男人在小巷深处不断张望。

男人看到来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上前。

“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格利弗。”奥克说。

格利弗紧张地说：“人体血液和细胞样本都……都在这里了。”立即把手提箱递过去，仿佛是一块烫手山芋。

这时，奥克的同伴走过来了，他接过格利弗的箱子，打开一条缝查看，还不着痕迹地抬头定定看了格利弗至少五秒。

格利弗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视线，或者说，他紧张得根本顾不及留意周围的状况，只想赶紧结束这次会面。

男人盖上箱子，朝奥克点头示意。奥克随即将旅行袋递给格利弗，示意他离开。

格利弗并不犹豫，拿着袋子掉头就往小巷的另一个出口走去，熟练得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

“维多尔，这是最后一批样本了。”奥克看着不远处说道。

“是啊，不知道等我们下一次醒来时，塔尔利坦有什么变化。”维多尔顺着奥克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棵装饰得一半的圣诞树，在镇央大街与里尔街交界处。树木很高大，附近的居民从家里的窗户往外看，就能轻易看到。

维多尔想起来了，就快到人类的圣诞节了。在他们的星球，也有这样的节日。是的，尽管他们仍然在这片土地上从未离开，尽管目前遍布在这片土地上处于统治阶层的高智慧生物已经是人类，他们仍然称这里是塔尔利坦。好像只有这样，身为塔尔的他们才会觉得这里还是和记忆中的星球一样。

在那个他们称为“古玛卡”的日子，所有塔尔欢乐得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他们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唱歌、跳舞，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维多尔和奥克没有过多停留。很快，他们离开了小镇，沿着空无一人的村道走到一片树林边上。在这里，他们仍能隐约听见镇上过往车辆零星的喇叭声。

这片树林不算大，背靠悬崖，前面挨着一条肮脏的河道。河岸两边杂草丛生，还有成堆的垃圾，散发出浓烈的臭味，即便是路过的人也不会靠近此处，远远便绕开走过。

不多时，他们已经穿过大半个树林，来到一小片空地，那里有一棵蜿蜒生长的丑陋枯树，好像随时都会折断、倒下。进入空地后，奥克和维多尔便戴上一副形状和人类普通护目镜一样的蓝色眼镜。

奥克把手伸进枯树树干中的一个破洞，他摸到一个巴掌大正方体形状的仪器，用力一按，空气中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逐渐消失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机械帐篷。

奥克和维多尔才走进帐篷，一只手便伸过来示意。

维多尔将手提箱放在女孩手上，径直走向女孩旁边的一台仪器。这台仪器一边连接女孩面前的投影操作板，板面上方是三个全息投影屏，正快速滚动着各种数据资料。维多尔将连接仪器另一边的一个半弧形罩子戴在头上，仪器随即启动运作。

他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在催眠。不一会，其中一个投影屏逐渐出现画面，正是一个小时前他们与格利弗交易的场景。

五分钟后，维多尔取下头上的罩子，走过去和奥克一起整理桌子上整齐摆放的五个手提箱。他们将里面的样本逐一检查，再上锁。

“安妮儿，尽快，我们要撤离了。”奥克说。

安妮儿同样戴着一副特殊眼镜，正熟练地按动操作板。她将维多尔刚刚录入的记忆资料截取、存档。不到十分钟，安妮儿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过来对二人说：“所有记忆已经上传塔尔历史资料库，地心舱下一批启动组的三个塔尔刚刚结束休眠状态，准备出舱接手了。”

维多尔和奥克亦已整理完毕。

“我们走！”维多尔说。

安妮儿前面同样有一个巴掌大的正方体盒子，她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全息投影操作板、显示屏，以及帐篷内部装横、墙面都在逐渐变淡直到消失不见。奥克拿起全部手提箱，维多尔带上一个机械手套，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维多尔手套侧面有一个直径仅5毫米的枪口。

