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可非道

这是一个扑街的故事，大概也会是扑街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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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是标准的西陕人，一张和秦俑一个模子刻出的四方大脸，两道浓到化不开的眉毛，狮口阔鼻，一米九八的壮实身板、粗手大脚，此时正和做贼一样尽量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地向自家阳台轻轻移动。

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刚吃完饭可又想去抽烟！”，老秦谄笑的止住脚步，看着当年号称刑警队霸王警花的妻子，虽然腰肢粗了几圈，眼角也添了些鱼尾纹……但眼睛盯着手机，头都没抬就发现自己图谋的本事，依旧让老秦心生敬畏。

老秦神色自若的转移话题，“闺女马上要毕业了，买点啥给娃庆祝一下。”

昔日警花的妻子仍然眉毛都没动一下，“十八般兵器都让你送完了，还想送啥！”一边盯着手机购物里琳琅满目的物品随手滑动，一边补了一句:“一根！”

老秦顿时心满意足、昂首迈步跨进阳台，关上门、打开窗户，拿起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泥塑烟灰缸，舒服地点起一根烟……望向窗外夜幕下都市高楼层层叠叠的万家灯火，回忆着自己做刑警时第一次看到妻子时的心动……以及第一次被妻子一个干净利落过肩摔加一个完美三角锁勒住脖子认输的囧态。

烟快烧到手指了，老秦有点不舍地按灭在烟灰缸里，挥手扇了几下，吸了一口气走出阳台对妻子说:“昨天接了个单子，去机场接个人送到就回。”

妻子抬起头轻轻皱起眉头看着老秦说:“都退了，一天还不安闲一点，要跑网约车，还让乘客投诉你车上有烟味几回了?”

……老秦不敢多嘴走向门口去准备换鞋，妻子放下手机起身从衣帽柜拿出外套和一把伞递给老秦:“今晚有暴雨，开车慢些！”

老秦很想抱抱妻子，但又觉得老夫老妻怪不好意思，接过外套和伞，看了一眼妻子说:“我走了！”

出了单元楼，老秦缓步走到自己车前，抬头看看自家窗口的灯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手系上安全带……白色的车子慢慢驶出小区。路灯不断倒退，川流的车灯越来越少，狂风吹动树木向一边斜去，雷声轰隆，电光不时在云层中闪动，雨点越滴越多，溅起尘土，冲涮汇成水流清洗着万物……

车灯像一柄利剑，在雨夜中飞驰游弋，老秦扫了一眼奋力工作的雨刮器，皱眉望向前方可见度不高的道路旁一个白色的身影，减了减车速……车轻轻驶过去停了下来。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黑色秀发和白色衣裙已经湿透……老秦摇下车窗对女子说:“这都快生娃咧，还能淋雨，快上车送你去医院！”

女子在雨中看向老秦，舒展开蹙起的眉毛，一手捂着肚子尽力笑着回道:“不用了，师傅，会有人来接我们。”

老秦才发现这姑娘长得很俊，眉眼间英武神态比自己妻子年轻时也不须多让，还有这种相似的倔强……老秦有点生气，下车一边对女子说:“这女娃，你能淋雨肚子的娃能淋雨么，快些上车，让接你的人直接去医院。”

一边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将快要站不稳的女子搀扶进车，关上了车门……车子疾速驶向最近的医院……

女子在后车座上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勉力托着腰，急促又断续对老秦说:“师傅，谢谢你……的好心帮助，我……”，老秦头都没回，盯着道路说道:“不懂你们年轻人，天大的事，也要有个轻重缓急，再不去医院娃都要生到路边咧，你别着急再走一个路口就到医院咧，放下你我还要去机场接人呢！”?

