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重塑计划

李默不止爱做梦，还能清醒地控制着梦。世间俗称这种能力为清明梦。因他救了一位神秘少女，从而知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表世界、里世界、以及二者的交界之处——梦境。他以33号梦境李默的身份，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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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救济日

救助中心大楼。

所有人头顶都在冒着热气，夹杂着呕馊的汗味，一股脑的将大家包围起来。闷，闷到让人喘不过气

如墨的乌云从远方天际慢慢涌向这栋大楼，阴影落在楼外排队等待的人群上。原本因为人挤人导致略带模糊的视线，现在更是失去了分辨事物的基本能力。

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穿过带着汗味的湿热，迅速游进李默的鼻子中。

“要下雨了啊。”

他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接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缓慢蠕动的长队，脑海中不断回放昨晚梦境的片段：

站在一团被黑暗包裹着的迷雾中，几道水波般的纹路在空间中荡漾开来，随后一张戴着粉色口罩的脸浮现在空中，两个瞳孔盯着他的脸，问道：“你就是李默？”

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

李默盯着那双眼睛，从中读出了一瞬间的惊喜，但又立刻被一层寒意所覆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可脖子以下却是一片虚无，只有一些乳白色的烟雾静静漂浮着。

只有在梦境中，才会将身体与五感之间的联系全部切断。

“不错，我是李默，找我有什么事？”

谁料他话音刚落，那张脸就立刻藏回了黑暗。就在原先那双眼睛飘浮的地方，此刻竟然突然伸出一双手，趁李默还未反应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无比真实的窒息感裹挟着黑色，一把将李默按入死亡的海洋里。

“你就安静地死在这个梦里吧。”

“梦里？”李默那逐渐消失的意识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的梦。

而他李默最擅长的，就是操控自己的梦境！

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大脑也重新开始恢复思考，在自己的梦境中，怎么能被意识中的人杀死？想到这，李默对于未知的恐惧已失去了七八分。

光，他需要光。哪怕只有一束，他也要看见这双手的主人。将她口罩摘下，好看清楚她的脸。然后对准，自己只需一拳打倒对方就行。

想着光，一缕白色便浮现在眼前。李默艰难地将手伸向那缕光。当手指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白色迅速扩散至那片黑暗与迷雾中，犹如热刀切牛油，无比丝滑地让梦境亮了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闹钟声吗？该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

回忆中的梦境到此为止，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跟随队伍走到救助中心大楼内了。

隔着窗户，哗啦啦的雨不停下着。自己闻到的那股潮湿，还是被拦在了门外。

兴许是心理作用，自从做完那个噩梦，这半天李默都觉得喉咙有些堵得难受。

他排在三十号窗口，无聊地转着手上的伞。

“小伙子注意一点，别靠我太近。”前面一位蓝口罩回了个头说，随便把他大衣衣角扯了两下。

李默没有回应，因为他发现右边三十一号队伍里有一个带着粉色口罩的人，目前和他站在一排，根据两条队伍前进的速度来看，这两人保持并排估计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口罩！与梦中的那个人戴的一模一样！

似乎是注意到李默眼神飘过去，她瞥了一眼，略微向上翘的眼角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立刻化为之前的平静。

李默愈发确信这人就是梦中的那个人，毕竟这种感觉熟悉的就像她手心掌纹纹路，不久前还死死印在李默的脖颈上。可是仅仅出现一个子虚乌有的噩梦中，便能确定自己会在现实中遇见吗？

他犹豫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打算走上前问问。大不了就被当作一个骚扰女孩子的猥琐男，反正自己都来领失业救济了，名声这种玩意丢了便就丢了吧。

正当他打算迈出第一步时，人群突然骚动，并且大有升级为混乱的趋势。李默刚打算拽住一位往门口飞奔的阿姨问个究竟，她却像要被杀掉一样疯狂甩开，扯着嗓子哀嚎：

“放开我快放开我啊，求求你放开我啊！”

四周充斥着尖叫嘶喊，李默只能从一片噪声中捕捉到“死”、“血”、“杀人”几个关键词，所有人都在跑。李默则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那个粉口罩的女孩，几乎是拖着她挤进楼梯口。可她用力往后挣脱，眼里好似只剩下恐惧。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小伙子摔了一跤掉下楼梯，随即淹没在人潮中再也没起来过。

