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化之时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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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天边已染遍了晚霞，残阳冉冉下坠。刚解冻的河流还没有散去眠意，水面上没有一点儿涟漪，河水只是慵懒地渠动着。忽然似刮起了一阵狂风，河面的一边卷起阵阵波浪向着另一面扩散直至消失不见。只见从桥的一头冲来万马奔腾般的人们，仔细一看，个个都是年轻俊茂的少男少女，跑到桥的另一边后便向四面八方散去。

好一会儿后这阵势才平息下来，队伍的末尾有三个同样的年轻人，他们却不紧不慢的走着，其中一位穿着圆领袖衫，脸颊上长了星星点点的雀斑的男子开口说话：“少爷，我们直接回家吗？”

只见中间那位男子突然停下，他身着青幽色锦衣，腰间别一柄佩剑，身材修长，十分俊俏。他眉宇间透露出来的自信，让人觉得他实力不俗，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他答道：“回家？回家睡大觉吗？”一顿白眼之后转向左边的金发女生，“唐芷琳，请你跟我们一起吃大餐，去不去？”

女子停顿了片刻，然后杏眼一眯，抿嘴而笑：“哼哼，苏千依，你们家今晚不是要开家会吗？”

眼见心思被看穿，苏千依略显不屑，道：“谁愿意听那几个老头在那啰里啰唆，反正你回家还要自己做饭，不如跟我们一起吃顺便给你爸打包一份，走！”说完便加快步伐。唐芷琳和雀斑脸苏安平一脸无奈，相视一笑，便跟了上去。

入春时节，天色黑得还算很快，市里已经亮起了灯火，街道两侧纷纷扰扰，各种商行小铺琳琅满目，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穿梭在来来回回的人群中，苏千依左顾右盼，物色着今晚的晚餐。

苏安平率先提出建议：“少爷，不如去步行街新开的那家粉面馆吧，听说那里跟其他的面馆不一样，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选，然后把菜品混在一起放进锅里煮，就像吃火锅那样。”

苏千依捏捏柔白的下巴，思考了片刻，道：“若真如你所说，那馆子确实有点新意，但我总觉得还是缺少了一些什么。”他低头发出长长的哼哼声，“缺少那种能够触及灵魂的刺激。”又问一旁的唐芷琳，“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倒是想体验一下你所说的能够触及灵魂的刺激。”

“好，很好！跟我来吧。”

三人来到一家土菜馆。一进门，头戴白巾的柜台伙计见到三人猛地一吸，面部似抽筋一般，口吃道：“苏……苏公子您好啊，散，散步呢？吃……吃过晚饭没？”

三人找位置坐下，苏千依打个响指，伙计立马小跑过来。

“点单。”

“哦……哦。”伙计从围衣的口袋中拿出菜单递到苏千依面前，“您请，您请。”

唐芷琳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苏千依，苏安平端端正正地坐着默默等待。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苏千依在菜单上来来回回地指点着，伙计慌慌张张地记录下，“听好了，这个，给我加辣，变态辣。”停顿一下，“然后是这个，给我捣碎，捣成粉末，就像白砂糖那样。还有这个，不要用酒，用酸梅汁或者直接用醋也行。”

“了解，了解。”

苏千依再看了一眼伙计写的订单，确认无误后，交给唐芷琳和苏安平检查。二人两眼一黑，唐芷琳更是想打退堂鼓，感觉趟了滩浑水，心里暗哀：“我可以回家么……”

自小起，苏千依就是一个机灵，充满了鬼点子的人，不仅如此，他过人的能力和天赋让他在武艺和法技方面已经达到同龄人不可企及的高度。但最可贵的是他胸里的那颗侠义之心，他梦想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大侠去往世界各地斩烬未知的污秽和业障，他总能感觉到外面的世界里有什么在召唤他，在需要他。但现实却是，他的父亲给他下了禁足令，不准许他踏出城门半步，他曾多次设法出城，但都被阻拦下。

他的目光从不拘泥于眼前，似乎总是眺望着远方，他的脑中的那些空白需要他去用自己的眼睛去填满色彩。但此刻，他的目光跟随着伙计手里的大托盘，盯着上面琳琅满目的菜品，不停地吞咽着唾沫，直至菜摆在自己的面前。

“动手！”一声欢呼后，苏千依率先夹起那被辣椒浸地通红的牛肉片，摆在自己的盘子里，然后舀了一勺碎冰沙撒在上面，再小心翼翼地将其卷起来送入自己的口中。只听见清脆的沙沙声和不停的哈气声，然后张嘴大呼：“爽！”

