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行的那几年

我经历过生死雷劫，后在南宗修行。为了寻找我的身世也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我将行走世间，看遍名山大川，见识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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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神降二年，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一个年头。

根据我师父所说，那一年雀山范围发生天地裂变，他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神志不清的孩子，那就是我。

师父是来自阳州的修行人。在他的描述里，这方天地存在许许多多修行求道的山门。他们隐于世间深山，藏于海外孤岛。每当天地有变，四象生异的时候，就会有高人入世，追寻异象，探索天意。

就这样，他带着我浪迹天涯追寻他的人生目标。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东海边的岩石上面朝大海凝望远方。夕阳落下时，他和我聊起了他的一生，谈了他的梦想，他的遗憾。

他已经很老了，有时候经常犯迷糊。一脸的褶子又干又黄，灰蒙的眼里有些茫然。我握着他冰冷的手，粗糙的皮囊里只剩下了轻柔的骨头。

“你的手真暖。”

老头蜷缩着身子，脑袋几乎要嗑到脚边。

这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这个倔强的老头临了也没让自己躺倒在地。

我把他埋在了离海最近的一个山头，这里能够看到更远的远方。海的那一边，可能就有他想要去的某一个仙山福地。他常常对我说他很累，想要回家。又时常提醒我在修行路上不要回头看，也不要有怜悯心，那只能害了自己。

我知道他就是因为无法摆脱那份人性的软弱，才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是个炼丹士，他找到了我。本可以熔炼我的血肉成就他的理想，最后他战胜了自己，回归了本源。

也许他只是老糊涂了。

我的记忆始于六岁那年，就是师父收留我的那年。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我能对自身的处境有一个良好的认知。十一年的游历也让我学会了与人相处的原则。唯一不能让我割舍的就是这一份情感，我做不到修行人该有的样子。老头说是我的定力不够，不清静。

我打算继续去寻查我的身世，顺便帮老头找到他的答案。

就在我背上行囊，给他点上最后一支香的时候，一个青衣道袍模样的男人站在山脚看着我。

他和我说自己是南宗的修士，受我师父所托要带我去化箕山修行。

化箕山南宿宗是南三州有名的山门道派，与北三州的北宿派并称南宗北派。

我跟着他坐上了前往次州的渡船。这个男人自称不行道人，修得三全法，炼得洞玄丹。与我师父在崇灵法会相识倚为至交。

出了阳州就进入了小神州地界，小神州自古以来被誉为仙家发源圣地。在通天路没被断绝之前，每隔一甲子都会有隆重的飞升大会。各地神人教派会从四面八方赶来朝圣，如今仅剩十年一期的崇灵法会才能看到各宗修士的风采。

过了小神州，一路往西南行去。

一个月后，我们到了次州。

大昭天下，南方有三州。正南次州土地肥沃，侯国众多。东南小神州，山门林立，教派显化。西南戎州，地广山高，妖灵精怪种族各异。

化箕山位于次州南部的希国境内，南宗太南殿就建在云遮雾绕的群山之巅。

来到山门脚下，四周风景宜人，鸟鹤群飞，密林中一座古朴楼牌上刻着【太南化星观】四个大字。

一条青石板路向上九阶，直达一座道宫。

“这里是山下外门道堂，供世人持斋礼拜，烧香燃灯之处。再往后三十里处则是外门弟子修行的地方。”

不行道人边走边说，我也是紧跟其后左右观望。

来到道宫前的一处平台，两个巨大石雕香炉冒出阵阵青烟，一声清脆的鸣钟声响遍山林。

远处台阶走下一人，作揖抱礼，口念，“福生无量天尊，花生见过不行师祖。”

这个花生是外门知客，负责迎来送往。我往后得称她为师叔。

最后经过简单的斋戒礼仪，我就成为了南宗的外门弟子，化星观的修行人。一切都出奇的简洁，我还以为仙门规矩繁多，没想到他们基本都是奉行散养和自修。

捧着一套道服和一本经书，花生领我到了一间道房门口。这就是我以后居住生活的地方，一座独栋木屋，非常友好。

花生很和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太瘦了。她从小在道观里修习术法，看模样比我大不了多少。

拜别花生，我躺在床上翻开那本经书。

这是南宗的道法《太南观化经》，每个门人必学经典。主要讲的是修身养性的理论知识，和南宗的修行宇宙观等。

我看得不是很懂，言语太过晦涩，理解不了。快速乱翻一遍，我就把它扔到了床脚。老头曾经说过，人都有病，修行人求成仙是病，凡俗人求长生也是病，想去其病唯有丹石炼药才是正方。

说白了就是嗑药，不过他已经把自己嗑死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总之生病吃药还是没错的。

