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业霸主

爱是万古不断被讨论的一个话题，正如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一般令人诡辩莫测，那么何为爱？大商多贵贱，爱这个模糊不清的概念，仿佛距离这个充满勾心斗角的帝国无比的遥远，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国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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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金汤奔东南，北岸乔居有人家，也许是阳光过于刺眼，也许是脚下黄土过于松散，田间地头总有咣噎水声不绝于耳。

“蛮牲子！这么热的天还在地里干活呢？”

水边飘来一木筏子，木筏上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手中拎着一根杆子，杆头挂着一张大网，像是出去捕鱼，看样子收获颇丰，正跟蛮牲打着招呼。

蛮牲闻声回头，就见老者甩了一条鱼过来，笑呵呵的看着蛮牲，那样子像是在说，送你了！得意不？

蛮牲连忙接住飞过来的大鱼，那大鱼还在甩着尾巴，甩的蛮牲一身鱼腥味，不过蛮牲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是如获珍宝一般的抱在怀中冲着老头嘿嘿傻笑。

蛮牲年纪不大，可是却天生神力，小小年纪就开始下地干活，这还多亏了村里的乡亲帮衬，否则就他这缺爹少妈的主，早就不知道被谁逮了去，当牲口卖掉了。

喜得大鱼的蛮牲也不敢让鱼等水太久，索性他便将鱼塞进了半罐水的陶罐，也不嫌水变腥，罐变臭，拎着陶罐朝着地头草屋跑去。

木筏上的老头见蛮牲抱着鱼跑了，忍不住长啸一声：“等养肥了再杀，赶两天，说不定讨个小媳妇，你小子可就有福了。”

蛮牲也没回头，抱着陶罐冲回小院，一股脑的就把大鱼倒进了水缸之中。

这大缸还是蛮牲用粮食跟村里陶土换的。

村里陶土有本事，能把土烧成锅碗瓢盆，也是村里有名的大户，像蛮牲这种野孩子，大多都在陶土家做工，赶巧这两天芒种，大户也得忙活地里的活，所以蛮牲才有空收拾收拾自家的地头，不然的话，蛮牲也得去陶土家猫着腰干力把活。

别看蛮牲只有十四五岁，在这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基本上都已经成家了，也只有蛮牲没爹没妈，无依无靠，日子过的更是疲苦，自然村里没人愿意嫁他，尽管蛮牲一把子力气也能干活，可谁家有闺女不往大户家送，却往苦命窝里推的？

蛮牲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可谁怪他爹妈老的早，死得早，除了一块地一个茅草屋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对此蛮牲也不抱怨，毕竟能活下来能活着，也算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村里多有照顾，苦点累点，不算什么。

这会儿缸里多了一条鱼，蛮牲趴在水缸边上瞅着大鱼游来游去，好不快活，于是蛮牲心想要是多样几条鱼，鱼生鱼，他不就发财了？

可硕大的鱼缸里就这么一条鱼，蛮牲瞅了又瞅还是一条，他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捣菜叶放点谷，碾碎了，洒在鱼缸里，一边洒，蛮牲一边念叨：“鱼啊鱼，看你这么胖准是要甩子了，你要是甩子，我蛮牲就不吃你，养着你，把你养大喽，等哪天养多喽，我给你挖个坑，挖个大坑。”

鱼哪听得懂蛮牲说的是什么，于是不断吞咽着蛮牲喂给他的食料，吃完游两圈继续吃。

时间长了，蛮牲也看腻了，于是又跑去地里忙活去了。

草谷可不比现在的稻谷那么好种，更不比麦子那么能长，不仅得经常给它拔草，还得给它施肥，时间长了还得捉虫，虫过了还得逮蚂蚱，总之没事就得看着，等长成了，还得担心有人偷谷，山中野兽，林中野兔，总之能够收获可没有那么容易，因此草谷的价格自然比皮肉都贵。

平时蛮牲就靠从陶土大户家干活换来的野肉为生。

至于大户家的野肉从何而来？

既有家养也有外出打猎，总之这门手艺需要技术，更需要专门的天赋，蛮牲空有一把子力气，没这个本事，想学还得用草谷拜师学艺。

因此蛮牲就等着他家地头的草谷熟了，到时候就能拿这些草谷去找师傅拜师学艺。

至于留些草谷自己吃？

蛮牲想都不敢这么想。

在村里也就只有大户家每顿饭能吃上一小碗解解馋罢了，还得是清汤寡水的一小碗。

至于大户家哪来的那么多草谷？

人家里有牛，不用像蛮牲一样亲自拉着犁犁地，更有驴，不用像蛮牲一样，亲自推辇推磨，自然能够耕种更大的地，打更多的草谷。

蛮牲羡慕，可也只能羡慕，牛很贵，一个村也不见得有几头牛，驴更贵，甚至驴的身价比人牲都贵，村里大户也只有一头牛，一头驴，到了生牛犊的时候，也早就被别家定走了，有这好事，哪里轮的上蛮牲。

想到这，蛮牲就想等哪天学会陶土的手艺，他也开个窑灶，也学着陶土烧窑，一烧一大窑他不就发财了吗，于是越想心里越美，不由得拔草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对于烧窑，蛮牲跟着陶土从小就烧窑，一烧就是七八年，这七八年他从劈柴到和泥，从翻土到看炉，基本上每一道手艺都烂熟于胸，可是他自己也试过烧几个陶碗，不管他怎么想办法就是烧不出陶土那手艺，基本上不是烧裂就是烧流，总之距离成功似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蛮牲想不明白，也看不明白，即使跟着干了八年也不得要领，于是蛮牲总觉的自己缺少这么一点天赋。

