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心

母亲辞世前的交代：替我去看看脱俗者们高山的风景，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秀丽壮阔，能完胜我二十年芳华，是否值得他抛家弃子。从此丰收行囊于身，要去问一问那负心汉，良心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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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萧瑟，泛黄的树叶缓缓飘落。

五山里村庄外，一身黑衣的盗帅儿回望村子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会来了。”少年盗帅儿对着旁边的黑衣老者说道：“爷爷，我们走吧。”

说完，少年最后深深看了眼生活十数年的村寨，然后毅然转身。

爷孙俩皮肤黝黑，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杂乱眉毛和线状眼睛。不同的是，老人下巴还蓄着一缕山羊胡。

黑衣老者看了眼远处那刻着五山里村名的大石碑，嘴角微微上扬，呵声笑了笑，旋即转身跟上孙儿的步伐。

随着爷孙俩背影渐远，从石碑后走出一位麻衣少年，少年长发束起，一字平眉下，星眸微转。少年名叫丰收，正是刚刚爷孙俩一直没能等到的人。

其实他一直在偷偷观察盗帅儿爷孙俩，只是一直抗拒露面。

“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了，这村子就那么遭嫌弃吗？”

丰收拍了拍石碑，喃喃自语道：“我就说不喜欢秋天吧，总是伴随着离别。”

确实，丰收是秋日的期许，但是秋天对于丰收来说，却不那么讨喜，十二年前的初秋，送别了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从此一去不复，杳无音信，他还清楚记得母亲逝世前的交代，他也注定会去履行对母亲的承诺。

丰收有两个从小到大的玩伴，感情纯真浓重。一个是刚刚离开的盗帅儿，还有一个是去年深秋让丰收深尝离别的蒙天齐，不过当时一起送行的还有盗帅儿。

丰收三小是五山里出了名的小祸害，邻居间丢鸡跑羊总会第一时间找到他们，没办法，九成跑不了他仨。

丰收是五山里村长的外孙，母亲是曾经的五山里村花，兴许是官三代出身，丰收对自己的要求稍微严格一些，算得上是三小中最沉稳的人。

蒙天齐是五山里最出名的屠夫蒙福的儿子，蒙家人都是那种大块头，傻大个，比一般人都要大三四号，而蒙天齐从小就一直比丰收他俩高两个头出来。兴许是耳濡目染，蒙天齐的拆骨剔肉功夫一直很了得，基本上盗帅儿搞来的每一只禽畜都不赶蒙天齐一盏茶的功夫。

盗帅儿是外来户，爷孙俩是在丰收两岁时候才搬来五山里的，至于从何而来，丰收也不得而知，包括盗帅儿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时他也很小。三人之中蒙天齐最大，比丰收整整大了一岁，盗帅儿比丰收大了半岁，因此，丰收屈居老幺之位，但是这个老幺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被照顾，相反一直被冒犯，还兼职背锅，谁让他是村长外孙呢。

盗帅儿虽然是外来户，但是因为从小就在五山里长大，也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村里的正统人，对村子的感情不输于任何人。

相比于盗帅儿，丰收却有时候会觉得和村子格格不入，无他，就是因为他那个抛家弃子的父亲。

丰收的父亲丰文恺也是个外来户，不过是被动外来，大概二十一年前，重伤昏迷在黑头山下，被刚好经过的五山里村长马鑫龙路过救助带回了村子。而当时负责照顾他的人就是村长女儿，村花马如梦。

必须要承认的是，丰文恺长相确实俊朗，剑眉星目，五官如同天然雕琢般。半年的照顾，让马如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因此也对丰文恺展开了追求。

或许是村长父亲的加持，再加上村花名号的助力，两人爱情的火苗在当时得以萌发。诚心而论，享有村花名号的马如梦长相姣好，宛转蛾眉，双瞳剪水，丰文恺沦落的也是顺其自然。

丰收对父亲的印象是那一直深锁的眉头，和那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好似他的人生中有一些解不开的枷锁般。

马如梦告诉丰收，父亲是一位盖世英雄，曾经风光不可一世，却受意外虎落平阳，他的不甘溢于言表。

或许丰文恺真的曾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但是在丰收这里，所有的光环都没有任何的加持，他只是一个父亲，平凡与伟大都一样不重要。