所以我打算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去课堂听法师讲经。

也许我能听得懂。

经过了半个月的外门学习生涯，我并没有任何进步。师兄们对我也是不理不睬，与他们的勤奋和努力相比，我就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关系户，靠着山门高层混入修行队伍的老鼠屎。甚至有些人已经打算在年末的测试大比中拿我当做晋升的叠脚石。

我想我是真的没有道缘，跟着师父十几年，帮着他采药磨粉扇火看炉。硬是一点没学到他的万一，更别说他那一身翻江倒海的神通。除了一些拳脚功夫，我最喜欢的就是剑。

我很擅剑，更擅刀。

师父说兵家武道不过是伤身耗神的小门路，想要走得更远还是得学他的丹石尔雅。

我问他会不会飞剑什么的，他没理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和古蜀国的那些剑修有恩怨。大抵是被人抢过灵石、偷过丹药什么的私仇罢了，我是这么猜想的。

虽然修法不力，但是外门监院的当家很是看好我，三番五次叫人跑来游说我加入他监院门下。花生师叔和我说监院做的是执法的苦差事，吃力不讨好，而且监院当家走的就是剑修的路子，所以我当然不可能和他们混在一起。

三个月后，我和一个剑修躲在山门外吃狗肉。

老李是戎州人，他说自己当年一柄飞剑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在小神州讨饭吃差点饿死，被南宗师祖收留。后边这段是花生告诉我的。

这个监院的当家整天游手好闲又爱吹牛，门下一个人都没有。也就是我傻，被他两顿狗肉外加一壶酒给忽悠进了监院当小弟。

老李总是想让我拜他为师，说是要传我一身剑术仙法，进可飞神斩人头，退可御剑冲九霄。我不置可否，要知道当初他非要拉着指点我剑术的时候，被我一刀砍飞了他心爱的宝剑。

自那以后，他就老是找借口带我下山吃吃喝喝，然后等我喝高了就拿出一个牌位说是要和我结拜。我可不傻，那是他师承牌位，拜了就等于入他传承。我可是丹道传人，我师父和你们剑修有仇。

他说一看我就是走的野路子，武道杂而不精，多而无用。想来我那师父也不咋地，还不如学他的名门正宗，将来还能混口饭吃。

你都混到要饭了，还恬不知耻。

我俩拉拉扯扯，尽是闲话，也不干正事。

等我熟悉了监院工作规程之后，老李也没了结拜的心思，他一甩手跑进后山闭关修炼去了。

一晃过了大半年，月底就是大比的日子。

月初花生抓着我恶补经文习题，绝对是不行老道的指示。难道他没看出来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反正花生是看出来了。

她对我说，就算在演武场我垫了底，诵经做题也必须拿个甲末。要不师祖面子下不来赶我出山门，她可不会帮我求情。

我算是看出来了修行道路的险恶之处，我师父活着的时候你上赶着攀交情要领他徒弟上山，等你老兄弟升仙了你就想着法子赶我下山。

老头说得对啊，人心难测。

不过看在花生的面子上我还是愿意给你面子的，方某人必拿甲末。

十一月的南方依旧温暖，可我的心犹如寒冬。月中，花生给我来了套模拟测试，题题致命专攻我短处。我问花生师叔，能不能把考题偷一份给我，我请她吃狗肉。最后我领略到了演武场的残酷。

其间老李找过我，说是他出马我根不用管那些鸟事照样吃香喝辣的。

我都懒得理他，人心难测啊。

月底，万众期待的门内大比武开始了。外门加我一共十六个师兄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是每四年举办一次的大赛，十六个天之骄子角逐一个晋升内门的名额，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好些师兄看起来就像一个个中年大叔，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外门待了多久。这种心性这样的意志绝对是值得修行界人人学习的好榜样。

这样看来，如果我这种摸鱼小辈都能晋级那真的是没有天理。

第一场考的是颂经，一上来就要站到讲台通篇背诵《太南观化经》。解题我不行，强记硬背那可是我的强项。想当初，老头那本《金瓶尔雅》我都不用去记就能滚瓜烂熟。

这一场，除了我是丙末，其余人不是甲上就是甲中。这么多年了，你还背个甲中，怎么好意思。

第二场最是可怕，考的明经解意。我的下场可想而知，丁末。

花生说那是因为已经没有再低的分数线了。

第三场考的答辩，讲经的马大师说他愿称我为答辩。还特意给了我个丁上，真是个好人。

令我没想到的是文科还有第四场，考的论述。

花生从没跟我讲过修行中竟然还有这种变态的课业，我深恨之。

为期八日的文科考试，走出考场的众人一身轻松，大家马上投入了紧张的练习，准备下半月即将开始的演武场斗法。

而我在第十五日终于失魂落魄的走出考场，老马这个人渣非要我写完五万字的论述才肯放我出来。

还没来得及休息，我就被迫走上了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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