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之水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我来到九嶷神山上采风，前来奉迎的神灵如云似雨，无穷无尽。做仙神做到这种地步，也算够面子了吧。只可惜，要是这个过程有的选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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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当空。

大地满目疮痍，一片片废墟林立，山河支离破碎。

漆漆的夜里，有鸦声回荡，昏昏沉沉，有些呕哑嘲哳，似在吟唱着什么，又像是在为某些灵魂而叹息。

远处，有座一望无际却规整到怪异的巍峨高山，被朦胧的夜笼罩。

走近一看，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却是令人作呕。

这高山哪里是什么山，分明是座由累累尸骸搭筑而成的坟墓！

阵阵血光与煞气自山顶冲天升起，各种各样的骸骨与分不清成分的血肉相互堆叠，不分彼此。

其中某些尸骸伟岸而庞大，光是看到漏出来的冰山一角，就能让人感受到其生前的无上力量。

然而，就是这般存在，如今却只是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成为了构建这无尽尸山的基石，并不罕见。

‘高山’的山脚似有条散发着五色宝光的河正汨汨流淌。

但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所谓的河流，也是由猩红的鲜血汇聚而成。

它的每一滴‘河水’都宛若宝石一般闪耀夺目，蕴含着磅礴到极致的浩瀚威压。

“咳咳....嗯，差不多全在这里了。”

干涩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说话的是个黑袍男子。

他的袍子看起来很脏，不知名的黑色、褐色交杂在一起，像块破抹布。

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空洞，而在每个空洞下都是深可见骨的血红伤口。

不过在那些尚算完好的地方，隐约有几个诡异的符文正在闪烁，忽明忽暗，似是在进行某种未知的作用，看起来倒是颇为神秘。

男子屹立在这座山的顶点，与脚下的浩瀚高山相较，他的身影比起微尘也是不遑多让。

忽的，他脚下的尸骸开始微微颤抖，血肉残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骨山转变。

河流也慢慢变得干涸。

伴随而来的则是一股股浓郁的血色云雾带着腥气，飞快地没入他的身躯。

很快，男子身上遍布的伤口，就在血雾的笼罩下开始愈合，只是速度有些差强人意。

“这次伤的真重，不知下个十年会派出什么来？总不能亲自下场吧。”

黑袍人轻声一笑，旋即摇摇头，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荒谬。

就当他抬头望月，准备继续嘟囔两句的时候。

月亮的血色兀然为之一褪，露出了它原本姣姣洁白的光华，其上竟有琼楼玉宇时隐时现。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高贵的女声响彻九霄。

声音的来源正是空中那如玉盘般的明月。

“辛，你的实力，大人已经认可了，再给你次机会，成为我等同族，如何？”

“同族？”男子吐了口血沫，不屑的嗤笑道：

“如果要是为了成为你们的同族，我又何必还出现在这里？”

“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你！”清冷的声音语气一滞，再次开口带上了几分恼怒，“不识抬举，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夜光何德~

死则又育~

厥利维何~

而顾.......”

天地间突然凭空升起一阵飘渺颂唱，歌声来自远古，仿佛隐约有位头插翎羽，身配宝玉的巫，正在对月朝拜，如梦泡影。

伴随着仙乐与祭词，皎皎明月中探出一只如玉雕琢的素手。

转眼间，一位清雅窈窕的仙女就这么倚着月光，迢迢飞出。

她穿着由香草神花编织的飘渺霓裳，经过天空，有云朵缓缓靠近，甘愿依附她化作丝带。

头顶的发簪星光点点，似乎是神话中那蕴含了一条银河的宝器。

清辉的月静谧而柔和，她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晶霜，冰润的薄唇轻启。

吐息之间，唯有月华光转，全身上下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不似人间客。

“辛，我再说最后一遍，成为我等的同族，否则，死！”仙子嗔目呵斥，反倒是有了几分人气。

闻言，黑袍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蔑的笑着，“蠢女人，怎么是你？就这么恨我？”

见对方冥顽不灵，仙子的眼里划过一道寒芒，“既然如此，就由我来送你一程吧！”

她缓将发簪拔出，丝绸似的头发如瀑布般流淌而下。

仙子捻住发簪，微微抬起，朝男子一划。

顷刻间，她身前空间寸寸毁灭，虚空崩塌，无际星光闪烁将黑暗照耀成白昼。

紧接着，漫天月华骤然收拢，瞬息之间凝聚而成一道银色的接天匹练，带着破灭一切，斩开天地的锋芒，无声地向男人飞去。

“蠢女人，你来的正是时候。”黑袍男子仰望明月，纵声畅笑，丝毫不顾眼前的惊天一击。

“这一下我还真扛不住了，哈哈，也罢，就拿着我的脑袋，用来给你当晋升之资吧！”

辛闭上了双眼，张开手臂像是在拥抱整个天地，或者说是在拥抱死亡。

“墨守成规，成仙做祖，有什么不好？非要守着那具苦弱的躯体，顽固坚守自己是人吗？”

毁天灭地的斩击，并没有如约而至，在声音响起后，竟突兀的停滞在男人身前。

刹那间，如琉璃般全部崩碎，化作漫天荧光消散开来。

斩击迟迟未至，先一步到来的反而是跟前人的诘问。

辛缓缓睁开眼，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低声开口，

“我是人族的王。”

而后......便再无声音。

绝丽仙子长叹一声，秋水般的眸子里有数不尽的哀思。

尽显凄婉。

“千年的等待，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然而，这次得到的依旧是男人长久的静谧。

“也罢。”

微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发梢，几滴清泪划过，空灵的容颜露出一抹柔弱，

“辛，实话告诉你吧，这片世界已经被衪彻底放弃，若仍是不愿飞升，你就得死了。”

辛脸色一愣，敏锐地注意到了女子话语中的漏洞，他有些错愕道：“那你呢？”

仙子轻轻摇头，破涕一笑，“你已经叫我等你一次了，这次可不能让我再等了。”

月光白的有些刺眼，黑袍男子又一次低头陷入缄默，除了愧疚，他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女子说些什么。

良久.......

“不能一起长生，便一同赴死。”

“听起来不错。”有些哽咽的沙哑声音，在这个寂寥的世界响起，“只是你委屈。”

“哼，这世界是祂许诺给我的封地。用来当坟墓，便宜你了。”

“这样啊....”

“那也不错。”

话音落下，空间莫名微微颤抖，紧接着竟如瓷器一般，发出‘咔咔’的声音，片片龟裂。

遮天蔽日的绝世火光，自九天之上呼啸而来，在火光落下的那一刻，天地骤然沉寂，万物也在一瞬间归拢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切，只剩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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