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少年入春秋

2020年春夏之交，居住在棋盘滩旁的围棋少年梁棋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生命垂危，被急送到南宁。医生查知：他体内竟有春秋时期的病毒残存，春秋病毒被新型冠状病毒激活，新旧病毒交织作用。医生大感惊奇，一时不知如何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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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在桂西右江河谷冲积平原，座落着一个田东县。但平原只是田东县的一部分，田东县的北部其实是山区。一条小河，穿山越岭，自西北蜿蜒而来，在这里穿过棋盘滩，再与那拔镇擦肩而过，望东南方向蹒跚而去。这条小河叫做灵岐河，是红水河的一条支流。

这棋盘滩归那拔镇管辖，那拔镇距田东县城四十多公里。这棋盘滩，面积有三万平方米，千百块浮出水面、大小一米见方、四四方方的石块，组成一块巨大的围棋棋盘。人在石块上走，宛如棋子一般置身其中。大自然真的是鬼斧神工！其实，这里原是海底，在两亿多年前的一场地壳运动中，这里被抬升为陆地，同时留下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地质奇观。

灵岐河水自西北而来，流过棋盘滩，继续往那拔镇流去，最终在遥远的大化县境内汇入红水河。本篇故事就发生在棋盘滩旁，紧紧挨着棋盘滩的一个小小村屯里。这个小小的村屯，只有几十户人家，故事的主角梁棋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第2节

闲篇少扯，故事开讲。话说2020年4月17日，星期二，上午9：45。梁棋正在屋里睡觉，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推他。只是轻轻地，隔着被子推了推，像是要推醒他，却又像是怕推醒了他。那人一边推，一边轻声叫道：“阿棋，怎还不起床？”

听声音，就知道是阿婆。只有阿婆，总是早早起床，忙忙碌碌的，屋内屋外，楼上楼下，不知她在忙什么。梁棋未睁眼，只在嘴里嘟哝了一句：“起床干什么？”他翻了个身，将后背朝向阿婆，继续睡。

真是的，起床干什么！春节前，一种新型病毒突然在全国流行开来，一旦感染，人很快死亡。因为是初次出现的病毒，医生们手忙脚乱，一时找不到有效的治疗办法。

一时间，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如临大敌，号召大家少走动、少聚集，严防病毒传播。春节后，学校停了课，至今尚未复课。这阵子，梁棋老呆在家里，终日里无所事事，闲得身子都快发了霉。所以，他嘟哝道：“起床干什么？”

这阵子，有如生活的大钟停了摆，昔日热闹的小村屯突然寂静下来，变得冷冷清清的。昔日里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游客们，现已不见踪影。到处闹疫情，谁敢来？小村屯里，平日里在外打工的人们，春节前都已经回来，春节后都没有外出。大家各自呆在家里，不出门。梁棋的阿爸也回来了，可也是呆在家里，不串门。

阿爸有一辆大卡车，平时总在外面跑，不挨家。阿爸开大卡车，跑云南，跑贵州。靠阿爸跑运输，家里建起三层的楼房，梁棋和阿爸住在三楼，阿公和阿婆住在二楼，一楼则是客厅、餐厅和厨房。本来是阿爸阿妈一起住三楼的大房，但现在大房里只有阿爸，却没有阿妈。阿妈是云南人，是阿爸从云南娶回来的漂亮妹子。

梁棋眼前浮现了阿妈的身影，眼睛朦朦胧胧的，不知不觉又睡着了。阿婆再来叫时，已是中午十二点。这回阿婆不再客气，直接掀了他的被子，用力将他推醒，大声叫道：“阿棋，起来吃饭！”

梁棋爬起床，走到房间外的卫生间内洗漱。每层楼都有一个卫生间。他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然后慢吞吞走下楼来。一楼餐厅里，阿公、阿婆和阿爸已围坐在餐桌旁，只等他到来。他说道：“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阿爸却不高兴，冷脸说道：“你快点，坐下吃饭！”

第3节

吃了午饭，梁棋往房外走。阿婆见他要出门，在后面叫道：“阿棋，你要去哪里？”

梁棋头也不回，边走边应道：“去河边，游水。”

阿婆说道：“你要小心，外面有病毒！”

梁棋嗤之以鼻，说道：“怕什么！”自顾望外走。

走出房外，前面是一个院子。砖砌的院墙内，种有几颗沙梨树，满树开着小小的白花。院墙外，停着阿爸的大货车。大货车太长，停不进院子里。梁棋刚走出院门，只见阿婆急急追上来，递给他一只口罩，责怪道：“出门要戴口罩！”