三人站在空地上，做着最后的检查，确保地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帐篷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安妮儿取下枯树空洞里的仪器，与维多尔、奥克同时脱下特殊眼镜，一起往树林的东南方向走去。

穿过树林，他们来到海岸，从陡峭的悬崖边缘往下看，波涛汹涌。已是深夜，远处小镇的灯光已经全部灭了，周围静悄悄的，海浪拍打石壁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来到一块凸出的差不多半人高的石头前，三人再次戴上各自的特殊眼镜。奥克在地上摸索了几下，原本在眼前的石头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辆占地约6平方米，高约4米的小型车。

说它是车，倒有些勉强，因为它和人类所制造的车辆相比，不论是外形还是材质，都完全不同。这辆由塔尔制造的装备，被称为轻装能量车，外表看上去像一颗椭圆球形的胶囊，两侧有一扇车门，下方有两条履带，适合在各种地形上行驶。

等维多尔关上车门后，奥克立即启动车辆，径直往海边开去。

直到海浪已经拍打在车身上，奥克也没有降低行驶速度，继续往海里前进。很快，车身完全消失在海中，海面上只剩下海浪继续保持节奏的拍打。

一路上，他们三个没有任何交谈。今晚是个多云的天气，月亮的光线忽明忽暗地照射进海水中。他们的脸在海水的映衬下慢慢变得灰蓝，越往海洋深处驶去，他们逐渐去掉人类的伪装，恢复成塔尔的肤色和样貌。

从这里回到塔尔主舱用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去以后，他们这个小组就要进入新一轮的休眠期，情报及资料搜集工作将由下一组塔尔接替开展，他们暂时没必要再继续人类的变样和装扮。

很快，能量车已经进入海洋深处，这里几乎没有一丝光线。

维多尔静静看着车窗外，有几条发光的小鱼在车身周边游动，好像能感觉到这里有一个不属于海洋的物体正在往海底深处进发。他看着这些一闪一闪的小鱼，想起刚刚在城镇上，路灯照射下的圣诞树。

“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希望下一次醒来时，能再度过一次真真正正的古玛卡。”他在心里说，便闭上眼睛，往后靠上椅背，放空大脑，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与维多尔并排坐在后面的安妮儿正在悄悄回想那种特别的甜腻感，似乎要努力将这种第一次感受到味蕾冲击的味道印在脑海里。

这是前几天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当她伪装成人类独自一人前往城镇外围一处低矮丛林中搜集生物信息时，一个小男孩给了她一颗糖果。

在安妮儿看来，她只是顺手帮助那个坐在树下独自哭泣的小男孩一个小忙——将小男孩不小心掉进河塘里的足球捞起来。这个看上去还不到五岁的小男孩接过那个湿漉漉、还沾了不少泥巴的足球，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安妮儿。

然后，他笑了。

“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又哭又笑。”安妮儿想。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汤姆，你在哪呢，要回家了。”安妮儿知道小男孩的家长就在附近等他，准备转身离去。

“姐姐，等……等一下。”这个叫汤姆的小男孩伸手拉住安妮儿的衣服下摆。

安妮儿停住了脚步，低头一看，汤姆正在掏着自己衣服侧边的袋子。看到这个动作，安妮儿条件反射地将手按在右后侧腰上，从衣服凸起的轮廓看，那里应该别着一柄小手枪——这是安妮儿他们刚结束休眠期，在学习人类防御课时，教学官讲授的内容——

“人类擅长隐藏情绪，尤其喜欢突袭、迅速击倒敌人。所以，我们在面对人类，尤其是未知身份的人类时，要提高警惕，随时戒备。”安妮儿在心里默念教学官说的话。

这是安妮儿第一次作为情报员参与伪装任务，潜伏在人类世界收集塔尔指挥部需要的人类资料和样本。

“潜伏期都快结束了，居然现在要遇上第一次正面冲突吗？还是个幼崽？”安妮儿心想，唏嘘不已。

和紧张的安妮儿不同，汤姆似乎终于摸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只见他眼睛一亮，激动地将小拳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伸向安妮儿，就在安妮儿思考要如何应对一个人类幼崽时（毕竟教学官没有告诉她，在面对这种看似毫无战斗力的幼崽时，是否要跟在课上对全息影像人类模型进行演习作战时一样进行攻击）。