突然老秦朝右侧一瞥，只见路口一辆黑色越野车像发疯的野兽径直撞了过来，老秦瞬间踩了一脚油门，车尾还是被狠狠撞了一下，白车在路上转了几个圈重重的碰在路边的护栏上……又有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越野车围了过来，随着第一辆车停了下来……

车内的老秦感觉头晕脑胀，摸了一把脑袋湿乎乎，也顾不上看手上鲜血，先探了坐在驾驶后座女子的气息:有呼吸！还好只是昏迷咧……然后警惕地盯着黑车的动静，车门被变形的护栏挡住无法打开……

老秦一手解开保险带，使劲打开另侧的车门，爬了出来……费力的深吸了几口空气，摸向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碎了，按了110才发觉根本听不到熟悉的拨号声。

第一辆黑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走下车，站在车前。老秦轻啐了一口:“XX的！”，撑起膝盖缓缓站起来，打量对面的男性，心里估算:“身高一米九以上，体重九十公斤左右，黑色套头卫衣裤子，脸部有面罩，看不清眼部！”

其余车辆上陆续下来三名男性，黑色头罩和作战服的枪械装备，让老秦心生忌惮。

为首男性依然一言不发的站在车前盯着老秦，两名男子从前方扇形包抄过来，一名男子向白车后方踱去。

老秦深吸一口气，猛扑向中间的黑装男性，对方伸出左臂试图推阻，右手伸向腰后的枪套……其余两名男性也抬起身前枪械的同时，老秦已经贴住了前方黑装男性，右手穿过阻挡紧抓住对面衣领猛力一推一拽！黑衣男重心瞬间被破坏，右手奋力掏出手枪的瞬间被老秦左手猛力按下一把夺了过去！

两名黑衣同伙举枪朝着扭在一起的二人移动瞄准……几声枪声！老秦只觉肋下一麻，火辣的撕裂感混着剧痛传到大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缠斗中黑衣男性试图从老秦虎钳似的手掌中夺回手枪，突然眼前一黑鼻梁被老秦头槌猛撞如同碎裂了一般！老秦趁势一缩贴近黑衣男性躯体掩护自己身形，迅速开枪向其他黑衣人还击。

夜光中雨水冰凉，老秦呼出的热气飘散，血水混杂着从衣襟流下，枪口的膛焰闪烁，看着黑衣人不断躲避……白衣女子依然昏迷！

霎时间黑衣首领有如鬼魅奔来，像猛兽扑向猎物时流畅的戏耍掉射来的子弹，带着充满诡异力量的一击侧踢，老秦仿佛听见肋下伤口处骨头碎裂的声音，感觉自己像巨大的人形沙包一样飞了出去，后背撞上车头，身体无法控制的缓缓滑下……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黑衣男性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着老秦肋下伤口踢去，这个西陕大汉的身躯再次被踢飞到车上滑落……

第三次踢击仍是迅速猛烈，老秦不知自己怎样神使鬼差的抱住了这一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挥出了一拳击中了黑衣男性的面罩……

面罩没有碎裂也没有变形，一双蔚蓝色眼瞳露出一丝诧异几分戏谑、厌恶的看着趴在地上还死死抓住自己裤脚的老秦，抬起另一只脚像足球射门一样踢去，老秦勉强用一只手挡住了头部，手臂被踢成7字形状……另一只手还是紧抓着黑衣男性的裤脚！

雨还在下，黑衣男性突然歪了一下头听到耳机传来的声音：“蓝蝎，时辰已过，目标突破包围，任务失败，立即返回！立即返回！”

面罩下的眼眸闪过恼怒、冷漠的回应：“shit，他已经来了，走不了！”，一手拔出漆黑的匕首，一手拔出银白色的手枪，指向前方……

一个白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老秦身旁，轻轻握住老秦紧握的拳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老秦望向从没见过的男子，长发蓬乱，脸上刚长出的须根显得有些邋遢落拓，眼神中带着坚毅温暖……老秦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有血液从口鼻中涌出来，老秦艰难的把头转向昏迷的白衣女子，白衣男子点了点头:“你有想和妻女说的吗！”，老秦笑了笑，口里发出“告荷她们荷荷……”话音未落，紧握的手掌缓缓落下，刚硬的眼眸永远凝滞在自己时空里的温柔身影上……

雷电在阴云中狂乱轰鸣，血水顺着地上纹路流淌……一丝阳光从东方升起，这条路上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人，只有被撞击变形的护栏和隐约斑驳的血色在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数月后，西陕古城层层幢幢高楼中一位眼睛红肿的女孩依偎着自己的妈妈，望着相框里笑着很开心的老秦……

数年后，崎岖险峻的山路上白衣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孩缓步前行，男孩问白衣男子:“师父，你总说‘道’，什么才是你的‘道’呢？”，白衣男子笑了笑，摸着孩子的小脑瓜说:“以前师父的‘道’是自己的‘道’，现在你的‘道’就是师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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