而在丰文恺选择离开的那一刻，便成了家庭的逃兵，至少在丰收来看是这样的。该负的责任没有担当，转身离去十二年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开始的两三年，丰收也许还有过期盼，到后来真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在村子里，村长家的八卦成了居高不下的热门话题，多年来一直如此。

什么丰文恺是碍于村长救命之恩报答才有所停留。

什么村长以恩图报，为自己的女儿谋夫婿。

更有甚者说，父女俩是看中丰文恺的长相非要让人留种才进行的一番操作。是真小人。

至少，各个版本演化下来，丰文恺是不曾爱过那个叫马如梦的女人的，更不留恋这个家。

连带着丰收也有了小野种的名号，当然，这也仅限于私下里，在村长的淫威下，还是没人敢把这些脏言秽语拿到台面上的。

但是这不代表丰收一家人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甚至其中造成的困扰只有关起门来的他们自己才能体会。

因此，丰收开始对村子有所排斥，太多时候显得格格不入。因为有蒙天齐和盗帅儿两位伙伴的存在，才让丰收自我的沉沦得以纠正。

从那时起，五山里三害正式出道，丰收负责提供目标和行动方案，贼眉鼠眼的盗帅儿负责行动，盗帅儿名如其人，打小便有小偷小摸的天赋。蒙天齐个子太大，连放哨这样的活都干不了，他负责最后的处理和收尾工作。

盗帅儿其实对自我要求还是挺高的，他姓盗，是盗亦有道的盗，不是偷，所以每次得手以后都会给失主留下些小物件，可能是一块石头，抑或是另一位长舌妇的贴身亵衣。绝不白偷，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丰收对于目标的选择，那就比较考究了，一般人家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行动目标主要就盯着那些个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家，特别是经常帮丰收他们家树立各种形象的家庭。

譬如那说了他小野种的胡景明家，基本上一周被他们光顾一次，持续了三四年，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找到丰收外公马鑫龙那里，主动向村长认错，深刻反省之后才被五山里三害放过，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胡景明一家在私下谈论过谁的闲事了。

经过三害的整治，五山里这几年也越发和谐，村民家家户户都非常客气，邻居之间和和睦睦。乱嚼舌根，谣言四起这样的行为也早都被扼杀的彻彻底底了。

多年的交往，磨合，让五山里三害感情深厚且默契。就像盗帅儿明明知道丰收一定会来，但是会像鸵鸟一样躲着，谁都不会刻意渲染离别，但是不代表伤感就不存在。

关于蒙天齐，去年是丰收，盗帅儿一起送行的。他们都还有记得去年的场景。

五山里三害他们，很小就偷偷学会了喝酒，但是从来都没有醉过，那次是他们三个第一次喝醉，醉到苦水连出。

那一晚丰收三人聊了很多，或许是蒙天齐即将离去的原因，他们三个第一次正经得坐在一起聊理想。之前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总是不知愁，或许在丰收他们的世界里，五山里就足够大了，足够承载每天的生活作息。

野心和理想是属于大人的，与小孩子无关。

但是，那一刻，丰收感觉自己长大了，那一瞬间清醒，一瞬间成长了非常多。

“我要去找他。”丰收直勾勾盯着盗帅儿和蒙天齐，表情认真的说道。

蒙天齐两人面色一怔，他们当然知道丰收说的是谁。

那个离开了十年的男人，丰收的父亲，丰文恺。

“你确定？”蒙天齐面色凝重，出声问道：“你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吧。”

“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只要他不死，我就能找到他，哪怕天涯海角。”丰收的回答异常的坚定，同时拳头轻握。

盗帅儿面色沉重，微低着脑袋，眼睛微转，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你们呢，你们的理想是什么？有什么打算，特别是你，老蒙，马上就滚蛋了，怎么想？”丰收回过神，出声询问面前的两人，最后的目光看向蒙天齐，毕竟这家伙第二天就要远行了。

“我呀，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没有你们两个聪明。”蒙天齐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淡淡说道：“我以前只想好好学做买卖，争取早点接我爸的班，将我们家屠宰的肉食卖到其他村子，甚至卖到镇上和郡城。

几年前忽然有人找到我们，说我们是一个庞大家族的远系支脉，我家从我太爷爷辈就在五山里了，祖传的屠宰手艺，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宗族，或许他们也早都遗忘了。

你们能理解吗，就忽然出现一群人，告诉你，你血脉有返祖现象，要带你走。反正就挺莫名其妙的。”

蒙天齐最后还具象得向丰收二人形容了一下自身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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