梁棋接过口罩，拎在手上，却不戴，嘟哝道：“真是麻烦！”回头见阿婆转身走进了屋内，他顺手将口罩揣进夹克的兜里，脚下迈开步，顺着村路，走出了村屯，来到了棋盘滩。一条路从村屯出来，从石拱桥上过。石拱桥则跨过灵岐河。石拱桥两侧，一边是棋盘滩，一边是继续往下流的河水。棋盘滩上，只有潺潺的流水和青黑的石块，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梁棋先走进棋盘滩，想象自己是一枚棋子，思考自己在棋盘上该置身何处，此时他冷静异常、思维缜密；又想象自己是一个指挥官，指挥棋盘上的千军万马大杀四方，此时他热血沸腾、激情澎拜。然后，跨过石拱桥，来到另一头，坐在灵岐河边，脱掉鞋袜、衣裤，只穿一条裤头，站起身来，跳进了河水里。时值四月，水还有些凉，但过了两分钟，身体便适应了水温，他只觉得全身畅快，所有的郁闷和憋屈一扫而光。他尽情畅游，像一条鱼儿，在水里上下翻飞。游累了，他就仰卧在河面上，让自己在水上自由自在地漂流。以河面作床，平躺在上面太舒服，他不由闭上了眼，阿妈的身影却又浮现在眼前。阿妈是壮族人，所以他的民族成份，也是随阿妈，填写的是壮族。在广西，以后高考时，少数民族可以加分。但是，阿公说，其实他是汉族，祖先来自春秋时期古楚国的发祥地，今湖北的丹江口一带。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故，祖先往南迁徙，辗转来到此地，与当地土著通婚，繁衍生息，延绵至今。

梁棋仰卧在河面上，脑子里胡思乱想，渐渐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河水推到下游十几公里处。他不慌不忙，游到岸边，爬上岸来。再沿河边走回头，边走边玩，走了近两个小时，走过了那拔镇，走回到棋盘滩。在他下水的地方，找回了他的衣裤、鞋袜。

走过那拔镇时，远远望见那拔中学，那是他的学校。梁棋十三岁，正在上初一。此时，那拔中学里却空无一人。

这阵子，梁棋每天下午都这么玩。回家时，天色已暗。

第4节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梁棋上了三楼，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打开台式电脑，在网络上下起了围棋。

是阿妈，将梁棋带进围棋天地的。他五岁那年，有一天，阿妈骑着摩托车，后座上驮着他，花了两个多小时，跑了四十多公里的路，将他带到了田东县城。阿妈很任性，兴致一上来，骑上摩托车，来到那拔镇上的幼儿园，将他接出来，带到了县城里。

阿妈就是一个十分任性的人。当初，经人介绍，她一眼相中了阿爸。只带简单行李，跟着阿爸来到棋盘滩，嫁给了阿爸。嫁给阿爸时，阿妈年轻飘亮，成了小小村屯里的一枝花。办完婚礼，她打电话回云南，告诉她自己的阿爸阿妈，她已嫁到了广西。婚后，她就在家里闲着，阿爸跑运输能挣钱，不用她干活。

这天，母子二人来到县城，其实没什么事，也就是在街上随便逛逛，与人闲聊。逛累了，聊够了，找个米粉摊坐下，一人吃一碗米粉。梁棋吃着碗里的米粉，眼睛却骨碌骨碌乱转，瞥见旁边贴有一张粗陋的广告纸，就说：“围棋！”他在电视上见过别人下围棋，虽不会下，却感兴趣。阿妈扭头看广告，原来是一位姓韦的老师，在招小朋友，教下围棋。阿妈问道：“你想下围棋？”他点了点头。吃完米粉，阿妈按广告上写的地址，领他找到韦老师，从此他进入了围棋天地。每隔三天五天的，阿妈就用摩托车驮他来县城，他跟韦老师学围棋，阿妈则在县城里闲逛。

学围棋后，他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梁棋。其实，他的名字原是梁麒，是阿爸起的名字。阿爸想要两个儿子，大的叫梁麒，小的叫梁麟，一大一小合成麒麟二字，但阿妈生下他后却不再怀孕，梁麟这个名字迟迟用不上。阿妈见他爱写梁棋这个名字，索性领他上派出所，带上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正式将他的名字改为梁棋。

梁棋八岁那年，阿妈突然凭空消失。阿妈是跑回了云南。半年后，阿妈回来，跟阿爸办理了离婚手续，她要另外嫁人。不久，阿爸也另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贵州女子，却把第二个家安在了贵州。以前，阿爸是云南跑的多，贵州跑的少；现在，阿爸是贵州跑的多，云南跑的少。再后来，贵州的家里多了一个儿子，名字叫做梁麟。阿爸终于如愿，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在广西，一个在贵州。但此时，广西的儿子已改名叫梁棋。阿爸的两个儿子，一大一小，终合不成麒麟二字。

梁棋回想起来，阿妈并非凭空消失，而是有迹可循。阿妈总是抱怨阿爸常年在外跑车，家里总见不到阿爸的人影。为此，当阿爸回家时，两个人多次发生激烈争吵，但阿爸不当一回事儿。吵架后，倒头便睡，醒来一切如故。阿妈彻底失望，所以选择消失。

阿妈消失前，专门找人为家里拉了一条网络线，给儿子买了一台配置很高的台式电脑、一台精致漂亮的笔记本电脑和一部性能超棒的智能手机。她用摩托车将韦老师接到家里，教会梁棋怎样与AI在网上对弈，怎样复盘，学习AI的招数。她知道，梁棋酷爱围棋。

果然，阿妈走后，再也没有人送梁棋到县城学棋。他只能在网上自学，与AI对弈。每天晚上，与AI对弈一盘，成了他的固定节目，天天如此。这天晚上，他又与AI对弈了一盘，当然是他输了。他从未赢过AI，好像别人也未赢过AI，好像没有人能赢AI。对弈之后便是复盘，看看AI的招数。

正当梁棋复盘时，头一晕，眼一困，顺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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