唐芷琳和苏安平战战兢兢地看完苏千依这胡乱一通的操作，然后才开始动筷，去吃其他的菜。

千依的嘴唇已经发红，但冰冷的冰块却让他感觉不到麻辣。他又舀了几勺用酸梅汁泡着的小活虾到自己的碗里，只见那些小虾还在浮游着，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他邪魅一笑，悄悄伸出右手，手指尖发出滋滋作响的电火花，然后电击碗里的小虾。小虾们瞬间抽动起来，碗中像炸开的油锅。苏千依趁机一饮而下，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面，只感觉自己的肚子像长了第二颗心脏不停地跳动着，看着天花板哈哈大笑。

“魔鬼。”唐芷琳咬了咬筷子，然后继续吃饭。

这躁动也惊扰到了周围的人们，只听见一个皮肤偏黑秃头的男人哼哧一笑，放下筷子，将凳子转过来面向苏千依，道：“虾米是食物，只能任你摆布，你充饥直言爽呼，殊不知人性显露。”

苏千依扭头打量着这个厚嘴唇的男人，他看起来不是本地人。那男人又道：“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他们的生命脆弱不堪，下一秒就可能被妖魔抓去填了肚子。”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苏千依表情严肃，脸上那双锐利的瑞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男子。他从出生到现在的十七年以来，从未见过人们口中所谓的妖魔，至少这座城市是一片祥和，没有发生过任何灾祸。

秃头男人放声大笑，道：“我见过太多张像你这样无知却充满自信的脸，躲在强者的庇护之下活得理所当然，可真当大祸临头时也只能坐以待毙。”

“保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我爸爸的职责，他也为此感到自豪，人们也都尊敬爱戴他。”唐芷琳抢词，又有些不甘心，抿了抿樱桃小嘴还想继续说下去时被苏千依拦住，从开始就在一旁默默吃饭的苏安平也不知何时离开座位。

“所以呢？你不也是为了躲避什么而逃亡到这里寻求强者的庇护吗？”苏千依双手交叉。

男子有些尴尬，眼神迷离了一会儿，道：“你怎么知道？”

苏千依摊开双手，在男子面前来回踱步，脚上的皮靴在踏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解释道：“很明显。首先，你们不是本地人。现在刚入春，天气还没有回暖，而你们衣衫单薄，所用布料也不是这里常用的，若是来这旅行或者移居于此，肯定会事先备好保暖的衣物，可见你们来这前毫无准备，像是被迫来此。”

“其次，你们手心有被绳索勒出的印记，而且有些破皮出血，这是你们骑马时紧握缰绳留下的。你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乌，脸面看起来有种紧绷感，证明你们即使被寒风吹的厉害，但也不能停下来喝口热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你们一样。”

黑脸的男人咽了咽口水，还时不时踮起脚望向苏千依身后的窗户。

“你们来的匆忙，不可能带太多的物品，或许你们连钱财都来不及收拾，那身后追赶你们的东西能够要了你们身上比金钱都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你们的性命。”苏千依食指直指黑脸男子的脑门，指尖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黑脸的男人连忙后退，桌子都差点被撞倒，他对着旁边的一个同伴使了使眼色，那同伴只是无奈地摇头回应。

“放弃吧，你们在外面的兄弟不会给你们信号了。”随后门口传来阵阵惨叫声，只见苏安平擒拿住了一个毛头毛脸的男子，将他带到众人面前。苏千依又道：“你在找他是吗？”

黑脸男子一脸震惊，埋怨道：“你在搞什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被擒住的毛脸男呜咽道：“我……我不知道啊，我看到你转过来的信号，然后正准备动手时，这人就从背后把我锁住了。”

苏千依哼哼一笑，用食指揉了揉鼻子，道：“早在进来这家饭店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们三个了，本以为你们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在外面东张西望物色好的菜馆，没想到只是在挑哪家最偏最好下手。你们身上没钱，打算进来吃顿霸王餐，然后纵火引发骚动趁乱逃跑，我说的没错吧？”

三人见小计被戳穿，纷纷低下头吐不出一个词儿。

“仅凭这点我就可以把你们送进大牢，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黑脸的男子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大吼道：“有本事你去退治那群虫妖！我想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经过这里，你若能把它们击退，我们三的项上人头任你处置。”

“你们做的可是犯法的事情，现在还想用激将法蒙混过关吗？”唐芷琳道。

三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三个年轻人，满脸写着不服与无赖。

“好啊，降妖除魔匡扶正义那自然是好事，我很乐意去做。不过在那之前……”只见苏千依从胸前的衣兜里掏出一袋碎银放在黑脸三人用餐的桌子上，“你们这顿饭钱我付了，我要让你们记住，你们逃亡到这里，第一个庇护你们的，是小爷我，苏！千！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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