但是，安妮儿脑海中预演的战斗场面并没有出现。相反，她看清了那个躺在汤姆手心的小东西。那是一颗橙色的、被透明纸包着的、比全息搭建仪按钮大不了多少的一个东西。

是糖果，安妮儿认得。这是人类世界的一种常见零食，她曾在树林潜伏站附近的那个城镇上，看见好几个人类小孩聚在一起互相分享这种食物。

在塔尔利坦，也有类似的食物，塔尔们称这个为“苏可萨”。安妮儿不知道翻译成人类语言该叫什么，她也没有尝过。因为好几代以前的塔尔，就已经是在塔尔利坦经历上一轮灭绝再重启后，在现在被称为地球的土地上出生的。对塔尔和人类的一切，他们都要通过学习得知。

安妮儿看着逐渐跑远的汤姆，捏紧了手里的糖果。就在刚刚，对着汤姆稚嫩又清澈的眼神，她不由自主接过了这颗糖果。

安妮儿有点犹豫，但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努力压住这种冲动，甚至为自己想了个不切实际的理由：当初繁育师在培育她这颗胚胎时，是不是额外增多了好奇和大胆的基因元素？当然，这不可能。塔尔的外部繁育技术具有随机性，就跟地球生物自然繁殖一样，关于这些，安妮儿还是知道的。

但是，她的繁育师——塔兰，确实和别的塔尔不一样。

那是一个聪明、勇敢、学识渊博的塔尔女性繁育师。对安妮儿来说，塔兰就像母亲一样，悉心抚养和教导她。所以，当得知自己可以进入人类世界进行为期一年的潜伏任务时，安妮儿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了塔兰。

塔兰悄悄告诉她很多塔尔记忆资料库中无法学到的人类知识。

如此想着，安妮儿慢慢打开了包装纸，将糖果放进了嘴里。

在人类世界活动的这一年，安妮儿不是没尝试过人类的食物，她原认为她并不喜欢人类食物（至少不喜欢甜食）。

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怀念那种夹着一丝丝酸味的甜。这种甜腻感，即便在糖果已经完全融化了，甜味慢慢变淡，仍然在嘴里回荡。

她觉得，人类或许不像史塔斯司令官和教学官讲述的那样自私、凶残，而是和塔兰说的——友善，温和。

这是安妮儿在这一年里，和人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最大的感受。虽然与人类有交集的外勤任务大多由维多尔和奥克完成，她更多时候只是呆在树林监测站里进行记忆整理和情报分析，但安妮儿不得不承认，在少数几次的接触后，她对人类的想法与刚进入人类世界参加潜伏任务时相比有所改观了。

“我觉得史塔斯司令官和福克教官讲的不全对。”这句话在安妮儿脑海里响起的一瞬间就被她压下了。任谁都觉得这不是一个话题的好开头。当然，安妮儿也没有和她的两位组员谈过对人类的看法。“尤其不能对维多尔说！”安妮儿想。

这一代的塔尔都知道，维多尔誓死追随史塔斯——现任塔尔防御军的最高司令官，对他言听计从。而史塔斯也用心教导、提拔维多尔。塔尔们私下都在讨论，如无意外，维多尔将来很有可能要接任史塔斯，成为新一任的最高司令官。而对于史塔斯，安妮儿直观感觉：他讨厌人类。

“下次再来，得再尝试一下人类的其他食物，至少得再多吃几种口味的糖果！”安妮儿暗暗下了决心。回去之后，她要趁休眠前赶紧找到塔兰，和她聊聊这一年的经历。她发现，自己已经在期待下一次进入人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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