好在陶土也不嫌弃他，每到关键时候都会把他推开自己来，这才保证每一炉出来的都是个东西。

不然蛮牲也不会想着去做个猎户了。

想到做个猎户，蛮牲也经常听人家谈起过这门手艺，比如怎么掏鸟窝，怎么设陷阱，怎么拉弓怎么射箭，怎么看脚印怎么分粉便，总之听的神乎其神，可是他怎么试也没试出个门道出来，除了逮个蚂蚱，抓只野兔，大货他别说抓了，就是想碰到都难。

其实在蛮牲看来最轻松的活，也许就是抓鱼了，可是他每木筏也没渔网，更没那么多鱼饵，也没那技术，因此在蛮牲看来，捕鱼那是神仙才会的手艺，他学不来。

如此一晃就十五了，除了一把子力气一事无成，也就是种地还有点经验，其他的想都别想。

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还打光棍，不能说不着急，只能说是没辙。

然而幸运也许就是来的这么突然，就在蛮牲忙活拔草的功夫，他水缸里的鱼居然甩子了，而且一甩就是一大缸。

等蛮牲忙完地里的活回来想要喝口水解渴，却发现缸里的水已经不能喝了，无奈蛮牲只好拎着木桶去井口打水。

两桶水，一个瓢，一瓢水下肚，蛮牲喝了个痛快，眼看着缸里一缸的鱼子，蛮牲心想这回日子有盼头了，于是又开始猫着腰挖地蓄池。

小院不大，他还得分出一大块出来挖个坑，往后出来进去都得看着点，否则掉坑里一身泥。

等把缸里的水和鱼腾出来，蛮牲还得趁着夜色把水缸盛满水，这才有功夫生火烤肉。

肉香跟着火苗摇曳，很快就引来了飞蛾扑火，不过蛮牲一点都不在乎，看火候差不多，一口咬下去，满嘴是油，这算是蛮牲最快乐的时候。

吃完了肉，蛮牲还不忘把骨头丢进陶罐里，放上青菜，在撒上一点草谷，在火上这么一煮，香味起，又是一顿美味。

然而正美滋滋吃喝的蛮牲却不知村里突然闯进来一伙人，这些人鬼鬼祟祟专挑苦命人下手，尤其是像蛮牲这种孤苦伶仃之人。

这便是专做人牲买卖的贩首。

于是一股莫名的香味飘进了蛮牲的院子，顿时令蛮牲感到四肢发软，好似疲惫困倦之意一起发作一般，让他这个本来就疲惫的身躯，一头栽倒在地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蛮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深深的土坑之中。

坑很深，足有三个蛮牲那么深，里面有男有女，其中他还算是高大的，也就是说这里大多岁数都不如他，更有衣不蔽体的主也不在少数，足有十七八个之多。

看到这一幕，蛮牲知道自己这是被当牲口抓住了，现在等待他的要么就是当作祭祀的人牲，要么就是被卖到大户家里做苦奴，尽管他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可是蛮牲也束手无策，除非他能爬出去并干掉上面的两个看守，然后落荒而逃。

然而这么干的后果可能还会连累到村里的其他人，那要逃到外面他又没处活命，这可如何是好？

蛮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他的身边凑过来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一点的少年推了他一把：“嘿！你叫什么？怎么来的？”

蛮牲连忙看向身边这个推他的少年，之间少年眉宇清秀，不像是一个孤苦之人，于是心生疑惑，便开口攀谈：“俺叫蛮牲，俺也不知道俺是怎么来的，就睡了一觉就到这了，你呢？”

清秀少年瞅了瞅周围其他的孩子，小声对蛮牲嘀咕：“俺叫牙子，俺一家子都被他们杀的，就俺活下来了，俺是没办法跟着他们来的，不跟来，俺也得死。”

牙子明显还有些害怕，仿佛那血腥的一幕仍旧历历在目：“我听他们说他们他们要把我们卖给成里的教坊，你岁数大，你知道教坊是做什么的吗？是不是要把咱们剁成肉馅煮了吃？”

蛮牲听说过教坊，那还是跟着陶土卖瓦罐的时候听说的，据说教坊里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只有城里才有那种大型的酒楼，像他们的瓦罐一般也都是卖到教坊里去。

而今他的好日子还没盼来，确要被卖到教坊里去，多少有点不甘心，于是蛮牲也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轻声安慰安慰身边这个牙子：“别怕，得机会咱们逃出去就是了。”

逃？被贩首抓住还想逃？牙子不敢想，这里其他的孩子更不敢想，于是大家纷纷凑到蛮牲的身边，想知道蛮牲如何逃法。

“你要是能带我们逃出去，你就是我们的大哥，往后你说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说吧，怎么个逃法？”

眼看着这帮孩子围过来，蛮牲赶忙给牙子使了个眼色：“胡闹！来都来了，还想逃？等着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把咱们带走了。”

蛮牲这一番话，顿时把大家吓坏了，于是本来还挺安静的一个大坑，顿时传出哇哇哭声。

站在上面的看守闻声冲着坑里骂了两句：“哭什么哭！放心吧，你们死不了，你们算是掏着了，这回给你们卖到一个大户人家，往后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另一个看守闻言还给打圆场：“天天有谷吃，顿顿有鱼肉，哭什么哭？别哭了！再哭把你们卖给人牲，那你们祭祀用！”

这一嗓子下来，顿时把大家吓得憋了回去，谁都不敢哭了。

不过蛮牲心里倒是有了点数，只要不被卖去祭祀，那就肯定能活，于是蛮牲盯着牙子点了点头:“别哭了，等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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