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寻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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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呐，把王七拉下堂去，杖责二十”。

临清县衙，县令一声怒斥，只见两班衙役应了一声，便将一黄瘦青年，拖出了县衙大堂。

“饶命，饶命啊！”。

不多时，堂外刑场处传来了讨饶的惨叫之声。

闻声，堂下一商贾打扮的中年人倒头便拜，高呼青天大老爷，县令见状，颇为受用，又与这中年商贾说了些场面上的官话，便将其打发了去。

堂外。

“哎呦，我说张头，小七我可不曾亏待过各位哥哥，今天这顿板子，下手着实有些狠了”，只见一人揉着屁股，龇牙咧嘴，正是方才被拉出去的黄瘦青年。

衙役头目张头，哂笑道，“嘿嘿，好你个王七，平日里偷鸡摸狗，盗骗外地客商，若非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你死了几回，倒是吃肥了你个小毛贼，却不见我等弟兄有甚好处，就你孝敬的那仨瓜俩枣，还不够我等弟兄去醉仙楼吃上几回酒席，也敢大言不惭，说甚未曾亏待我等？！”。

王七闻言，脸色一变，颇为谄媚，“张头说的是，张头说的是，倒是小七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再说咱们这临清县，穷山恶水的，日常过往的客商，也不过是些做小买卖的货郎，哪里捞得到肥羊宰上一宰，咱这不也是混的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哪里沾得上个肥字儿，嘿嘿，就是孝敬各位哥哥的那仨瓜俩枣，也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

那张头一收笑脸，发狠道，“少说废话，这二十棍杖责，假打替的真打，算是又救下你一命，一棍算作二两银子，十日内，凑足了四十两，再来见我，否则，哼”，说罢，张头也不管王七应与不应，转身便回了县衙。

见张头走的远了，王七目光一狠，啐了一口，倒也未曾多言，便一瘸一拐的回了住处。

临清县东头，一处破旧房舍，乃是当地游手好闲的年轻混混的聚会之所，也是王七近来的落脚之处。

一个尖耳猴腮的小混混见王七走了过来，便赶紧上前迎道。

“七哥，怎挨了这好一顿打？”。

王七见来人询问，便恨恨道，“他娘的，真叫个晦气，今日宰羊失了手，被苦主逮了个正着，吃了官司，挨了二十棍不说，还被张头那厮好一顿唬吓讹诈，叫我十日内凑齐四十两银子与他”。

小混混一听，也跟着王七痛骂了几句衙役，便回了屋去。

屋内，四五个年轻的流氓混混正自插科打诨，见王七回来，纷纷叫了声七哥，王七一一回应后，便寻了个铺有稻草的空地儿坐了下来，之后便将今日经历与众混混说道了一番。

众混混闻言，七嘴八舌，有出谋划策的，有骂张头衙役的，也有说要给王七出气的，就是没有说给王七凑钱的，王七听了半天，发现众人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屁话，便心中苦笑，他说道。

“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与官面上的人斗，岂不是自寻苦吃，这几日再寻个肥羊，倒腾点银两，认栽了就是”。

见王七如此说辞，众人也不再多言，过了片刻，其中一个混混叹了一声道。

“四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本乡本土的人见了咱们哥几个，都是躲得远远的，真叫个人厌狗嫌，近来过往的货郎商贾也没得几个，七哥，你到哪里去寻个肥羊？”。

王七道，“这几日，我准备去清灵观转转，看看能不能刮些油水来”。

众人听王七说要去清灵观，纷纷大笑道，“七哥莫不是让人打坏了脑子？那清灵观，都荒废了不知多少年，能拿能搬的，早让人弄走了去，连墙砖都快被人挖空了，真是夏天漏雨，冬天漏风，除了那市集要饭的老乞丐，因无处可去，才会在夜里，到清灵观寻个宿头，其余的，便是老鼠苍蝇都不愿光顾，又哪里还有半点油水？”。

王七闻言，只是笑说苍蝇再小也是肉，便不再与这群混混谈论此事，余下时光，众人胡吹胡侃，打发时间，自是不在话下。

次日正午，清灵观内，王七正不停的拨开地上的茅草，似乎在翻找着什么，忽然，他脊背一凉，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面带微笑的站在他的背后，颇为玩味的盯着他。

“哎呦妈耶，道爷，你可莫要吓人”，王七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了一声。

那老乞丐笑了笑，说道，“尝闻，黑灯瞎火，鸡鸣狗盗，你个小毛贼，怎地专挑了个艳阳高照的正午，来我这里偷鸡摸狗？”。

王七见老乞丐和颜悦色，便平复了下心情，笑道，“嘿嘿，这还不简单，道爷你白天去市集乞讨，夜里才回来睡觉，我不白天来，难道还要夜里来？再说，这清灵观荒废多年，道爷来得，咱自然也来得，哪里能算偷？”。

老乞丐挠了挠脏乱的头发道，“呵呵，小子油嘴滑舌，这清灵观四壁漏风，也就我老乞丐没得办法，才寻此安身，便是这等窘境，也值得你来偷摸？”。

话一说完，老乞丐虽是笑容不减，但眼神中已是多了几分凌厉。

话说王七乃是个心思活络，聪明伶俐之人，老乞丐眼神中微妙的变化，自是被王七发觉了去，他微微躬身，以示敬意，慢慢说道，“道爷哪里是甚穷困潦倒的乞丐，我平日里在街面厮混，常能在市集得见道爷，早便看出道爷与众不凡”。

老乞丐道，“哦？哪里不凡？”。

王七道，“嘿嘿，道爷在这市集乞讨多年，哪有人与你施舍，哪有人整日饭都吃不饱，却还能如此精神焕发的？小子早就觉着道爷您与众不同，这也是遇到点难处，没了办法，这才想着来道爷您这捞点好处”。

老乞丐思索片刻，又问道，“我老乞丐，既不打坐念经，也不问卦算命，身上连件道袍也不穿的，你却为何叫我道爷？”。

王七道，“这个吗……，也没甚缘由，虽说您一身乞丐行头，但在小子看来，却总是有些仙风道骨，就觉着您像个道士，故而称您为道爷”。

老乞丐闻言，向前踏了一步，伸手便向王七手腕处抓来，王七本能的想后退躲闪，却是不知何故，两腿似不听使唤了一般，轻易便被老乞丐拉了住。

“道爷，您这是？”，王七略显惊恐道。

老乞丐也不多言，一只大手，如铁钳般捏着王七手腕，过了片刻，这才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个凡人”，这才甩开王七。

王七摸着手腕，不知所以，只听老乞丐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七道，“小子王七”。

老乞丐又道，“看你应是个孤苦命，莫不是家里父母兄弟，都已不在人世了么？”。

王七挠挠头道，“道爷神算了，说来命苦，小子四岁时，村子里闹了瘟疫，全村上下百十来口，除了小子，愣是无一人熬了过来，正是无亲无故，无父无母，苟活至今，只得靠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生，正是……”。

见王七欲要卖惨，老乞丐忙挥手打断道，“行了，行了，既然无牵无挂，你可愿随老道我学些本事？”。

王七只是觉着老乞丐不凡，想着其落脚之处，必有些值钱的家当，故而才来此清灵观，本是无拜师求学之意，但如今见老乞丐开口，似是要收他为徒，正是福至心灵，便赶忙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故作恭敬，大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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