随着后面的人继续往前涌，楼梯眼见是不能走了。于是有人带头往二楼跑，试图通过电梯坐到地下一层逃跑。

谁料二楼已经挤满了争抢电梯的人，有两个壮汉已经对着四散的人群抡起拳头，痛苦与哀嚎似乎溢出了整个楼层。

客梯也是挤满了人，李默只能寄希望于三楼的那辆货梯。

他奔跑着，同时向那女孩喊：

“相信我，你相信我。我们上三楼换另一个货梯坐就肯定可以活下来。”

或许是力气都用光了，女孩任由着李默拉着，一路向三楼狂跑，但她后面很快也聚集了一批跟着上三楼的人。

跑了这一路，女孩不停喘着粗气，第一次开口说话：

“五秒，我们就休息五秒好不好，就，就五秒……”

李默仍不肯放手，别说五秒，只需要两秒人群就可以将他们两人吞噬，在还没了解暴乱原因之前无数只脚就足以抹杀这两人。

“坚持，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到了。”

除了这种全凭本能的机械式回应，李默也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安慰女孩的方式。当货梯离两个人越来越近时，人们已经再度疯狂地涌上来，不断拍着金属门的声音，胜似在朝‘活着’这件事嘶喊。

李默转身打开货梯门，将女孩死命往里拉，又一边用力拍打关门键，如果让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人冲进货梯，那么谁都活不成。

人性在对死亡的恐惧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也不例外，现在只想让自己与这个戴粉口罩的女孩离开这里，因为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个女孩。

这个与他看似没有任何瓜葛的女孩。

哪怕问完，就被对方骂一句傻X。

在女孩半个身子已经进入货梯时，愤怒的人群发现了这个即将幸存下来的幸运儿，他们一股脑扑向她，无数只手拽着她的另一只胳膊将她往外面拉扯。李默见状，失去理智地嘶吼：

“放开！把她放开！”

外面叫喊咒骂声不绝于耳，随着时间拖得越长，脚底升起的无力感就越强烈。攥着她手的时间太长太长，李默的手汗不受控制地减少两只手之间的摩擦力，她好像哭了，眼泪在口罩上留下两行痕迹之后继续朝着她下巴淌。她在呼喊，口罩对应着嘴的那个位置凹下去好大一块：

“救救我，求求你别放手。”

货梯门因为她卡在那一直处于半关闭状态，李默没法子，只能闭上眼睛将她往怀里狠狠一拽，几个抓她很紧的人也一并被带了进来，女孩头发的触感在李默脸上不断旋转，李默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在他鼻翼边游走。于是他紧紧搂住女孩的腰，两只手扣得死死。

“叮。”

“咚！”

两个声音先后发出，前一次是货梯门关上的提示音，后一次却不知道是从哪发出来的，但随着这一声巨响，坠落感蓦然产生在四周。两人都闭着眼，只有李默在女孩耳边轻语：

“我们会出去的，我们会安全的。”

终于，又是一声“咚”，剧痛立即从李默后背爬出来。可女孩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这么安静得蜷缩在李默怀里，呼吸平稳。

两个人靠得如此接近，明明认识不过半小时，却感觉已经这样搂在一起很久一样。

“锁定目标，33号梦境李默。即将进入重塑计划选拔测试。”

“什么？”

他在昏迷之前听到女孩在说一些奇怪的话，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张口询问了。

李默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根据官方给出的解释，这次事故是由于物资现场管理过于混乱从而导致的一场大型踩踏事故，其中包括李默在内，有四名男性幸存者在坠落于负一楼停车场的货梯中获救，其余群众大部分死于发生在一楼大厅与二楼楼梯口的踩踏事故中，还有一部分在失控的客梯里被摔成了肉泥。

没错，没有女性，搜救队员说那个货梯里没有女性，甚至连粉红口罩都不存在，有的只有四个奄奄一息的人。

而当时李默的怀里空空如也。

当时他躺在医院病床上刚刚苏醒，在反复询问下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面前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正好指向早上八点整。

那是李默人生第一次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如果那个女生并不存在，那自己的记忆又该怎么解释。

什么33号梦境，什么重塑计划，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在做梦，那这个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那个电梯好像从现实出发，带着李默一路下坠，最后与梦境激烈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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